陈飞扬的表白信,除了那朵圆珠笔画的小花很漂亮以外,其它地方简直不堪入目。满篇的错别字涂涂改改,但你没办法用敷衍的态度,去对待一个真诚的人。

他很好,除了想法简单一些,其它都很好。我一直有颗男儿热血心,在这之前总想过轰轰烈烈的日子。轰轰烈烈地谈情说爱,轰轰烈烈地交朋友,当然现实社会很难满足我那些轰轰烈烈的愿望,所以我曾经很喜欢玩儿游戏。

我喜欢热血战斗,当陈飞扬跟我讲自己那些训练的往事,我就觉得特别的热血,也总有那么几个时刻,电话这边的我,是崇拜过他的。

而真正的热血,只是我们所向往出来的表象,就像战争是为了和平,很多时候折腾,也是为了平静。

回想这些天以来陈飞扬所给我的生活,我会觉得其实一辈子这么过下去也不错。正考虑这些的时候,陈飞扬给我打电话,问我看了没有。

我坐在**傲娇,“写的什么呀,都看不懂。”

“哪里看不懂,我说给你听。”

我说都看不懂,陈飞扬就把信里的话重新给我背了一遍,并没有多么深情与声情并茂,像我们上学的时候背课那种背。能说明的问题是,这封信他不知道斟酌了多少遍,自己反复看了多少遍,已然倒背如流。

我笑,“最后,什么来我的长街做我的归人,是什么意思啊?”

陈飞扬愣了下,“就是,就给我当老婆呗。”

“哼哼,哪儿学来的。”

陈飞扬没交代,我知道他是一盲,但盲也是知道好坏的,也是喜欢绉两句化词出来的。我不会看不起盲,没谁天生就想当盲,尤其陈飞扬这个盲,是为国牺牲造成的。

“那你答不答应。”陈飞扬热切地问。

“答应什么?”

“来我的长街做我的归人啊。”他说。

我自己笑了笑,“我答应了会怎么样?”

“我会很高兴。”

只是试探,我说:“要不我让你高兴一次?”

“真的?”

“假的。”

日久能生情,这句话绝对不假。感情是个太复杂的东西,即便真的把心掏出来,都不一定能看清它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很多人其实迷迷糊糊那么过去,一辈子都没看清过自己的心,有机会看清的,大多是受了刺激。

我没受什么刺激,所以我看不清,我和所有人一样迷迷糊糊得过且过,只要没什么明显让自己感觉不舒服的事情发生,就不会尝试挣扎。

我早看不清自己是怎么看待陈飞扬的,要说利用,我觉得也太没有良心。只是觉得,如果真的要选一个人这么过,陈飞扬就挺好,起码我找不出一个,必须不能和他过的理由。现在连他不到婚龄这个事实,都被这小子给抹去了。

我并没有交出答案,只是像每个晚上一样,入睡之前跟他隔着一道墙打电话扯淡。最开始跟他扯淡,是因为我觉得他有要跟我扯淡的需求,而他帮我这么多,我连个淡都不愿意跟人家扯,太不够意思。

扯着扯着,就习惯了。

今天我上课,小朋友不大听话,跟他们喊了一天,嗓子不大舒服,所以不是很想说话,我让陈飞扬给我唱歌。

陈飞扬有一把好嗓子,唱歌非常好听,清唱也能唱出那种专业的味道来。第一,他嗓子好,第二,肺活量大,第三,他喜欢。

其实我觉得,陈飞扬这个人才是埋没了,要身材有身材有模样有模样,要嗓子有嗓子,真有那个机遇去打造成个少女偶像,也是有条件的。只是他不喜欢,而且他腼腆。

陈飞扬给我唱了一个小时歌,从周杰伦唱到陈奕迅,从最近流行,唱到经典老歌,“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我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闭着眼睛默默地听。

“亲爱的,嫁给我。”他轻轻地严肃地说。我没有回话,细细喘我的气。

“亲爱的?小嫦?睡了吗?小嫦……”他一直在试探着问,我一直没有说话,几秒后,“好吧,晚安,我爱你。mua。”

电话挂断,耳边再次归于平静,我在他的歌声和表白中睡着,如果可以,这种日子我真的愿意让它一直继续。

我喜欢。

嗓子不舒服,水就喝的比较多,半夜我起来上厕所,看到陈飞扬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狭窄的缝里,一条腿还搭在沙发上。他平常盖的被子,也已经被抱成一团,扭曲得没个样子。

