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他们不在家。”面对女教师的执拗，他只好选择撒谎。可那天也该他倒霉，父亲喝了些酒，却还不足以让他醉得不醒人事，因此外面的话清楚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摇晃着出来，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膀，挥手就是一拳，强生还没明白过来，身体已经重重摔在雪地上，口鼻都是鲜血，他正想爬起来，肚子又被狠狠踢了一脚，顿时，他只觉得五脏六俯全都挪了位，疼得再也动不得了。
“小杂种，说，又做了什么坏事？”父亲的脚踏在他的身上，向狮子一样咆哮，而他则象每次一样，双手抱住头，一声不吭地等着更疯狂的拳打脚踢。
果然，父亲见他不开口，便又抬起脚，但是与此同时，那在旁边吓呆了的女教师扑上来，用身体护住他，对他的父亲叫道：“住手，你怎么能这样伤害他，他……他是您的孩子，即便有什么错，也不能这么残忍地对待他。”
她的话使贺强生的眼睛一瞬间被泪水淹没，但是他的哽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到母亲那尖利的声音高叫起来，“打死他，打死他，对，让他死，哈哈，死了好，死了好，本来就不应该活着。”
那声音就象一把刀，深深地刺进他的心，他失魂落魄地被女教师搀扶起来，被动地走向自己的父母，泪眼模糊中，他听到女教师愤怒的声音，“你们看清楚了吗？他不是你们的仇人，他是你们的亲人，而同样的，你们也是他最亲的人，你们应该疼他、爱他，关心他，帮助他，但你们却……真是不可思议。”
“行了，刚才我都听见了，你是他的老师，老师怎么会无缘无故到一个学生家来，不用问，准是他在学校做了什么坏事，你才跑来向家长告状。”贺根发口齿不清地回道。
“你错了，他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有前途的学生，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他的模拟成绩已经到达全校重点班分数线，我想征求你们的意见看是让他去插班读，还是继续在这个班上学习。你们是他的父母，你们就应该……”
“够了，别说了，夏老师，我哪儿也不去，我原来在哪儿还在哪儿？”贺强生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向芸的话，他不由分说将向她推到自行车边，“你走吧，快走。”
“可是你的伤……”她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那一刻，她的气息留在了他的心里，而且十年后他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不过，当时他却没有接受她的关心，他粗鲁地推开了她的手，跑开了。那逃跑是出自一种本能，试想一个初懂人事的少年的强烈自尊心是绝对无法忍受自己成为别人可怜的对象的，更何况她是自己暗暗喜欢的女人。是的，正是从那时起，这个比他大五岁的漂亮女老师进入了他的心，他爱她，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他曾暗暗发誓，为了得到她的爱，他会不惜一切。
脚下的路在向前延伸，眼前出现了一个叉路口，两条小路，一条通往老街，那里的向芸的丁香园，一条通向木材厂，贺强生犹豫了一秒钟，踏上了去丁香园的路。
“波尼，我们去找爸爸。”在向芸家的花圃前，强生看到向芸四岁的女儿贝贝正抱着一条小狗对它窃窃私语。
“来，你闻一下，这是他的东西，好啦，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我们去找他吧。”小女孩的手里抱着一件大人的衣服，一直向小狗的鼻子前凑，强生看看四周，看不到家里的大人，不禁感到惊讶。
“走吧，波尼，快去找爸爸，妈妈说他就在丁香园里。”孩子低声嘟囔着，一面用手推着那只卷毛的白色小狮子狗。
贺强生看她越走离家门越远，而家里的大人还是没有出现，连忙跟上前，“喂，你要去什么地方？你妈妈呢？”
孩子吓了一跳，畏惧地转回头，瞪大眼睛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高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