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开始时是被书中那种打打杀杀的场面所吸引,慢慢地,故事中的情节、人物的关系、处事的谋略、选人用人的方式使我迷恋上了,经常抱着《三国演义》躺在**发呆:如果我是三国中的人物,我会是谁呢?肯定不会是诸葛亮、周瑜、徐庶那类睿智的人物,也不会是吕布、张飞、许褚那类有勇无谋的莽夫,我应该属于那类武功盖世,但又有一些谋略的猛将,呵呵,越想越觉得自己像关云长,甚至想过留一把关云长式的美须。但是,当我看到关云长护着嫂子过五关斩六将的章节时,自己就泄了气,人家关云长不愧是关圣爷,送了嫂子走了那么一大段路,也没有对嫂夫人有什么色色的念头,我呢?隔三五晚就把耳朵贴墙,偷听大哥四姐鱼水之乐声,唉,那有这么龌龊的关圣爷呢?每每想到这里,我都自省一番才敢再去偷听一把……

过了三十年的全国大庆,又将迎来大胜工程竣工的大大庆了,那段时间我天天留在工地,那个卖力呀,谁看了谁都有印象,我心中有个小九九,工程竣工之日,就是大胜猪笼入水之时,能不能拿个大红包,这段时间表现特重要。

那天傍晚,快要收工了,工人陆陆续续都洗洗刷刷准备离开工地,突然,一大帮人冲进工地来,个个手执家伙,凶神恶煞,远远看去,一眼就认出那个光头,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的亮。

看来要来的迟早还是要来。那天怪兽一早走了,听说是去谈恋爱了,于是大胜和我带着宋安、猩猩、大笨象、斑马及一帮地盘工,抄了工具,迎了上去。

“耀哥,那个就是朱胜,他们的头儿。”秃子指向我们,一边和身边的耀哥说。看来,秃子这次只是个跟班。

“朱胜是吧?你好呀,我叫耀哥。”那个耀哥阴阳怪气的,斜着眼看着我们说话。

“我是朱胜,你好,耀哥,不知今天你们这么大帮人,还带了家伙来我们的工地有何贵干?”大胜抱了抱拳。

“呵呵,我今天是来主持公道的。我这位兄弟小马”他指了指身边的秃子,原来叫小马,“约半年前和你们有小小的误会,结果你们把他们的人给打了,光养伤就好几个月,还抢了人家的车,你说说看,是不是有这回事?”

“小小的误会?是他们首先拦车打人,还小小的误会?”斑马一听就上火。

“嘿,没大没小,这里哪轮到你说话?我的车呢,快还来!”秃子一边嚷嚷。

“车现在不在我这,今天请各位回去,改天我请大家吃饭,车一并还你!”

“妈的,改天我给个皇帝你做!兄弟们,上!”秃子见我们这边上次那几个猛将都不在,人又少,看来有机可趁了。

他的爪牙好了伤疤忘了痛,冲上前来,但那个耀哥没动,只是笑吟吟地在后面看着,他带来的一帮马仔没有他的命令,也只是挠着手在后面看热闹。

这次秃子带来的人还真不少,可能有三十来人,举着西瓜刀、大铁通冲过来,那种杀气使后面几个工人脚软。我扁担一横,一马当先迎了过去,大胜、大笨象、斑马、猩猩和一众工人紧跟后面,围成一个圈子。

秃子的文身兵团杀将过来,我不得不把扁担舞成风扇一样。大胜、宋安和我守一个方向,斑马和大笨象守另一方向,猩猩和几个狠角工人守另一边,互成犄角之势,其他大胆的工人这里挥几下,那边撩几下,完全没有章法,胆小的都退到圈中,成了啦啦队。

人数上差得太多,加上能顶上的人太少,我们这边没多久就快不行了,猩猩胳膊好像中了几刀,边打边怪叫,听他的叫声,很明了他外号的由来。

大胜也中刀,手臂上,渗着血。大笨象挨水管了,整个头流着血,工人们不少也中招了,哀声一遍。

情况紧急,我又想到要“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再顾不上圈子阵地了,我把扁担舞得虎虎风生,朝着那个反光的光头方向杀出一条血路,所到之处,接连打翻几个文身。

形势极之危急,我心中清楚,再战下去我们这边一定是顶不住的,最后被打倒了,秃子一定以牙还牙,上次打得他那么惨,这次他一定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所以,每一扁担我都对着人头扫去,而且出手毫不留情,恨不得一下子把对手打晕在地。

我疯狂地舞着扁担,越来越靠近秃子,就是总打不着他,不是我不想打,而是基本没那个能力。看到我冲出来,十几个文身汉就向我招呼,我连自保也难,哪还有机会进攻?头上,手上,胳膊上,腿上全都中了招,不是被水管木棒打中,就是被西瓜刀划中,虽然伤得都不重,但我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头上的汗呀血呀几乎封住我的眼睛。

随着擒拿秃头的机会越来越渺茫,我战斗意志逐渐消失了,那一刻,我竟然是那么绝望,觉得自己很滑稽,没有死在真正的战场上,却倒在正在蓬勃发展的祖国的一个工地上,不是死在阶级敌人的枪下,而是倒在同一阵线的同胞的西瓜刀下。

当时,唯一支持我战斗下去的信念,是我想到了还有好几句经典的广州话还要教四姐,我不能倒下,我要挺住,我要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