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里,手术正在紧张地进行着,贺强生一被推进去,医生护士立刻围上前捋胳膊挽袖子地替他将衣袖挽了起来,酒精棉球消毒之后,一根粗大的针管便刺进他暴露的手臂,随即一股鲜红的血液飞快地顺着透明的塑料管攀升,然后从血浆包中滴下,一直流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看着自己的血毫无阻碍地到达目的地,贺强生不由松了口气,将目光停在只有一步之隔的老人身上。

只见那老头仍然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同白纸,不知怎么,看着这张憔悴的脸,贺强生竟然感到一丝痛惜,好象躺在那儿的真是自己什么人一样,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尽管老头脾气坏,对自己更是刻薄,但他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他为人正大光明,对母亲一往情深,贺强生相信他刚才在自己肩膀上说要与母亲在泉下相会的话是真心话,难以想象,在一张冷漠的面容下竟有一颗如此痴情的心。贺强生被感动了,他想当年母亲与他的感情一定胜过父亲,但为什么有情人未能终成倦属?也许答案又只能归结为命运弄人吧。

贺强生想着不由替他们轻轻叹了口气,同时,在心里对他说:“如果真是我的父亲伤害了你,那他欠你的,就让我来替他还清吧。”

一个小时后,手术结束了,裙子早已买了一大堆食物等着强生,但她最终无法让他吃上一口,因为警车已经停在医院大门外。

“贺强生,有人告你蓄意伤人,你可以不说话,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记录在案。”董小海向刚走出手术室的朋友说完这句话,实在不忍心再用手铐去锁他,事实上,现在的贺强生脸色灰暗,看上去非常憔悴。

“我没事,你锁吧,”贺强生看出朋友的犹豫,淡淡一笑,将手举起,静静等待着。

“小海,你不能这么对他。”裙子泪流满面,勉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发出呜咽。

董小海一咬牙,准备将抽出的手铐收回,贺强生却一言不发地夺过手铐,熟练地扣在自己的手腕上,随即迈开脚步。

“强生,你别走,强生。”裙子终于哭了起来,想扑上来抓住他,却被董小海拦住了,董小海的眼睛也有些发潮,他哑声劝道:“裙子,别这样,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小海,你要救他,你要帮他,只有你能帮他啦。”裙子泣不成声,一时间哭得花容渗淡。

在离警车五、六米远的一个树丛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当警车启动的时候,他拿起手中的瓶子向嘴里倒了一口酒,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转身正要离开,忽然,他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年轻女孩。

“谁?”他一惊,哆嗦了一下,差点将手里的酒瓶子扔在地上。女孩没有回答,但向他走进一步。贺根发心里发毛,揉着眼睛再次喝问:“你是谁?是人是鬼?”

“你这种连自己亲生儿子都害的人还怕鬼吗?自己做错事,让儿子去顶,你是不是他亲爸爸。”女孩踏上一步,走进灯影里,贺根发见她只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孩,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却又不放心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叫方可儿,是贺强生的朋友。”

“哼,这小子从小就招女人,滚开,我还赶着去买酒呢。”贺根发彻底放心,不以为意地说。

“买酒?你现在还有心情喝酒?你儿子可是去替你坐牢,你不想办法帮他,还喝什么酒?”方可儿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象打量外星人一样看着面前这个醉汉。

“你懂个屁,这是他自找的,我又没让他替我去。”贺根发口齿不清地骂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是他自愿的没错,可他这么做为了谁呀,你竟然……”

方可儿话未说完,就见贺根发长臂冲自己一挥,她吓得一缩头,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老头摇晃了一下,喃喃道:“活该,这是他自找,是他们……娘俩儿欠我的,他们欠我的……”

贺根发就这么嘟囔着走远了。

方可儿倒吸一口冷气,不由打了个寒战,“居然有这种父亲,真恐怖。”她低头想了想,自己却又独个儿笑了,自语道:“贺强生,别怕,我会去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