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山猫”瞄了好几次,都没有最后扣动扳机,主是因为带了手套,开枪不顺手。狙击手瞄好目标后,扣扳机的手既要沉稳,又要迅速,屏着呼吸就一下子,若果有犹豫或手指稍微碰了枪把,射出的子弹就会偏离目标,因为狙击目标通常在500米以外,这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

时间越来越紧逼,看样子目标要走向吉普,如果上了车,基本上就没有射击的机会了。“山猫”马上脱下右手手套,屏住气。保国再次报了风速,“山猫”稍作调整,一下子扣动扳机。枪声响后,从高倍望远镜看到目标太阳穴喷出血柱,立即倒下,保国说了句“目标确认清除,撤退。”于是两人马上收拾装备离开。

过了一个上午,当时离指定返回点还有半天路程,“山猫”却发起高烧,原来好好的人儿,竟然走不动了,双眼又红又肿,口唇发黑,不断要喝水。当时他们身上带的抗生素全打在“山猫”身上,也好像没效果。

没办法,除了枪之外,所有负重全扔掉,保国背起“山猫”,艰难前进,最后迟了一天才到达指点返回点,那时,“山猫”已经神志模糊,脸上全黑透,不断抽筋。

回到军营,保国被观察了一周,才从隔离病房放了出来,马上就收到消息,“山猫”死了,死因初定是一种不知名的病毒入侵,入侵源估计是蚊子,听说刚到医院时,“山猫”整个右手全变黑,一直到右肩膀都坏死了,这让保国想到了很可能就是开枪时“山猫”脱掉手套,那一刻就被毒蚊咬了。

虽然“山猫”只和保国一同执行了几次任务,算不上感情深厚,但“山猫”的死,对保国的打击很大,那次是他惟一一次在行动中失去战友,后来通过好几个周的心理辅导,才慢慢平复过来,因而印象特深。

保国感叹地说:“对我们来说,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敌人,而是大自然。”

当保国说到他们特种连第二大强项就是伪装术的时候,保家就嚷着要哥哥示范,保国拗不过来:“好吧,我到山顶后的草坪隐蔽,十分钟后你们过来看看能不能把我找出来。”

大约十分钟,我和保家就绕到山后,那几亩地的草坪上,就两棵榕树,连块石头也没有,由于是初春,草还没长多长,地上是没有什么可找的了,我和保家转了两圈后,都估摸着保国一定是躲到树里。初春的树上只有一些新叶,一眼就看完,除非会隐身,否则一定不在树上。而两棵树干也是实心的,粗是很粗的,但绝对藏不了人,我和保家围着树脚转了几圈,也找不到半点端儿。

“你哥不会是跑了吧?”

保家挠着头:“不会吧……哥,你没跑就出来吧,我们找不着了。”

这时,奇迹出现了,保国竟从草坪上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草垛和土块:“怎么样?还行吧?”

“真有你的呀,哥,你躲的地方我刚才明明是看过的呀,硬是没把你找出来。”

“你还说呢,刚才把我的手踏得那个痛呀。”保国说着抖了抖手。

这下子我真服了,做伪装能做到这效果真是绝了,如果有人帮忙还好说,但一个人就完成了,还真不简单,因为一个人要躲起来,又要把躲藏后的痕迹清理掉,相当困难,但最困难的,是要自己对伪装的效果心中有数,绝不能让身上任何一点暴露出来,这真不简单呢。

保国最后告诉我们,其实在特种连中,对士兵要求最高的其实并不是各种的技能,而是沉着的意志,也可以理解为耐性,训练中就要求一个姿态,保持10小时不动,吃呀拉呀都不能动,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看来,特种兵就是特种兵,确有普通兵比不上的地方。

保国后来又简单地讲述了他回乡前的最后一次任务。

那次的目标可能是个重量级人物,当然,组织是不可能把目标的身份告知保国的,只是说代号4744。之所以让保国感觉到目标可能是重要人物,原因是执行任务小组竟由三个人组成,而且其中一个是连长,亲自指挥,还有保国和“猎鹰”,保国是主狙击手,“猎鹰”为副手。

目标的房子戒备森严,保国他们在射击点等了两天,目标也没有出现,指定打击时间过去一天了,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连长决定再换一个射击点多等一天。

终于,几小时后,看到目标人物打开窗户,保国马上进入状态,但从光学瞄准器上,保国却看到目标人物原来抱着一个小女孩,在窗台边指指点点,像在看风景。

“偏东20度,一级。”连长报了风速。

保国继续瞄着,但女孩的头不停动来动去,时不时挡住了目标。

“野兔,二连发吧,这距离可以穿过去的。”连长下达发射命令。

保国的代号是“野兔”,不知是不是因为保国心地比较仁慈,所以才得到这个代号。连长说的“可以穿过去”,就是说即使小女孩挡住目标,子弹一样可以穿过小女孩的身体,打到目标身上。二连发,就是连续发两弹,以保证消灭目标。

保国又端正一下姿势,继续瞄着,几次要扣动扳机,但镜圈内小女孩活泼可爱的样子,使保国最终还是松开扣了一半的扳机,迟迟下不了手。

“野兔,发射,这是命令。”连长放下望远镜,看着保国,开始不耐烦了。

“连长,不行,我下不了手,再等等吧。”保国竟然违抗命令。

“md,滚开,猎鹰顶上。”

但当猎鹰接过枪准备瞄准时,目标却已关上窗户,消失了。之后再等了一天,目标却再没有出现,行动失败了。

任务失败也是平常的事,但这次连长真是恼火,违抗军令,这还是他带兵以来头一遭,就这样,保国被要求提前退役,这已算是最低的惩处。

“原来你也是被炒的,”我笑话保国,“以后有什么打算?”

“部队帮我分配了,到就近的g市电池厂工作,大城市,大单位,也不错,三个月内要到单位报道,我打算过了清明就走。虎哥,如果你在村里没啥事,就一起去g市吧,大城市找工作容易,保家也跟我一块去碰碰运气,咱们就一起吧。”

我想了想就答应了,g市离我们村并不太远,300公里的样子,从县城坐车,一天就到。我很少到大城市,也真想开开眼界,加上朱胜也在g市,到时也可以找他玩玩。

回家后我就告诉父母要和田家兄弟去g市找工作的事,老妈不同意,说我刚回来就走,还不如在家里帮忙春耕。其实她是舍不得我。

还是老爸开通,说男儿长大了,就要志在四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但其实,那时我还不到十八岁,对当今社会来说,还未成年呢,不过,于当年,我已在部队里练就了成年人的成熟。

清明过后,收拾了行李,约上田家两兄弟,离开村庄,开始了我们的打拼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