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层高的塔形小阁楼孤零零地伫立在后院,四周五十米内没有任何建筑。

我踏上阁楼周围白石板铺就的地面,只觉得这里才着说不出的诡异。

庞家大院已经是一片死寂,除了前院传来的焚烧房屋和尸体的哔剥声,几乎没有半点别的声响。

而这座塔形阁楼的周围,更是静得可怕,身处阁楼下的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踏进了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空间。

白依等人的气息是从这阁楼地下传出未的没错,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气息,但我仍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和不舒适的感觉。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没有了退缩的余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白依、月姿、小和尚,我来了。”我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我将声音凝成一线,令说话声有着很强的穿透力,相信身处地下室中的白依等人可以听得很清楚。

我的话刚刚说完,忽然之间,一股仿佛重于泰山,凝如实质的异样气息已经从天而降压到我的头上。

身子感觉就像是被千斤匣门压了一舰,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脚下的石板发出一阵清脆的破裂声,我的双脚已经陷入地下三寸。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向来唯我独尊、霸道无匹的天魔真气立刻作出了反击。九魔脉狂啸怪叫着推动天魔真气在我体为疯狂运转,然后自全身发散出去,与那股从天而降的气息相抗衡,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我从地里拔出双脚,一步步朝阁楼走去,边走边道:“何方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若是有别人在旁边观看,一定会以为我走得很悠闲轻松,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来自上方的那股气息压制下,我走得该是多么的艰苦。

就好像在全由混凝土浆灌成的池子里边走路一样,每走一步都要付出莫大的努力。

如果不是有天魔真气护体,我怀疑自己恐怕已经被那股气息压成肉饼了。

越走近阁楼,我便越感觉到危险,那股气息的压迫感也越强大沉重。心脏砰砰地跳着,天魔真气以前所未见的速度运转,九魔脉的吼声越来越大,气海处那由真气形成的,状态仿佛天上星河一般的气团高速旋转,气团正中那初具人形的元婴身上冒出漆黑、血红、金黄三色光芒,在压力下体积渐渐缩小,但形状却越来越像人。

遇强越强!这就是天魔成长的又一法门!

我现在已经敢肯定,阁楼顶上还有一个高手。

庞士元断气前那句话就是在提示我,关押白依三人的地方还有高手守着。而联系前次与白依通话时的内容,白依所指的看守他们,合他们三人之力也无法击败的对手,就是现在这个我虽然看不到,但是可以感觉得到的高手!

我终于走到了阁楼下面,站到了阁楼大门前。

现在压力已经强到犹如置身铅水中一般了,但是在天魔真气的抗争之下,我仍可以站立得住。我抬起头,望向阁楼顶端。上方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就连天魔眼也看不到!

我再次扬声询问:“何方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兄!”

阁楼顶上传来一声冷哼:“好厉害的娃儿,竟然可以走到这里。老夫这里,可是连庞士元、法元亮都走不进来的!咦,庞士元、法元亮哪儿去了?”

我冷笑:“前辈,你守在这里,连前院发生的事都不知道吗?我是来救这阁楼中关着的人的,而庞士元和法元亮因为阻拦晚辈,现在已经死了,死在我的手上!”一般而言,一个高手就算再擅长隐藏气息,在打斗时也会不知不觉散发出大量的气。而作为一个高手,尤其是阁楼顶上那位实力深不见底的高手,应该能随时感应到附近的高手战斗时发出的气息。可是从他的话听来,他好像并不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人连感应气息都不会?那还算什么高手?

“呃,老夫刚刚闭了六识睡了一觉……嘿嘿,娃儿,你做得不错,庞士元、法元亮那两个家伙早就该死。要不是老夫跟他们打赌输了,恪于承诺,不好杀他们,早就把他们撕成碎片了。嗯,现在你把他们杀了,老夫很高兴!”

我愕然,这高手在开玩笑吧?这叫什么话?难道顶上那高手与庞士元、法元亮并不是一路的?

