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节

第183章:被掳

有些事,谁和谁,甚至是佛陀天神甚至地狱阎罗,都计量不到。

头,迷迷钝钝地痛。缓缓睁开的双眸里,浸进一片昏暗。

身子轻轻地震颤着,像是随着什么东西在不断行进。

指下是浸凉的柔软,可脑子里的记忆却是零乱残破的,似极她才穿越到宁北将军府时,悠悠醒来的那刻。

难道自己,又穿越了?白思绮心中一惊,倏地坐直身体,不意间对上一双熠熠的眼。

车厢里的光线很昏暗,一时之间,她无法辨识出对方的身份,只是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伸手去摸袖中的紫霄剑。

却是空的。

她的脸色蓦地变了,顾不得许多,低吼出声:“你是谁?”

“安国夫人,不必惊慌。”对方沉静的嗓音响起。

“杨岚溪?”白思绮却骤然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穿越,可自己这是在哪儿?

“是你把我从将军府劫出来的?”迅速恢复镇定,白思绮冷声问道。

“不错。”杨岚溪倒也不否认。

“现在镇国将军府风流云散,慕飞卿沉睡不醒,已经无法再对你们构成威胁,我真不明白,你费这么大功夫掳劫我,还有何意义?”

“夫人想多了,这么做,乃是令兄的交代,与在下可没有什么干系。”

“我大哥?”白思绮怔了怔

“若非令兄以永正帝君的性命作要挟,在下怎会干冒其险?”

白思绮沉默,脑子里转得飞快——早在五大阵营中时,她便知晓了凌昭衍去向不明,后来从杨岚溪口中得知,是被白思宏掳了去,可是——不对!

浑身一凛,她再次开口:“在南军大营里,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消三五日功夫,凌昭衍就能全身脱困吗?当时你还说,我大哥已经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力量制住凌昭衍,难道说,当时你在骗我?还是,你现在所言,纯属虚假?”

杨岚溪默了片刻,方才再次开口,话音渐至沉冷:“那是因为,白思宏背后,有人。”

“有人?有什么人?”白思绮心中疾跳,呼吸顿窒。

“你不必知道。”杨岚溪却冷冷地截住了话头,“总而言之,你只要乖乖地跟我去一个地方,若能换回永正帝君,一切都好说,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重重地甩响衣袖。

“那么,我身上的东西呢?是不是该还给我?”白思绮隐怒,又忖着现在情势对自己不利,强捺着性子,竭力稳声问道。

“东西,自然是在我手上,若永正帝君无事,便物归原主。”

“好吧,”白思绮深吸一口气,“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

“快了。”杨岚溪冰然地扔下两个字,便沉凝地端坐在一旁,不再理睬她。

白思绮恨恨地咬牙,双手紧紧地抠着身下的软垫,耳听得车轮吱吱唔唔,一颗心有如没在深暗的海涛中,浮浮沉沉,始终寻摸不到一个着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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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隐隐有水声传来,窗隙里渗进淡淡的腥湿气息。

是江边?

白思绮心中默默地计量着,从时间上算来,她呆在这逼仄无光的马车里,大约已有二三十个时辰,再加上此前昏睡的时间——自己离顼梁,怕已经很远很远

这也意味着,离天祥寺,很远很远;离金风楼和紫鹰他们,也很远很远。

难道说,在这段日子里,大哥竟然带着凌昭衍,远遁到了如此偏僻之地?

紧闭的车门忽然打开,却没有丝毫天光透进,外面,仍旧是深黝黑凝的一片。

“下车。”杨岚溪伸手探向她,却被白思绮闪身躲开,“不劳阁下大驾,我自己会走。”

杨岚溪没有再多说什么,撇撇唇先行下了马车,白思绮随后跟出。

果然是在江边。

空气中氤氲着浓郁的水雾,远远近近,什么都看不分明。

杨岚溪手中忽然多出一支点燃的香,微弱的红光亮起。

雾中传来隐隐的人声:“人呢?”

“在这儿。”杨岚溪说着,伸手把白思绮朝前一推。

“很好。让她过来。”

“帝君呢?”杨岚溪却突地出手,在白思绮后背上一点,白思绮刚刚迈出的脚步,顿时凝滞在地,动弹不得。

“他?不就在你身后么?”雾中那道声线漫不经心地开口。

杨岚溪刚一转头,白思绮便觉一股大力陡然袭来,将她的身子狠狠扯进弥漫的雾气中。

“白思宏!你竟然使诈!”杨岚溪惊怒至极的声音响起,返身抓向白思绮的肩头,然,终是差了一步,那刚刚还在他身边的女子,已然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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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思绮的身体仍旧僵硬着,但眼前的景象却慢慢变得清晰

前方,一道笔直的身影,背对她而立,黑色的衣袍掩去所有的细节,入眼的,只是冰硬的轮廓。

对方沉默,白思绮也一直沉默。

似乎都在僵持地等待对方先开口。

“你似乎,一点也不慌张?”

