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宫道笔直地伸向前方,马车缓缓前行着,低垂的窗帘偶尔被风撩起,透进几许清凉的空气,几许淡莹色的月晖透进,落在白思绮洁白细腻的手背上。()

慕飞卿卿冰着一张脸,坐在另一边,目光冷然地直视着白思绮淡漠的脸庞,沉声开口:“今天的事,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

!”

“你在一旁不都看得很明白么?还解释什么?”白思绮垂眉敛首,口观鼻,鼻观心,满脸事不关己的神情。

“你是故意的,对吧?故意想在皇上皇后面前表现,故意想引起他们的注意,故意要做得与众不同”

“既然你对我如此不满,”白思绮眼中闪过一丝微怒,随即也抬起头,略带三分挑衅地目视着他,“那为什么我提出离开将军府回家小住时,你不顺水推舟,反而出来阻止?”

慕飞卿先是愕然,继而忽地抬手,一把攥住白思绮的下颔,目光如刀般剜入她的眼底,带着锋利且寒凉的恨意:“想回去通风报讯?还是搬救兵?你最好是死了这条心!”

听了他的话,白思绮心中一阵莫明其妙,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一时却又抓不住,当下冷哼一声,甩开慕飞卿的掌控,将头转向一旁。()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寂,只听得得得的马蹄,清泠泠地踏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将这夜色衬得愈发寂廖。

马车在将军府大门外停下,慕飞卿先打起帘子下车,撇下白思绮扬长而去,白思绮倒也不以为意,自己跳下马车,提裙而入,直奔主院,一路上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又是救人又是看戏又是斗气的,她早就累得疲倦不堪,只想睡觉。

听到脚步声,碧楠急急地迎出来,见只有白思绮一人,眼中难掩失望:“小姐,你回来了啊?”

捕捉到她神情的变化,白思绮微微一哂,却也没说什么,将手伸给她,懒懒地道:“扶我进去,真是累死人了。”

碧楠扶着她,一行走一行细碎地问着御宴上的事,白思绮只捡无关紧要的说了一些,其余的粗粗带过。

回到房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丝质寝衣,纱窗外已透进薄青的天光,白思绮让碧楠用布巾擦干长发,便躺在枕上沉沉睡去。

次日起来时,已是午后,傅管事替老夫人前来传话,让她再多休息两日,不必晨昏定省,也不必列席家宴,只在房中好好将养。白思绮当然乐得自在,吩咐看茶,闲话片刻,才让碧楠小心着将傅管事送了出去

。()

用过饭,白思绮立即换上短衣短裙,到院中继续健体计划,这几天眼见着这副娇弱的躯体刚有起色,必须继续坚持才行。

此时已近五月,春末夏初,天祈国京城地处偏南,气候已有些微热,白思绮锻炼了一番,后心有些汗湿,便脱去外套,只着一件里衣,光着胳膊拿着两根自制的双节棍,舞得呼呼生风。

“嘻嘻你们看”

“呀,她还真敢做啊!”

半敞的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低笑声,白思绮微微一滞,继而两耳不闻院外事,只全神贯注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白思绮!”

半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暴喝,紧接着,白思绮高扬的手腕已经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随即传来一股钻心的痛。

“你跟我进去!”慕飞卿面色铁青,回头狠狠瞪了屋外那几个表情各异的男男女女,拖起白思绮走到房门前,一脚踹开门板,将她扯了进去。

“光天华日,你竟然如此赤身露体,真是不知羞耻!”

“赤身露体?”白思绮低头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臂膀,又看看慕飞卿,“这样穿凉快,有什么不对吗?”

“凉快?!”慕飞卿的目光从她柔腻的肩膀上一路下滑,眼底忽然蹿起一簇小小的火花,换上一种很怪异的口吻道,“那你想不想再凉快一点?”

“嗯?!”白思绮微愣,旋即看出他的异样,微微朝旁边挪了一下身子,靠近身后木架上的铜盆。

果不其然,下一刻慕飞卿的手已然抬起,猛地扯开了白思绮胸前的衣结,而白思绮用另一只手扣住铜盆,将里面的清水悉数泼在了慕飞卿的脸上!

深吸一口气,白思绮快速整理好衣衫,退到一旁,满眼警惕地看着站在房间中央怒气勃发的男子。

慕飞卿唇齿间发出细碎的磨碾声,额上条条青筋爆起这个该死的女人

!竟然敢这样对他!

“来人!”出乎白思绮意料,他没有抓狂,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很快压下高涨的怒气,转身走出房门,站在廊下高喝了一声。

“将军,有何吩咐?”吴九从院外闪进,躬身而立。

“设座,请家法!”慕飞卿寒声吩咐,竟全然不顾现在的自己看上去有多么狼狈。

吴九的脸色却不由微微一变:“将军,这”

“让你去就去!愣着做什么?”慕飞卿陡然暴喝,“还有,除老夫人外,把这院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等都叫到西跨院里来!”

见他一脸铁青,双目泛赤,吴九不敢多言,赶紧领命而去。

不多时,将军府中上下百来号人,外加十几位姹紫嫣红的侍妾们,很快集中到西跨院内,个个战战兢兢地垂首而立。

慕飞卿往正中主座上一坐,沉声发令:“请夫人!”

藏在角落里一直不敢出声的碧楠,早已吓得浑身哆嗦泪花直闪,乍听见这三个字,仿佛是一记劈雷砸下来,唤回了她丢失的魂魄。

顾不得许多,碧楠赶紧几步扑到慕飞卿跟前,匍匐在地,重重叩头,满脸是泪地喊道:“将军请息怒!将军请息怒!夫人她,她不是有意的……”

“是不是有意的,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慕飞卿冷睨她一眼,“吴九,还不把她拖下去!”

吴九赶紧上前,拽起又哭又叫的碧楠,强行将她拖到一旁,慕飞卿冷眼厉扫全场:“张风,李雷,请夫人!”

两名高大魁梧的家丁接令,对望一眼,无可奈何地迈开步子,走向依然直立在房中的白思绮,躬身施礼道:“夫人,小的得罪了。”

“下去!”白思绮面色一寒,厉声喝斥,吓得李风和张雷同时一哆嗦,赶紧住了手。

白思绮整整鬓发和衣衫,昂然而立,目不斜视,一步步走出房门,在院中立定,雪亮的日光如两支利箭,直射向慕飞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