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第130章:慕飞卿的情史

白思绮冷哼了一声,端坐在车中,目光寒冽地直视着魏关山,一股怒气蹿上心头,却又无处发作,只得寒着嗓音道:“这真是皇上的口谕?”

“卑职决无半字虚言!”魏关山的话音,颇有一种视死如归般的味道。

“也罢。”白思绮暗自咬牙,却也明白,此刻自己无论如何,也去不了北天牢,只得转头对车夫道,“回宫!”

进了永和门,白思绮直奔御书房——她现在最想做的,莫过于找凌涵威问一个清楚明白。

可到了御书房外,却见大门紧闭,除了廊下长身而立面无表情的侍卫,再不见别的人影。

皇帝——不在?白思绮停下脚步,默然立在阶下,抿唇沉思半晌,正要改道前往凤祥宫,广场的另一头,却忽然响起稳健的脚步声。

“安国夫人,”来人行至白思绮跟前,微微躬身,“陛下请夫人下前往淳心斋相见。”

“淳心斋?”白思绮怔住,目光闪了闪,“那不是——”

“夫人请吧。”来人打断她的话,仿佛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妥之言,再次催促道。

“好

。”白思绮收了讶色,跟在来人身后默默地朝前走,心中却是思绪翻滚——淳心斋是天祈朝历代皇帝静心思过的地方,凌涵威怎么会让自己去那儿相见呢?

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方行至淳心斋外,等候在斋门外的邓仁一见白思绮,立即迎上前来,低着嗓音道:“夫人,请随奴才来。”

白思绮抿抿唇,收起满腹的疑虑,平整心绪,跟在邓仁身后走进淳心斋,立时,一股清凉淡雅的幽香扑面而来,让她心中的焦燥之感顿时散去。

邓仁将她引进门,便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轻轻阖上门扇。顿时,整个淳心斋一片清寂,只听得见自己微弱的呼吸和轻轻的心跳。

绕过一道绘着山水的十二扇长屏风,白思绮一眼便看见,凌涵威跪在一个黄色的薄团上,面对正中墙上的大铜镜,双手合拢,双眸微垂,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是一尊清冷的铜像。

白思绮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后立定,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时不时掠过铜镜中自己和他的映像,忽然没来由地生出一种空幻之感,感觉眼前这一切,仿佛就是一个梦,一个模糊却将她身心牢牢笼罩着的梦。

“安国夫人。”不知过了多久,凌涵威清冷的嗓音响起,明明还是稚音,此时听起来,却带着成人的沉凝,与不尽的威势。

白思绮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答道:“臣妇在!”

“你说说看,这世间之事,世间之人,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白思绮瞠大了双眼,话音里不由带上几分无措:“皇上的话……臣妇,不太明白?”

“不明白?”凌涵威慢慢地站起身,缓缓转过头,对上白思绮带着惑意的双眸,唇角微微上扬,似是在笑,却又不似,“真不明白?”

“不明白。”白思绮再次摇头。

“既然不明白,那就什么都别问了吧。反正所有的答案,终有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绮姐姐,你说是吗?”

“……”白思绮已经彻底被他搞迷糊了,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久久不能言语,此时的她方才有些诧然地发现,不过短短数月,面前这个“小男孩”,已然又长高了一截,与她相比,似乎只差半个头,已经能勉强与她平视了

也正是这种平视,让她的心没来由地急促跳动起来——真的,他真的,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喜欢黏在自己身边,总是缠着她,要她讲故事,要她陪着玩游戏的小小幼童了。

听说,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没有童年,从有了朦胧的自主意识起,就必须尽快地成长,以适应这波诡云谲的宫中生活。

以前,对这样的言论,白思绮只是一笑略过,而此时想来,却不禁暗暗心惊——慕飞卿说得对,贞宁夫人说得对,自己,的确是该好好地改改心中的想法,再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了。

“绮姐姐,”那小男子俊眉微弯,浅浅一笑,眸中浮出白思绮熟悉的天真伶俐,“我们做个约定,好么?”

“什,什么约定?”

“无论涵威做了什么,请绮姐姐都要相信,涵威本无他意,只是为了……想保护的人……所以请绮姐姐,一定不要责怪涵威,好吗?”

“想保护的人?”白思绮又是一怔,继而问道,“涵威的意思是——沈太后?”

