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第147章:锥心之痛

一声锐利的惨叫直冲云霄。

锡达捂住面孔,迅疾朝后退去,指间很快溢出滴滴鲜血,洒在他洁白的外袍上,开出星星点点的红梅。

“你——!”锡达眸中杀气腾腾,“你竟敢毁了本王子引以为傲美玉无瑕的脸?”

而原本死气沉沉僵卧在地的银鹰,此时已经撑着身子慢慢站起身,那银色的面具纹丝未动,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脸。他微昂着头,目光冷然地注视着暴跳如雷的锡达,竟发出一声鬼魅般的幽冷笑声:“小小回礼,不成敬意。”

“银鹰!银鹰!”趁着这会儿功夫,白思绮已经奔到银鹰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上上下下察看着,口吻急切地道,“你,你没事吧?”

银鹰没有答话,反手揽住她,将一样温润的物事飞速塞进她的掌中,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嗓音道:“……这是,我的心,带着它,想办法离开。”

“心?!”白思绮愕然。

“它在,我在,它亡,我亡。”银鹰简短地交代了一句,也不管白思绮是否听懂,用力将她远远推开,转头继续傲然地面对锡达,“这次,你没有那些羌狄武士在身边,谁胜谁负,还很难预料。”

“好啊,”锡达一挑眉,湛黑的眸子里全是煞气,“新仇旧帐,咱们今天就来个彻底的了断!”

看看手中那块血红的,似乎还在颤动的“石头”,再看看雪地里那两个已经斗在一起的男子,白思绮咬咬牙,转身急速朝一座小山坡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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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很冷,冰寒彻骨地冷

虽然已经生了火堆,却依然无法驱走身边的寒气。白思绮环抱着双臂,不停地跳动着,让自己保持温暖和清醒,不至于被冻死。

鼻中忽然闻到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接着,左袖处突地蹿起一团小小的火苗,滋滋啦啦地燃烧起来。白思绮忍不住“哇哇”大叫出声,旋即一个虎扑,趴倒在雪地里,来回打了好几个滚,总算把火给扑灭了。

好端端地,怎么会着火呢?狼狈不堪地坐起身,白思绮迷惑不解地检查着自己身上的衣物,眼角余光忽然扫瞄到,雪地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团幽幽闪烁的红光。

那是——

她来不及多想,慢慢地凑到近前,凝眸细看,这才发现原来是银鹰交给自己的那块怪石头,不知为何像烧着了一般,不断散发出热量,使得它周围的积雪迅速融化,甚至还冒出丝丝水汽。

嗖嗖嗖——

忽然间,雪地里多出十二条黑影,团团将白思绮围绕在当中,沉膝跪倒,口中齐声说道:“命主,有何吩咐?”

“命主?”白思绮目瞪口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命主祭出血魄,难道不是因为遇到危难吗?”其中一名黑影沉声问道。

“血魄?”白思绮愣了愣,抬手指着仍在雪地里“燃烧”着的红色石头,“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是!”黑影点头,继而声线拔高,“属下等已经赶来,请命主让血魄停止**!否则将危及命主的生命!”

“你们说的命主,是银鹰吗?”白思绮一阵心惊肉跳。

“不一定是,谁拿着血魄,谁就是我们的命主!”

“那好!”白思绮当机立断,“现在我是命主,是不是就有资格命令你们做任何事?”

“是!”

“我命令你们,立即四散寻找银鹰的下落,无论是死是活,务必将他带回

!”

“属下遵命!”

又是一阵冷风扫过,所有的黑影刹那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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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风住了。

一轮淡淡的朝阳,冲破了云蔼,升上天空。

坐在树下的白思绮,身体已经麻木,只一双眼水眸还透露着几许神智,只是无论看到什么,都只觉一片苍白。

“命主!”

一声天籁般的低唤,终于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找,找到了?”白思绮蠕动着嘴唇,艰难出声。

对方点头。

“在哪里?”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侧开了身体。

嘣地一声,白思绮的心弦戛然而断。

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准确地说,她看到了一个箭靶子,横七竖八,从头到头,插满了蓝湛湛,寒幽幽的羽箭。

那,还能算是人吗?

白思绮将身子伏在地上,四肢并用,慢慢地爬到他身边。

银色的面具依然还在,只是已经被凝固的血渍覆满,再没有半点光泽。

颤抖着冰凉的指尖,白思绮想要将它揭下,一连试了四五次,却始终未能成功。

“它在,我在,它亡,我亡。”

突兀地,她想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血魄呢?血魄在哪里?”她近乎疯狂地嘶叫起来,抬头目光凶狠地看着默然立在四周的黑影。

“命主。”有人将那块已经快燃尽的石头递了过来,白思绮顾不得灼烫,双手捧过血魄,胡乱地塞进银鹰的胸口,全然不顾自己的掌心已被烧得血肉模糊,股股血流如溪水一般,沿着她的手指,浸入银鹰的衣衫,丝丝缕缕渗进他的伤口里。

一阵锥心之痛突如其来,感觉像是有什么力量拉拽着自己的心脏,拼命朝外拖,同时全身的血流汇聚到手掌处,如决堤的洪水般朝外冲去。

白思绮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色越来越苍白——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失血的眩晕加上剧烈的痛楚,让她终于晕了过去,最后留在脑海里的景象,是一片沸腾喧嚣的血色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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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好痛……”白思绮低吟着,双眉紧蹙,下意识地抓过身边一样宽大厚实的物事,紧紧握住。

坐在床边的男子怔了怔,凝眸注视着被她握住的手掌,犹豫良久,终究没有收回,甚至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女子纠结的眉心。

她一定是很痛吧?几乎失去了一半的血液,如若不是自己潜意识地回护住她,她此刻,怕已早就魂归地府。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的血,竟然也能与他共融?

探手摸上心脏的位置,血魄的温热之感仍旧源源不断地散发着,补给他损耗的血气。

眼中的困惑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却始终琢磨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飞卿……别离开我……别走……”她的低吟再次响起,却口口声声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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