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军人服务社,一股参杂着烟酒茶糖的混合味道扑面而来。刘宏伟看了看,服务社柜台里摆满了烟酒茶糖,还有一些假冒的军装军帽,这可是以前刘宏伟做梦都想要的。服务社里有几个妇女,忙的团团装。因为有很多新兵被班长带着来买洗漱用品,还有一些是买烟酒食品。人最多在人群中最醒目是是一位姑娘,个儿高,脸雪白,大眼睛故碌碌转。刘宏伟只一看,心跳就加速了:“这不是范春柳吗,她怎么在这里当服务员了?”

姑娘面前已经站了一群的兵,有新兵,更多的是那些衣服洗的泛白的老兵。他们在范春柳面前有些羞涩,有些扭捏,可又想在这里粘糊,场面有些尴尬别扭,范春柳看着这些兵们,只是微笑,不急不躁,等着新兵老兵们提出自己的要求。

刘宏伟站在门口处,没敢往里去,他不敢这个时候去凑热闹,遭到新兵老兵们嫉妒。范春柳已经看到他了,伸长脖子,伸出手给他打招呼。

“刘宏伟,这里,你过来吧。”刘宏伟还没有回话美酒感到屋里所有男女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让人浑身火烧火燎的,极不舒服。

兵们自动挤出一条缝,让刘宏伟和牛生命走上前来。

牛生命大大咧咧走到范春柳面前,笑喜喜的说:“美女,给我拿合烟。”

范春柳莺歌燕语一般轻柔:“要什么烟?”

牛生命在玻璃柜里看了看,用手指着说:“这“三个五”的烟没抽过,多少钱?”

范春柳道:“15块。”

牛生命说:“一条15块,这么贵?”

范春柳抿着樱桃小嘴乐:是一盒15块。一条要150块钱哪。“

牛生命直伸舌头:“哎呀,俺的那个亲娘啊,150块钱买一条烟,这不是作死吗。在俺们张家口,150块钱可以买两头驴了。我还是来盒“333”吧。一盒“555”能换五条“333”。”

范春柳微笑着把一盒“333”递过来,牛生命并没有去接,而是没话找话的和范春柳套磁:“美女,以前没有见过你啊,刚来的吧。”

“是的。我刚到没几天。”范春柳应付道。

“你今天的衣服真漂亮,外面的雪景又漂亮,还不出去照个像。我认识固城那个照像师傅,只收个成本价。”

范春柳只是笑:“我正上班,没有时间。“

牛生命说:“不用你跑路,一会儿我把他带来,现在正在三连照呢。”

一些新兵老兵看牛生命和美女聊的欢,有点嫉妒,开始在旁边叫喊。“来这头,给我拿一盒牙膏。”

买东西的队伍已经排了好长,有人在后面耐不住性子了,直冲着牛生命嚷嚷:“买完没有,买完就让一让。”

牛生命刚开始不理这个差,后面有人使坏,用劲猛推,差一点把范春柳面前的货柜推倒。牛生命扭过头来大骂:“那个王八蛋,给我站出来。”队伍没有人吭声。他刚转过身来,一股更大的劲推过来,一下把一接货柜推倒,幸亏范春柳躲开了,牛生命随着货柜趴在地上。范春柳还是那样笑着,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牛生命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指着后面的队伍说,“**,有种你给我站出来,站出来,跟我单挑。”

牛生命的声音突然嘎然而止,大家顺着他的眼光,看看服务设门口来了一个30多岁的胖军官。胖子脸很黑,个不高,嘴里叼着烟,后面跟着一个白白静静的小军官。刘宏伟看他面熟,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不是《小兵张嘎》里的胖翻译,怎么成了团里的干部了。”

胖子走到牛生命的前面,一脚揣在牛生命的屁股上,“妈那个下水道,我一听就是你,不在连队训练,又跑到这捣乱。”

牛生命马上多云转晴,脸上堆满笑,说,“杨股长,我带新兵来买东西的,不是来捣乱。”胖子又看看已经散了型的队伍,说:“你们是那个连的,请假没有,把假条拿出来。”

离他近的几个兵没有了刚才的牛劲,有的掏出假条,给他看,有的到其他几位军嫂面前买了东西溜出了大门。胖子并没有真看假条,恶狠狠的说:”买完东西,快他妈给我滚蛋。”刘宏伟拉拉牛生命的手,示意他这是个惹不起的主,还是快走吧。

两人刚走到门口,胖子就叫起来:“你俩,给我回来,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牛生命说:“好好,我门收拾。”胖子这才满脸笑容的对范春柳说:“这些兵素质太差,不骂不行。谁欺负你了,跟哥说,看我怎么收拾他。”

然后,他把身后那个戴红牌的小白脸叫过来:“这是我们政治部新来的陈干事,大学生干部,一来就是副连干部。”

陈干事走过来,给范春柳敬个标准的军礼:“姑娘同志,我叫陈小斌,今年25岁,石家庄陆军学校毕业的,刚到政治部工作,请您指示。”胖子一把把他敬礼的手拉了下来,“傻小子,又不是见首长,那么正规干什么?”