凌涵威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却很快恢复清明,冲白思绮眨眨眼,伸出右手,翘起小指头:“对!父皇不在了,我是唯一能够保护母后的人,所以,我不能让母后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好——我答应你。”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答案,白思绮反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眸中也有了浅淡的笑意,伸出自己的右手,同样翘起小指头,“来,咱们拉钩。”

就这样,在淳心斋里,明明是前来想要责问慕飞卿之事的白思绮,竟被凌涵威牵引着,和他达成一个莫明其妙的约定。

直到走出淳心斋很远,白思绮方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想要转身找凌涵威问个清楚明白,可是回头才发现,那少年帝王已然带着随从,遥遥地走到了广场的另一边。

伫立在廊下,望着那小小的人影,白思绮心中忽然泛起一股无力感——为何自己在他面前,总是会失去一贯的清冷与自持?就连慕飞卿,也无法搅乱她的思绪,让她毫无原则地服从什么事什么人,可唯有那个孩子,却总是能敏锐地抓住她的弱点,不露痕迹地让她作出退步

到底是他太过聪明,还是自己太过“纯善”,对他总是生不出那份应有的警戒之心?

白思绮幽幽地叹了口气,终是收回目光,有些怏怏地朝霓影阁走去——看样子,她想要的答案,已然无法从凌涵威那里寻得,如果想知道北天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飞卿究竟去了哪里,只有靠她自己了。

回到霓影阁,白思绮立即发信号召来红鹰、紫鹰和青鹰三人。

“夫人,有何吩咐?”依旧是机敏的紫鹰最先开口。

“什么是飞鹰令?”白思绮开门见山。

“飞鹰令?”紫鹰怔了怔,方才答道,“是八大鹰首的信物。”

“八大鹰首?”白思绮眸光疾闪,仿佛明白了什么,视线一一从三人脸上扫过,“我知道了,你们——也是八大鹰首其中之三吧?”

“是。”

“那你们可有查知,今日有人从北天牢劫走了将军,还留下飞鹰令?”

“属下等已经得知了消息,正在进一步的查探中。”这时,一向沉稳的青鹰岔了进来。

“情况如何?”

“劫牢的手法很干净,除了那面飞鹰令,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据当时的狱卒供称,事发时他们只觉脑子里一片迷糊,待再次清醒时,监禁将军的囚室牢门大开,而将军,已然不知去向。”

“留守在天牢外围的禁军呢?难道他们也中了迷药,不曾察觉到任何异常?”

“没有。”青鹰想了想,十分肯定地答道,旁边的紫鹰解释道,“劫牢之人不知是用了什么障眼法,天牢外围的禁军虽未着道,却也不知对方是如何带着将军离开的。”

“以你们看,天下间有此等本事的人,能有几个?”

“依属下看来,此事并非一人所为,对方应该是训练有素的组织

。”一直不曾作声的红鹰忽然开口道。

“组织?”白思绮瞟了红鹰一眼,话锋疾转,“红鹰,八大鹰头之中,跟随将军时间最长的人,是你吧?”

红鹰一怔,旋即答道:“是。”

“那,你可有跟随将军一起,前往东烨上阵杀敌?”

“有。”

白思绮眸色转深:“可知道一个名叫红娆的女子?”

“红娆?”红鹰面色陡变,却显出一丝不该有的尴尬,与平素的清冷大不相同,“……属下……”

“说实话!”白思绮蓦地一声冷喝,吓得面前三人俱是一抖!

红鹰暗自咬牙,偷偷地瞄了青鹰和紫鹰一眼,这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将军在东烨时,曾经误中敌军圈套,受伤后晕倒在山谷中,为红娆所救……”

“然后呢?”白思绮的脸色又黑沉了三分。

红鹰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一颗心扑扑直跳,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当时将军为了脱困,不得不违心答应,等战事结束后,即……即迎娶她……给个名份……”

红鹰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一点点下垂,恨不得缩进肚子里去。

白思绮心中刺痛,面上冷笑——为了脱困?为了脱困便可以如此欺心于一个女子?难怪那红娆对慕飞卿会如此地又爱又恨,难怪上次在天牢之中,她如此作弄于他,他却未作处置任其离去,原来是因为心中有愧!

红鹰三人见她如此神情,个个均觉后背冷汗涔涔,紫鹰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红鹰一眼,而红鹰心中不住哀叫——要是大将军知道是她在夫人面前“露了底细”,不知会用何等样的手段“关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