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齐晨回到家中,想着叶依秋的话,一阵的羞愧,又是一阵的温心。

叶依秋回来的第一天,他便得到了消息,他只听说,叶依秋是坐着两匹的马车,由家丁护送着回来,行李也是奢华一大堆,景齐晨心里直为叶依秋高兴,看她这样子,自然是找到了舅父。

他本想第二日便去拜望,却又想到哥哥做出那些龌龊的事情,虽然叶依秋用石头将他打伤,却也是他咎由自取,叶依秋不知道肯不肯原谅自己家,若是去了,再吃一个闭门羹,他这张脸,却无法安放了。

终于忍了几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让福旺去打前战,却得到了这么一句话,福旺不明白,他自然是明白叶依秋的意思,原先说他敢做敢为,如今却突然像缩头乌龟一般,让景齐晨一阵的羞臊。

第二日,衙门里又是一阵的忙活,景齐晨到的时候 ,大老爷和叶依秋正在安排那些百姓,受灾不严重的,发了一些银子回家去了,另有一些,房子几乎已经倒塌的,袁庆和叶依秋也是一阵的为难。

天气逐渐变热,雨天也会越来越多,若只是大概的修缮一下,只能过一时,却不能保以后,万一哪天一个不及防,岂不是屈了他现在的一片苦心。

若是出钱子为这些百姓重修房屋,衙门里也拿不出这许多的银子,就是叶依秋愿意出资一百两银子,袁庆拿出自己的积蓄一百两,十多户分下来,也是不够。

“大老爷,小人有事请求。”景齐晨听着她们的议论,连忙的走过去,拱手说道。

“三少爷,请讲。”袁庆心里盘算了一下,若是这镇子里几家大户愿意出些银子,这件事,也就不那么难了。

“大老爷,这件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大老爷是全镇的老爷,百姓何尝不是全镇的百姓,莫若请大老爷拟写一张告示,只镇子中的大户每家出资,若是最后不够这处,全由我们景家来出。”

“景三少爷,这样的大事,你,你可能做主?”袁庆一阵的惊喜,真是想磕睡,就送来枕头,若真是这样的话,依秋的银子,完全可以不要了,她虽从舅父那里带了些银两来,自己又要盖房子,一个女孩家又没有进钱项,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才不会拿干女儿的银子。

“回大老爷,家中家务事,由家母做主,这样为全镇的事,我也能做主!”景三少爷立刻雄赳赳的说着,一边偷偷的用眼神瞥了一眼叶依秋,叶依秋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理睬他。

“呵呵,如此甚好,我这便去写告示,各位乡亲,还不快谢谢这位景三少爷。”

景齐晨顿时尴尬了一下,袁庆这样做,一是真为了感激他,二来,大概是提醒自己,已经受了百姓的礼,想要反悔,却是不可能的了。

“各位乡亲,快不要多礼,待大人告示一贴出,大家便可以住进新房,再不用害怕这洪水了。”景齐晨连忙的还礼不迭。

“说来也怪,咱们西北从来也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啊。”一位老者摇着头,说道。

“可不是,我自嫁到这景家镇,那雨下得再大,也不过就是半指高,那日的水,竟然达到了一米,真是吓人啊。”另一位老妇也是连连的摇头。

叶依秋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暗暗的思忖了一下,从来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雨,那敢情自己比雨神还灵啊,第一年重生到这里,便带来这么大的一场雨,这对百姓,是福还是祸呢。

后堂之内,景齐晨端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一句话不说。

叶依秋却是微笑着看着他,真看得景齐晨一张脸,渐渐羞得红了起来。

“三少爷,你来这里,不是只为了做椅子,喝茶水的吧?”叶依秋故意的说了一句。

“我,我,叶小姐,我是来向小姐赔礼的。”景齐晨说着,立刻站起来,向着叶依秋深深的就施了一礼。

叶依秋立刻站起来,避让一边,正色的说道:“三少爷,你为何向我赔礼?”

“家兄屡次的冒犯小姐,以致小姐逃到建都,一路所受的苦楚,简直就不是齐晨所能想像,每次想到这里,齐晨心中便如百蚁噬杀,痛心不已。”

“三少爷,若说需要道歉的人,是大少爷,三少爷乃是依秋的恩人,反倒为了别人的错误,来惩罚到自己的身上,就是你道歉,依秋也不敢接受!”