终于,还是对方先开了口,却是极淡冽的语气。

“为什么要慌?”

“难道,你就不关心自身的处境?以及,你大哥的安危?”

“我现在所思考的,只有一个问题。”

“哦?说来听听。”

“你的身份,以及,你在这场戏里,所扮演的角色。”

“戏??什么戏?”

“不知道。”

“不知道?哈哈哈哈!”对方朗朗地笑了,“白思绮,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你也很有趣。”白思绮撇撇唇。

“怎么说?”

“你清楚我的行踪,也了解杨岚溪和凌昭衍的底细,所以才能借此要挟杨岚溪为你所用,将我从将军府中劫出,但同时,你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将交换人质的地点选在如此隐秘之处。从以上种种,我是否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第一,无论是天祈皇宫,还是镇国将军府,抑或凌昭衍的南军中,都有你安插的内线;第二,你想在天祈国内,制造新一轮的混乱;第三……”

她每说一句,那人负在身后的双手便攥紧一分,冷冽寒凉的戾意渐渐扩散开来,形成强大的气压,向白思绮迫近。

“第三是什么?”猛然地,那人转过身,森然的眸光如霜刃锐剑,掠过白思绮的脸庞。

却只是目光

他戴着面具。

一张木制的,平板的面具,没有刻画任何五官的形状,只在双眼处抠出两个窟窿,露出一双玄冽幽邃的眸。

白思绮一怔,接下去的话便吞回了肚子里——这个人,和她方才所猜想,有点不同。

但她却清晰地感觉出,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

王者?

哪一方的王者?

不等她思虑明白,对方已再度开口:“本来,我只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值得他亲自出手。可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什么?”

“我,要,你,死。”

冷残而又酷绝的四个字,从那人唇间绽出,带着十足的血腥戾气。

他动的同时,白思绮也动了。而且更快,她毫不犹豫地朝江边冲去,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巨大的水花腾起,溅湿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

玄色衣袍垂落,冷眸中漾起蓬勃的怒意,阴阴地盯着那江面看了许久,直到一切沉寂,他方才腾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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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处,一朵水花轻挽。

慢慢浮出一张清秀的容颜,水眸凝黑,望向远处的堤岸。

在马车里时,她已经思量明白,既然被杨岚溪掳出了将军府,那么她也可以籍此机会逃逸,然后设法通知西陵辰和紫鹰,让他们到夜州与自己汇合,再前往永夜城,寻找夜君。

只是,她没有想到,和杨岚溪接头的人,竟然不是白思宏。

而且这人,对她动了杀心

幸好她还存了一分警戒之心,在杨岚溪出手点她穴道时,佯作受制,让杨岚溪和那人同时放松了警惕,也让她逃得一条性命。

这人与白思宏,到底有何关系?还有,他是谁?又为何要杀自己?

一边泅水前进,一边细细地思索着,却始终没能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岸,终于到了。

伸手抓住突起的石块,艰难地爬上陆地,趴在草丛里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等缓过神来,白思绮勉力站起身,顿时,呆若木鸡。

映入眼帘的,竟是大片无边的草原,此时,晨光微嘉,虽是深冬,天际却仍然流动着几丝霞彩,掩映着一轮薄薄的朝阳。悠扬的牧歌遥遥传来,高犷清远,使得白思绮不由生出一种今昔何夕的梦幻感。

该死的杨岚溪,究竟把自己弄到哪里来了?

“咩——咩——咩——”

群羊的叫声,将白思绮从翩飞的思绪里唤醒。

绵延的草地上,缓缓漂来一片洁白的云朵,后面跟着一对身着彩装,肤色黝桐的青年男女。

“哥哥,你看,那儿有个天祈人。”

就在白思绮思虑是该走开还是迎上去探问此地情况时,对方却先一步注意到她,并扬着嗓音喊道:“姑娘,你是从天祈来的吗?”

素闻草原人豁达良善,想来不会为难自己这么一个弱女子吧?白思绮咬咬牙,也扬着嗓音答道:“是的,请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啊?”

那少女一身红绿镶嵌的裙妆,肤色虽深暗,但五官却清致,闻言咯咯一笑,亮声回话道:“这是达苍草原,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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