“只不过,老夫既然已经答应替他们守着这阁楼,就不能放任何人进来。虽然他们已经死了,但是老夫说的话还从来没有不算数的。娃儿,你已经闯进了老夫的守卫茫围内,虽然老夫很欣赏你,但还是要杀你!”

“前辈,你不说我杀了庞士元、法元亮你很高兴吗?你就这么奖赏我?”面对这种级别的高手,我很不想与他交手。要是打起来的话,我讨不了任何便宜。如果所料不差,阁楼顶上那人,应该已经达到了萧道乾的级别!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如果你能接老夫三招不死,老夫就饶你一命,让你进阁楼中去救人。”

我哈哈一笑:“一言为定!前辈,出招吧!”

“好,娃儿注意了,第一招来了!”

话音刚落,一股比先前的气息更强更霸的气势从天上降下,那股气势在降下的过程中不断增强,空气中爆出噼啪声响,好像空气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

一点火星自空气中出现,瞬间燃成滔天烈焰。火焰形成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就像是巨灵之掌一般向我当头拍下!

“操,怎么那么像‘排云掌’里面的‘殃云天降!’”我暗叫一声.一瞬间,我已算出了这一记火焰掌所蕴合的力量以及由上而下的威势,绝对不是我的力量所能抵挡的!

但是,我天魔萧锋还从没有临阵退缩的习惯,尤其是这一记火焰掌已经完全激发了九魔脉的凶性!

我若是退,反倒会助长对方的气焰,令对方更能发挥出十足的威力。

而我若是不退反进,则会增长自己的气势,并在对方的力量没有凝聚到巅峰的时候,先作出对决,令对方的攻击力大打折扣!

我猛地一咬牙,作出了决定!

我,决不能退!

双腿往地上重重一蹬,脚下的石板被强大的后座力给踏地粉碎,爆出一个尺余深的小坑。而我则是借这一蹬之力,飞身住那记火焰巨掌冲去。

我先出左掌,肉掌上涌出凌厉的真气,毫无花俏地硬拼。砰的一声轰天巨响,火焰巨掌给我拍得粉碎,而我的手掌也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不用看我也知递,掌心全都爆裂了!

强大的反震力令我以更快的速度朝地面坠去,但是我知道这还没完,因为这招如果真是与漫画里步惊云那一手“排云掌”中的“殃云天降”一般,真正的杀手其实是隐藏在火焰巨掌后那高手的真身!

果然,火焰巨掌散后,那高手的笑声传了过来:“好掌力,第二招来了!”

那高手的身法已经比声音更快,声音传到我耳中的时候,他已经扑到了我面前。我那么快的下坠速度,他竟然可以追上!

“呼”的一声,一只赤红的手掌朝着我头顶击下!

这一掌又是毫无花俏,甚至声势也不惊人,但我却知道,这一掌比那火焰巨掌还要厉害上好几倍!

幸好我已经有所防备,早作好了准备。在他出掌的同时,我的右掌迎着他的手掌拍了过去。天魔真气已经尽数凝聚到右掌之上,隐而不发,出掌时毫无声息,就像一个不会任何功夫的人打出的一掌一样,但是这一掌的力量,却是我出道至今打出的最强掌力!

“啪!”一声绵软无力的声音自我们两垂交击处传了出来。

我下坠的身形忽然停住,那高手的身体也凝在半空中。

我头上脚下,他头下脚上,我们两个人就像凝固在空中一般,大地的吸力好像已经对我们失去了作用。

我们的手掌已经粘在了一起,但我们并没有比拼内力,这只不过是我们掌劲爆发前最后的宁静。

而在这么近的距离,我却没办法看清这高手的样子。一头篷乱的白发遮住了他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

而那双眼眸,赫然是血红色的,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我的心紧收,这种眼眸……这眸子的颜色……还有那记火焰巨掌,还有他血红色的手掌!

这些,分明是正统的旱魃皇室血脉才有的!

瞧他眼珠的颜色,他也应该姓萧,应该是旱魃皇室之后,旱魃国灭之后萧氏一族已经几乎被斩草除根,除了我和萧道乾,神州大陆上再也找不出第三个姓萧的人,没想到我在这里竟然还可以遇上一个旱魃皇室之后!