“叶小姐……”景齐晨抬头,望着叶依秋,一双凤目之中,闪烁着愧疚,和痛惜,叶依秋的心不由得疼了一下,一张俏脸,莫名的红了起来。

两个人一阵的沉默,直到铃儿进来,那边景齐晨这才掩饰的站起来,向着叶依秋施了一礼:“小姐劳累了一天,请早点休息吧,明日大概会更忙呢。”

“呵呵,依秋代城中那些受灾的百姓,再多谢三少爷了。”叶依秋灿然一笑,微施了一礼,送着景齐晨出了后堂,直看着他出了后门,这才若有所思的回到房间,躺在**只发呆。

“小姐,小姐……”铃儿连着叫了几声,叶依秋这才反应过来,一张粉红顿时红到了脖子根。

“小姐,我看那三少爷的人真不错呢。”铃儿笑着说道。

“去,去,去,小丫头家的,管得什么叫不错!”叶依秋的脸上挂不住,立刻喝斥道:“去厨房看看,饭可好了,请干爹去吃饭。”

“呵呵,饭已经好了,老爷在等着呢。”铃儿立刻又笑了起来,叶依秋瞪了她一眼,不再理她,径直的站起来,叫道:“傻丫,傻丫……”

“小姐……”傻丫一手一个包子,笑着冲了进来,她这几天,吃得好,心情好,人比来的时候,似乎又胖了,衣服穿在身上,有些紧绷绷的了。

“铃儿,傻丫虽傻丫,好歹也是个女孩家,你看看她的衣裳,这么紧,你让她怎么出去啊?”叶依秋寻个理由,开始训斥铃儿。

“小姐,这衣裳还是她来的那天,特意新做的,这才四五天的功夫,她就胖了一圈,我,我也没有办法啊。”铃儿看着小姐似乎真的生气了,不敢再笑,只是委屈的看着叶依秋。

“你再请个裁缝,重新给她做两身,看她吃东西那么香,你只捡一些的做!”叶依秋撇了撇嘴,这个铃儿,知道自己心软,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自己倒不好再训她了,况且,她本来也没有什么错,只是自己故意掩饰刚才的难为情而已。

“小姐,老爷请小姐过去吃饭了。”丫环秋梅走过来,恭敬的说道:“老爷说,这两日小姐也辛苦了,今儿早些吃了饭,告示已经贴出去了,估计明天还要忙呢,请小姐吃了饭就早点休息。”

“嗯,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叶依秋点点头,看看傻丫,又看看铃儿,无可奈何的一摇头:“你跟我去吧。”

“是!”铃儿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

景家镇也算是民风纯朴了,大老爷的告示一贴出来,那些大户人家,也算是大方,纷纷解囊,多的三四十两,少的也有五六两,一天下来,竟然凑了近五百两银子,景齐晨也并不食言,只说请大老爷算好明帐,不够的那部分,他即刻回家去拿。

袁庆让衙门里的师父,到那些需要重新翻盖房屋的百姓家里查验了一番,人口多的四五间,人口少的也要三间房,按着各家的比例把银子发了下去,最后短了近三百两银子。

按着叶依秋的意思,她和景齐晨各出一半,袁庆却说,一人出一百,那一百自己来拿。

景齐晨却说道:“大老爷的俸禄,我们自然知道,好不容易有些积蓄,家里夫人小姐还要用度,叶小姐一个弱女子,纵然有舅父姐夫,却又没有什么营生,这三百两银子,他只一个人出了!”

三个人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折中了一下,叶依秋和袁庆各出五十两,景齐晨出了二百两,这才算是把事情圆满了。

此时地上的积水已经退下去,地面也渐渐的收干,那些百姓领了银子,各回各家,准备重新翻盖,袁庆也早已经各家通知过了,这些银子是镇中善人所捐,专款专用,若是用在别的地方,不但余款缴回,就是从今以后,镇上的福利,也全部取消。

日子又平静了下来,骆清知的旧址重新开工,叶依秋想着舅舅以后要叶落归根,将房子设计成了上下二层楼,共十二个房间,户型的图纸一出来,引得袁庆和景齐晨赞叹不已,他们再没有想到过,这房子还能有这么复杂的设计。

一楼主设厨房,浴室,和仆人的房间,而且在房间的两头,竟然把茅厕也放了进去。

自古以来,茅厕做为秽物,一向离着堂屋远远的,却没有想到,叶依秋竟然做这样的设计,而且她设计的茅厕,竟然是可以用水冲的,直通到院外半里之外的田地间。

“小姐,小姐……”就在大家对叶依秋设计的户型议论纷纷之时,骆叔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小姐,果然是,果然是……”

“是什么?”

“泉眼!”骆叔猛喘一口气,大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