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鬼斧神工”就是指,世界上竟然存在着一个这么帅的帅哥。

所谓“逆天行事”就是指,这样一个帅哥竟然被人冲着脸上最显眼的部位狠狠打了一拳。

所谓“惨绝人寰”就是指,医生说,这种伤没有一个星期是不可能好的。

所谓“柳暗花明”就是指,现在居然非常巧合地在放寒假,这位为伟大的友谊牺牲不少的帅哥大可以优哉游哉地建完一个极其复杂的凯旋门,顺便不声不响地把伤养好。

而所谓“老天一抽”就是指——

仿佛建筑工地一般铺满报纸堆着各种木块木屑的房子里,电话铃忽然大作。站在半座凯旋门前的何远浩停顿了一下,默默放下手中砂纸,穿过工地接起了电话。

“喂?”

“对,是我。你是谁?”

颇长的一段沉默——

“好,谢谢老师。”

对面那个热情又慈祥,充满了关切的女声似乎又说了一句什么,却立即在这边触发了一段更长的沉默。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明白了。”

“我现在就去。”

他挂上电话,穿上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是的,所谓“老天一抽”就是指,在这样一个他右脸还贴着一块相当显眼的纱布的时候,班主任忽然打电话来热情洋溢地通知他,由于他出色的表现——其实何远浩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表现过——他已经被学校负责指导全国信息学联赛集训队的老师点名要进队里了。并且这位老师迫切地希望他的所有队员们能够在新年和乐融融的气氛里互相认识一下,为下学期正式开始的竞赛培训做一个友好的铺垫。

换言之,指导老师将请大家吃饭。而时间居然毫无逻辑地就选在今天。

幸而何远浩对此基本没有想法,只是在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那半座凯旋门一眼,心道,看来要明天才能做完了。

按照吩咐先到学校集合。何远浩穿过安静得出奇的校园朝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刚绕过一道开放的走廊,忽然目光一闪,停了下来。

穿枝过叶的风,卷起一阵海潮般的“沙沙”声响,拂起榕树的长须和远处少女随意一挽的长发,漫天冬阳散散淡淡,窈窕身影漫不经心,几相配合竟没有一丝不协调之处。她边走边读着一封信,很快已扫到末尾,挑了挑眉,顺手把它折起来塞进了包里,目光悠然一转——

说时迟,那时快,何远浩一闪身站进廊柱的阴影里,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女人……

他朝后一靠闭上了眼睛,冰凉的石柱稍稍平静了心里小小的涟漪。

——嗯,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见到她——

“呀……”

忽然,仿佛晴空一个响雷,清脆的声音轻轻响起在身前,带着似有若无的戏谑让某座冰山的心脏瞬间凝固了一秒钟。“我刚巧路过学校,就进来拿邮件,结果发信你脸上……嗯,相当别致的装饰品。扑克脸,这样神奇的创意为什么故意不让我看呢?莫非你还打算去申请一项专利?”

时间在刹那间停止了流动。

何远浩脸微一红,沉默片晌,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唇角轻勾,似笑非笑的明丽脸庞,安静了很多天的心情忽然像被扔进了一颗小石子一样,不动声色地泛起了微微的波纹。

但此种情绪被一座冰山说出口,就变成了——

“你是白痴么?”

对这句话已经完全免疫的楚天连眼皮都没跳一下。她微一偏头,目光翩然一掠停在了少年右颊的纱布上,轻轻皱起了眉:

“不介意我问?”

……

何远浩下意识地拔下一根头发,移开了目光,额上青筋颇不爽地一跳:“那只狐狸需要清醒一下,仅此而已。”

……!!

楚天霎时间如遭雷击。

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竭力想象一只狐狸和一座冰山厮打在一起的情景,一向强悍的神经立即被劈了一记。而当她把那场景中的主角换成现实中的某俩人时——

……一瞬间,她泪流满面……

“这……这真是……”她的表情依然诡异万分,一向写小说写得笔落惊风雨下笔如有神的她,忽然觉得措辞变成了一件异常艰难的事,“……这还真是……颠覆常识啊……”

何远浩没有再说话,只站起来再自然不过地拉起了她的手:“走吧。”

楚天微一震,那样太自然的动作一时竟让她有些失语。感受到掌中的僵硬,何远浩回头淡淡笑了笑,轻一收臂:“我要去见一下卢老师,然后和你去书店。我要看你的书,不许抗议。”

于是,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被他带着向前走去。不知过了多久,楚天终于有些回过神来,悄悄抬头看向身边的人。他的眉眼依然清俊沉静,干净的头发丝丝分明,在阳光下闪着散散淡淡的光芒。天色温柔,风声轻软,暖金色的光芒千回百转,映着他琉璃色的眸子,竟让她忽觉目眩。

——有时,我真的觉得,你就是从那座天空之城上飞下来的天使。

——任我如何任性,如何肆意妄为,不可理喻,你只是默默站在我面前,不发一语。但那样冷静而淡漠的眼神,却总让我自知悔愧,虽然我从来嘴硬得不肯承认。

——尽管你对每个人都冷冷淡淡,但当有人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却从来没有拒绝过……该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连这种事我都记得这么清楚。

——但是……我只知道,我不想离开你,一次都不想。

——这样的心情,是不是就是小一说的……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