“是,股长。”小白脸又给胖子敬个礼,立定站好回答。胖子生气了:“是你娘个蛋啊,是,你就不能放松下来当个正常人,我看你门这帮学生官读书都读成神经病了。”

旁边的几位军嫂也都崩不住乐了起来。刘宏伟和牛生命也在乐。胖子一看,用脚踢了踢牛生命说:“笑个球,给我滚蛋。”两个人放下东西,几步就跑了出来。

牛生命一出门,就放开嗓子笑出了眼泪。“真是个傻妣,找个母还要请指示,笑死我了。”刘宏伟也在笑,他弄不明白这些学生官怎么这样别扭,还不如那个胖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让人听了舒服。他问牛生命说,“副班长,那个胖子是谁呀。”牛生命说,“军务股长。”

“军务股长是啥官?”

”管全团的兵。”

“那团长呢,他和团长谁的官大?”牛生命不耐烦的说:”你个新兵蛋子,我给你说不清楚,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刚走出服务社没有二百米,范春柳在后面喊起来:“刘宏伟,等等我。”

牛生命白了一眼:“你新兵蛋子,环挺有女人缘啊。我咋看你们两个有点不经常啊。”说完,自己主动往前走了几步,算是给他们两人留出一个空挡。旁边许多新兵老兵看到范春柳追过来和刘宏伟搭讪,露出疑惑的目光,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啥关系。

“你怎么在这里?”刘宏伟看着范春柳,很执着,非要把自己心底那点困惑弄明白,又问了一句。

范春柳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的高腰皮鞋,女神一般的气质。刘宏伟穿一套新兵的卡军装,显得有点邋里邋遢。前几天下了一场雪,路到处是皑皑白雪,一对青年男女站在这里聊天,很养眼,更刺眼。

“这一点也不奇怪,我的家就在团家属院,我妈在服务社工作。”范春柳解释说。

“你不会告诉我你是在这里学雷锋做好事儿吧。”

范春柳笑道:“其实就是做好事。只不过,她顶替的是自己的老娘。”

范春柳在保定市二五二医药当医生,接兵回来后,领导让她回家休假半个月,母亲却病了。团里新兵刚到,正是军人服务社一年效益最好的季节,每天忙不过来,这事儿可不敢耽误。不光挣钱多少的问题,这是给部队做好后勤保障的大事儿。范春柳就主动替母亲上班,当上了售货员。这都是明面上的理由,她心底有个思没有说出来,她每天站在服务社,最主要的还是等着刘宏伟的到来。

“你爸也在这个团里是吗?”刘宏伟问的没有一点内涵,有点憨态可掬。

范春柳莞尔一笑:“他以前在这个团,现在是师部炮兵科当科长哪。一说他的名字,你们班长和老兵都知道他。”

刘宏伟“哦”了一声,不知道是明白了,还是没有明白。

“你在连队怎么样?”范春柳问道。

“就是那样呗。每天踢正步,背法律知识,应付这些还是绰绰有余。只是,要是每天都这么过,当几年兵回家还不是一样没出息。”

“我今天必须和你说句话,你不能就这么混下去,你要复习功课,明年报考军校才行。”

“可是连队那么多事儿,我哪有时间学习啊?”

“这就靠你自己去找时间。我相信你能够客服困难,走好自己的军旅生涯。”

范春柳和刘宏伟握手告别。牛生命过来问:“这个丫头是谁家的姑娘?”

刘宏伟道:“她没有说她爹叫什么名字,只说以前在团里工作,现在是师部当炮兵科长。”

牛生命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是范科长,大名范增辉。他是我们连走出去的最大的官。”

刘宏伟惊讶的睁大那双不大的小眼睛:“科长不就是团级干部了?”

牛生命纠正道:“是副团级,很快就是正团级。师部的科长,很容易到团里当个团长。”

刘宏伟道:“怪不得这丫头长这么漂亮,原来身上有优良品种的基因。”

牛生命道:“你小子花花肠子不少啊,刚来就和人家姑娘套上了,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快点老实交待,什么时间勾上的。”

刘宏伟笑道:“没有那回事儿,我是她接过来的兵。”

牛生命站在路边,半天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