但是我已经来不及询问了,我们两掌交击时的力道终于爆发出来!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我们的两掌之间炸响,一圈血红色夹杂着黑色的空气波纹从我们两掌之间扩散开去,化成一个完美的圆形涟漪,将那座七层阁楼拦腰截为两段。阁楼断裂处光滑得就像被一把巨大的利器切割一般,轰然倒下的上半截在巨响声中变碍粉碎!

爆发的力量令我几乎在瞬间就坠回了地面,双腿就像钉子一般钉进碎裂的石板里,直没至胸。

而那高手则倒飞冲天,然后再慢慢地落下。

我感到自己的胸腔像是被火车撞击了一般,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

而那高手却像若无其事一般,落地后慢慢地走向我。

我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妻断了,身子软得使不上半点力道,眼睁睁地看着他向我走近。

“啧啧啧,不错啊娃儿,我十成功力的一掌,虽然最后只打出了九成半的力道,可是没想到你竟能接下来,而且还没死……嘿嘿嘿……可惜,还才一招,你看来是没力气接了!”

我的确已经没力气接最后一招了,天魔真气已经被震散,气海乱得跟一锅粥似的,元婴都给震出了创口。现在这样的内伤,至少也要三天才能复元!

现在只需要一掌,那高手只需要一掌就能把我劈得粉碎,以我旱魃之身也不能恢复!

看着他走到我身边,高高举起了手掌,我大吼道:“你不能杀我!你是旱魃!你用的是天火之气!而我,是旱魃的太子萧锋!”

那高手正缓缓向我头顶劈落的手掌猛地一顿,然后像触电般收了回去。

他紧张地看着我,将满头的乱发一阵拨弄,弄出一张满是污泥,者不清本来面目的脸:“你认识我?你知道我的来历?快告诉我!我是谁?我是谁?”

我愕然,这人竟然不知道他自己是旱魃?想来也是,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旱魃皇室,又怎会在贪狼国当金陵王绝义的走狗?只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金陵王绝义怎么敢用旱魃皇室之后?

但是现在这个情形,我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虽然不知道他完竟是谁,但为了保命,我必须先稳住这家伙。

“你叫萧道坤!是旱魃皇室的之后,是我萧锋的叔叔!你还有个哥哥叫萧道乾,我们是一家人!你这老不死的怎么能打你侄子!老子可是你亲侄子!”我破口大骂,神精激动。本人演技一流,骗这好像得了失忆症的家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果然,这家伙摸了摸后脑勺,眼中露出迷茫之色:“我叫萧道坤?我是你叔叔?我的哥哥叫萧道乾?萧道乾……萧道乾……这名字好像有些印象……你真是我侄子?我还有亲人?可是法元亮说我的亲人早死光了,他为什么骗我?”

“你这么傻,他不骗你才怪!”表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谁让你来贪狼国给贪狼皇室的人办事的?你是旱魃,贪狼是灭了咱们旱魃国的生死大敌!”

“萧道坤”——我打算以后就这么叫他,好像并没有听到我的话,只是眼神迷茫地自言自语,迷茫了一阵子,他急然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哈哈,我想起来了,我知迷萧道乾是谁了!我见过他!哈哈哈……根多年以前我和他打过架,我打不过他!好,现在再去找他打一场!”说着一阵风般向庞家大院外冲去。

我大叫起来:“喂喂喂!你倒是先把我从地里拔出来呀!妈的别跑!老不死的,记住,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起你的身份!操!”话说到一半萧道坤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鄙视了老疯子一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自己从坑里拔了出来。全身都疼得厉害,走路都成问题,还在不断地吐着血。

我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阁楼,在楼里转了一阵,找到了通往她下室的门户,打开门,手扶着墙撑住随时可能倒下的身子,顺着阶梯走了下去。边走边叫着:“白依!月姿!小和尚!我来了!”

正走着脚下忽然被个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我不由自主从阶梯上滚下,无尽的痛苦从身上各个部位袭向我的大脑,我很干脆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失去知觉前似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惊呼。

“奶的,老子最近怎么动不动就晕?”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