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于氏冷冷的扫向李养娘,李养娘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太太,太太,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太太,奴婢是冤枉的啊。”

“冤枉?难道刘养娘能冤枉你?”

“奴婢,奴婢不是指刘养娘,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衣裳混到主子的衣裳里啊。”

“你的意思……”景于氏走到李养娘的面前:“有人诬陷你?”

“奴婢不敢说。”李养娘低下头,一副胆怯的样子。

“哼,有我给你撑腰,你不敢说?”

景齐云看着太太的脸色,又看着李养娘的样子,心里一阵的着急,这件事情,若是太太听信了李养娘的话,只怕以后二嫂的日子更加的难过了。

“刘养娘……”景齐云偷偷的唤了一声刘养娘,对于刘养娘的人品,景小姐倒是十分的信服,若是她能为二嫂做证,太太倒有可能,相信她的多一些。

“刘养娘,你去的时候,二嫂在做什么?”

“回小姐,二少奶奶在洗衣裳。”刘养娘也有些瞧不惯李养娘的样子,不管太太如何的不待见她,她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怎么能沦为替你洗衣裳的下人。

“那刘养娘可亲眼看到二嫂在洗李养娘的衣裳?”

“回小姐,奴婢亲眼所见,若是如李养娘所说的,是有人故意的诬陷的话,只是不知道,二少奶奶的面前,如何堆着四五件李养娘的衣裳,而李养娘却视而不见呢?”

“刘养娘,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苦这样的往我身上泼脏水!”李养娘急了起来。

景齐云放下心来,重新的坐下来,小团子赶紧的过来,重新替小姐倒了一杯热茶。

“李养娘,我也是一个奴婢,我也只会对太太实话实说,究竟其中有什么样的缘由,我倒也不明白,一切还请太太定夺。”刘养娘似乎并不着急,只是淡淡的说完,也退了下去。

“太太,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啊。”

“刘养娘,你再去一趟,让二少奶奶过来一趟,我要亲自对质!”

“是,太太。”

李养娘跪在那里,心内着急,若是二少奶奶过来,加上铃儿那个小丫头,自己一口难对双唇,自己必须有一个证人才好。

“太太,太太请二少奶奶过来,不管怎么样,二少奶奶毕竟是主子,奴婢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面跟着二少奶奶顶嘴对质啊。”

“哼,依你说,我也跟着二少奶奶一起冤枉你了。”

“奴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请太太做主,把那抱衣裳过去的婆子叫来,只要一问,奴婢有没有把自己的衣裳塞到太太小姐的衣裳之中,事情可就不水落石出了?”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春花,你去,叫那两个婆子来,不要让二少奶奶遇到。”

“是。”一个穿戴略好些,头脸也整齐的丫环答应着,立刻向着东厢房就走了过去。

李养娘此时脸上不禁露出丝许的得意,那两个婆子都是自己使唤的人,就算你是二少奶奶又能如何?

“太太,二少奶奶来了。”刘养娘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帘子轻挑,叶依秋一身素服,鬓角插着一只小小的白花,一张白白有脸庞,两道秀眉,大眼,高鼻,嘴唇微紫。

叶依秋慢慢的走到景于氏的面前,款款的施了一礼:“儿媳见过婆婆。”

景于氏打量了一下她,脸庞较自己那天看到她,似乎瘦了一圈,袖子显然因为洗衣服,挽起大半个,好像忘了放下。

一双原本白皙的玉手,此时通红一片,看到景于氏的眼光扫到自己的手臂,叶依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放下袖子:“媳妇一时失礼了,请婆婆恕罪。”

“我问你,你洗的衣裳之中,可有李养娘的衣裳?”

叶依秋似乎愣了一下,一脸疑惑的望着景于氏:“婆婆的话,儿媳不明白,李养娘只是传说,说让儿媳每日洗衣,若是完成不了,一日便没有饭食。”

“嗯?”

