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第161章:用心险恶

“他们,果真有这般厉害?”过了半晌,方才最先发问的青年才略带不屑地撇撇唇,话音里满是质疑,“若果真如此,慕飞卿怎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不但被困于千军万马之中,甚至连小命都丢了?”

“是因为,一个女人

。”

“君上”的话刚刚出口,座中众人的面色再度一变,而帐外的白思绮,浑身猛然颤栗。

“咯咯咯,”又是一阵寒凉刺骨的冷笑声,“慕飞卿天资聪颖,再加上他父子二人这些年的精心布署,整个天祈皇朝可以说是因若金汤,无懈可击。本君与他父了斗智斗力多年,始终无法得手,直到——直到在南华行馆中,永正帝君兵行险招,在凉亭中埋下大量的火药,欲置凌昭德于死地,结果却被那个名叫白思绮的女子所救,也就在那一晚,终于让本君发现,慕飞卿的破绽——”

白思绮下意识地抓紧胸口的衣襟——他说是那一晚,而那一晚,也正是慕飞卿第一次完全敞开胸襟,剖白心迹之时,难不成从那个时候起,一切的一切,就已经拉开了序幕?而后来的事,不过是按某个人设定的轨迹在前行罢了?

“当年,是本君亲授慕国凯锁心决,用以救治他那身患重疾的儿子,可慕国凯却不知道,凡是练过锁心决的人,无论男女,一生不能动心,不能有情,否则便会受到锁心决的反噬,慢慢失去控制自己心智的能力,很容易让旁人有机可趁,而本君,只需要坐施‘魄镜’之法,便可以侵入他的大脑,轻而易举地得知他的所思所想,也唯有如此,才能将慕家的力量整个连根拔除!”

白思绮双手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就像一条忽然被人从水中捞出,抛置于岸上的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那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是让居心叵测之人有机可趁,是让本就极不稳定的国势更加风雨飘摇,是将更多无辜的性命葬送在血染的沙场上,更或者,是让整个天祈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没错!我慕飞卿完全可以做一个痴情男儿,不顾国不顾家,只为了一己儿女私情,将自己的一切都交出,那样我或许会活得很轻松,但却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

当日慕飞卿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字字句句,如针尖一般深深扎进白思绮心底——若说当时的她只一心以为他在狡辩,可此刻想来,她方才明白,错了

!错了!都错了!

是她错了!

是她不该自以为是地判断他的所言所行,是她不该强求这份不该拥有的情。

倘若,倘若当初离开将军府,她选择绝决地离去,这以后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吧?

如果慕飞卿冷心冷情依旧,他就能够以所有的心智,集中对付这些明里暗里潜在的敌人,使他们不敢枉生觊觎之心;

倘若自己在未曾深陷之时选择断然抽身,凌涵威和慕飞卿君臣二人之间就不会心生罅隙,以致于让襄南王杨岚溪东方笑之辈有机可趁,乱朝纲分天下祸黎民!

天啊,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若自己真爱慕飞卿,就应该想他所想,忧他所忧,急他所急,而不该乱他心分他智,以至于弄到今日这无可收拾的地步。

“君上果然心思妙绝,非凡人所能及。我等敬服。”

帐篷里再次传出语声,却是海铭等人齐齐站起身,神情恭敬地向主位中人表示臣服之意。

“慕飞卿一日不死,本君心中便一日不安,是以,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在二王子未曾回营之前,仍须严阵以待,直到最后一刻!”

“谨遵君上所谕!”众人齐齐答道,继而,杨岚溪抬头,满眼疑惑地开口,“君上,岚溪仍有一事不明。”

“你指的,是白思绮吧?”

“对,”杨岚溪点头,“主上明知放她在阵中,随时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为何却一直对她困而不杀?”

“杀她?”“君上”又是一阵冷笑,“此时的她好比砧上肉网中鱼,本君若要取她性命,甚至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可是,若杀了此女,必会激起银鹰和慕飞卿疯狂反扑的斗志,到那时,本君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对付得了他们,倘若一直对白思绮困而不杀,那两个傻子为了护她周全,必然分心,对我们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你们想想,是杀慕飞卿和银鹰易?还是杀白思绮易?”

众人这才纷纷恍然大悟——原来白思绮能连闯四大阵营,并非是因为她本人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君上存心手下留情。

也是,倘若不是如此,凭她一介女流,如何能来去于百万军中而不损分毫?

“君上还有何吩咐?我等一定竭尽所能。”红娆面色整肃,拱手侍立。

“等。”

“我等遵命!这就归营,传令下去,按兵不动,严阵等待锡达二王子凯旋归来!”

众人说罢,又深深地施了一礼,这才鱼贯退出,单留下那主位中人。

王帐中烛火雪亮,慢慢地立起一道修长的身影,斜斜投落到帐壁上,刚好遮住白思绮的视线。

“安国夫人,可看够了?听够了?”

那人慢慢地转过身,脸上赤色面具流溢着诡谲的暗红光泽,面具下两只白疹疹的眼珠子直直地对上白思绮惊颤不已的视线。

“你——”白思绮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手脚发软地瘫倒在草丛里。

竟然——在这五行阵中,竟然还有比东方笑更妖异的人?他,他又是谁?

“安国夫人,既然有胆量深夜至此,何不进来与本君好好聊聊?”那人慢悠悠开口,嗓音依旧冷漠清寒,没有一丝波澜。

白思绮咬咬牙,强令自己壮起胆气,从地上站起,唰唰两剑斩破帐壁,昂然而进,行至帐中,挺直胸膛,抬头看向那人。

“不错,果然是世间罕有的绝代红颜。只可惜,来错了地方。”

“你——”是了!如果他果真能窥破慕飞卿的心思,那么,自己的来历,他必定也早已了然于心。

“你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慕家,到底又是为什么?莫非,你跟东方笑一样,也是因情生恨?”

“因情生恨?咯咯咯,安国夫人,本君从未动过情,又何来因情生恨?”

“那你这么做的理由是?”

“赌

。”

“赌?”

“是的。二十六年前,本君曾与一位故人打了一个赌,这个赌的内容,就是慕飞卿。我那位故人赌慕飞卿不但能破除锁心决,而且亦能让天祈朝转危为安,而本君,说什么也不相信。于是,便有了这场长达二十多年,甚至更久的赌局。”

“你——”白思绮耸然动容,“竟然只是为了这么一个赌,就不惜涂炭天下祸害苍生……?”

“慢着!”男子截住她的话,晃了晃手指,“安国夫人,你可要搞清楚,涂炭天下祸害苍生的是东方笑,可与本君无干,本君不过是来随意凑凑热闹而已。”

“那你方才所言,将我困于阵中,实则是想让慕飞卿和银鹰分心,好取他们的性命,难道这也是假的吗?”

“当然不是!这也是赌局的一部分。本君不欲言明,你若想弄清楚一切,就乖乖地在这里等,想来不出两日,就会有最终的结果。”

“最终的结果?”白思绮冷笑,“最终的结果就是银鹰和慕飞卿的性命,是么?”

“安国夫人,本君知道你此刻心急如焚,可你再怎么急,也于事无补,要么,你可以再强闯试试,要么,你选择自我了断,激发他二人残存的斗志和满怀恨意,或许可以赢得一线生机,要么——”

“本夫人还有一个最好的选择,你想听么?”

“是什么?”

“杀了你!”

白思绮说罢,手中冷光暴吐,如闪电般刺向男子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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