这沙发又窄又短,对他这么长条条的人来说,睡得真是很憋屈。陈飞扬这是睡到地上来了,可是自己还没有知觉,睡得挺香。

这个季节的地板,还是很凉的。

从厕所出来,我有些看不下去,过去踢了他一脚,把陈飞扬踢醒,那么躺着迷迷糊糊地看我。

“起来。”我命令。

他起来,闭着眼睛往沙发上爬,我又踢了他一脚,“**睡去。”

陈飞扬愣了下,我垂了下眼睛,“你不去算了。”

说着我往房间走,在关门的瞬间,陈飞扬堵到门口,用一直胳膊把将要合上的门给挡住,我故意用门板夹了他一下,放手,掀开被子躺在了**。

陈飞扬磨磨唧唧半天终于上床,我背对着他在偷偷地笑。其实我是可以和吴玉清去挤挤的,把这张床让给陈飞扬睡,但此时,我并不想。

我觉得我已经做好了决定,给他机会的决定。

我确实不是个在乎贞不贞操的人,并且我也得承认,自己渐渐到了有需求的年纪。虽然平常不会过分去想,但现在旁边躺着个身材这么诱人的男人,不禁也还是会多想。

无数孤单的夜晚里,我也曾经渴望过拥抱,哪怕是女人的拥抱。

陈飞扬躺下,在连续咽了二十口唾沫以后,伸出一只手臂来抱了抱我,看我没有反抗,胆子又大了一点点,把两只手臂都伸过来。

我转身面向他,然后我们做了。

嗯,我实打实地破了个处男,处男在这个时候,激动得连膝盖都在发抖。我在他宽大的拥抱下,轻飘飘地荡漾,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18cm不是吹的,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并不舒服,因为真的习惯不了。

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在我闭上的眼睛的时候,分明能感觉到身体的记忆在和我闹别扭。我曾经只拥有过一个男人,我记得和他拥抱的每个感官,记得他的体型,记得双手环绕时,刚好可以摸到哪一寸骨节。

我的身体记得,此刻在我面前的,已经换了一个人。

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更感觉忧伤。所以它无力配合,任何的配合都让它觉得有些可耻。也许身体真的可能比大脑更加忠诚,可惜身体终究是要由大脑来支配的。

我知道这样很不对,我总是在和陈飞扬干这件事情的时候思念王昭阳,我不能告诉他,甚至不能对自己坦诚。

我也从来没有阻止过自己这些可耻的想法,有时候甚至把它当做是一种放松。因为我知道,我所怀念的,已经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脑袋里响起一首歌,入睡之前陈飞扬给我唱过:

我问为什么/那女孩传简讯给我/而你为什么/不解释低着头沉默/

我该相信你很爱我/不愿意敷衍我/还是明白/你已不想挽回什么/

想问为什么/我不再是你的快乐/可是为什么/却苦笑说我都懂了/

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爱都走曲折/假装了解是怕/真相太**裸/

狼狈比失去难受/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作梦/

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我记得那年生日/也记得那一首歌/记得那片星空/

最紧的右手/最暖的胸口/

谁记得/谁忘了……

原谅我把这首歌词复制了这么一大段,因为每一句都是我的心声,每一句都能牵扯到心里最痛的地方,痛得非常痛快。

今儿这事儿结束以后,我抿着嘴巴自己哭了。陈飞扬没有经验,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给我擦,也不知道抱着我去洗,还趴在我身上,没有轻易退出,抹着我的眼泪道歉,“对不起小嫦,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以后……”

我把他的手拉开,埋进他的胸膛里哭了一会儿。

怀念的,总会模糊的。我相信有很多人,未能有幸和最爱的那个厮守下去,我相信很多人,在退而求其次之后,还是可以过得很好,并且平衡掉这种怀念,适应新的怀抱。

我会适应陈飞扬,用心。

陈飞扬知道我不是第一次,我也从来没打算跟他撒这个慌,他只是说觉得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出生几年。他会有点恨,恨可惜不是自己,但他也说,一层膜他不在乎。

陈飞扬有两句经典语录,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的眼睛和下面,只能为我一个人而湿。我的拳头和下面,只会为你一个人而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