“所以,李养娘差人抱来一大堆衣裳的时候,儿媳只有和铃儿一人绞水,一人洗衣,希望今日可以把那三大盆的衣裳洗完,如今已到午时,儿媳因为早晨没有用饭,没有力气,现在,现在还有两大盆没有洗完,请婆婆再宽限些时辰。”

“李养娘,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啊。”景于氏听着叶依秋的话,再看看那张小脸,若是每日一日三餐的,断不会瘦得如此厉害。

“太太,奴婢,奴婢不敢啊,奴婢,奴婢已经差人送去饭了。”

“婆婆,儿媳不敢再说了。”叶依秋微叹一声,退到一边,低下头,一副委屈又胆怯的样子。

“太太,太太,小姐嫁到景家,无论如何,小姐是二少奶奶,若是太太家缺少丫环,断不会花了几百两银子的啊,如今每日洗那么多的衣服,又不给饭吃,太太,救救我们家小姐吧……”铃儿此时却突然一下跪倒在地上,砰砰的磕头不止,额头之上顿时现出一个青色的大包来。

“太太,太太,奴婢冤枉啊,太太,你不要听这个丫环中伤奴婢啊。”李养娘一边着急的解释着,一边狠狠的瞪向铃声,怒喝道:“你这丫头,空口白牙的只会撒谎,敢在太太面前如此的冤枉我!”

铃儿立刻惊恐的望着李养娘,浑身颤抖,捂住自己的脸,一迭声的嚷道:“李养娘,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李养娘,不要再让人打铃儿的脸了,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太太,太太……”李养娘此时又急又气,景于氏的脸已经气得铁青了起来。

景齐云走过来,在铃儿的脸上,打量了一番:“太太,这丫头的脸上,倒是还有未退下去的青痕,似是被人打过,太太,我们景家虽然治家很严,却也没有这种虐待下人的行为,太太,这件事……”

“李养娘,李养娘,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铃儿此时只是冲着李养娘不停的磕头,口中喃喃的嚷着。

“来人,来人……”景于氏不由得大喝了起来。

那边春花正好带着两个婆子走进来,听着太太今日的语气不比往日,不由得也吓了一跳,赶紧的答应着:“太太,太太请息怒,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去,去,把老爷叫来,把这个李养娘给我撵了出去!”

“太太,太太,奴婢是冤枉啊,二少奶奶一直看着奴婢不顺眼,这才嫁祸给奴婢,太太,奴婢在景家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太太,请太太明鉴啊。”

那两个婆子看到李养娘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以为东窗事发,也吓了一跳,为了摆清关系,立刻双双的跪下,磕头求道:“太太,太太,这个事,都是李养娘所指使,奴婢们身份低微,不敢不从啊。”

看着那两个婆子诚惶诚恐的样子,景于氏不怒倒笑了起来:“呵呵,这倒有意思了,一个极力为自己辩解,叫来的证人,却一齐来指证。”

“太太,此事已经明了,一切皆由这样李养娘而起来,太太不如……”景齐云本来就对这李养娘满心的厌烦,二哥这么多年来,在她的照顾下,却越来越弱,如果不是太太坚决,她早撺掇着父亲把她撵走了。

“李养娘,你在我景家十多年,我那儿子,生来体弱多病,多少人让我替他换个乳母,我念着你也不容易,坚决的留下来,没想到,你倒唯恐我景家不乱,本来,这二嫂也算是你的主子,你倒好,一门心思的只想把她踩下脚下,好,好得很。”景于氏微叹一声,缓缓的说道:“今日,我也留不得你了。”

“太太,奴婢在景家十多年,早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般,说句过天的话,奴婢也早把二少爷当成自己的孩子,如今孩子没有了,我这多年的心血也随之而去了,太太,你老人家一向仁慈,难道要奴婢沦落街头吗?”

“那倒不至于,你从二少爷那里,落到多少,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倒也不想为难你,只是,若是再留你下来,只怕,又生事端,你去吧。”

“太太……”外面去请景老爷的小厮,气喘吁吁的来到门帘前,恭声的回道:“老爷在铺子里,正在忙,老爷说了,家中的事务一切交给太太处理,不过一个下人,是打是骂是罚是撵是留,只凭太太高兴,没理由为了一个下人,倒伤了太太自己的身子。”

“太太……”李养娘只觉得眼前一黑,可怜巴巴的望着太太,太太摇了摇头“你瞧我没用,你的主子,是二少奶奶,她若不想留你,那东院,就没有你的地方,别的院,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也代替不了。”

李养娘听出了太太话中的意思,赶紧的爬到叶依秋的面前, 砰砰的直管磕头,叶依秋虽然心里恨极这个老婆子,但是看着她那张已然有些衰老的面容上,磕出一个大大的紫包,心里立时有些不忍起来。

景齐云悄悄的一拉她的衣袖,摇了摇头,这样眼中欺主的东西,趁着太太做主,赶紧撵了出去,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