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节

第359章:危险人物

看到她眼中忧伤的疼惜,凌涵威呼吸一滞。

是他吓着她了吧?不该这么急切地——既然她已经在他身边,他就有大把的时间与机会,让她一点一点地接受他,再也离不开他。

怪他,都怪他,操之过急,得不偿失。

“绮姐姐,你休息吧。”默立良久,他轻轻吐出一句话,然后毅然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寝殿,将满室的清寂,独留给她。

直到确定他已经走远,白思绮方才松了一口气,倏地向后仰倒,平躺于锦枕之上,双眸凝望着上方的雕花梁顶,任由空虚和茫然一阵阵涌上心头。

很酸,很涩,很难过。

前所未有的难过。

因为这一次,她是彻彻底底地,孤军奋战。

尽管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还是忍不住难过。

从前,虽然也有过种种险恶的情势,但终有他在,或者,有陌云寒在,有锡达在,在东方凌东方策在,他们无形之中都成为她心理上的支柱,让她觉得,在这个异世他乡,她并非独自一人

可是现在,她所倚恃的,唯有自己,而她要面对的,却又是非敌非友,心思难测的凌涵威。

她真的有些无所适从了。

要是——凌涵威一直不肯罢手,而她又迟迟下不了狠心,那该怎么办?

握有暗灵珠,要除掉凌涵威,对她而言,决非难事,可是除掉凌涵威之后呢?天祈的大局谁来支撑?天下的乱抛谁来平息?只怕狼烟未息,干戈又起,那时她和慕飞卿,只怕更加难以抽身。

还有就是,此刻的她,面对凌涵威,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无动于衷,更深层地说,她对他,从来就没有无动于衷过,以前是不忍,是怜爱,而现在,更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尤其是,在清晰地了解了月痕和月澈的故事之后。

她很明白,自己不是月澈,她亦很明白,凌涵威并非月痕,但明白归明白,了解归了解,那种宿世的纠缠,却不是她说能摆脱,就能摆脱的。

而这,才是她心底最最恐惧的。

怕一时不慎,铸成千古之错;

怕一时情迷,害了凌涵威害了慕飞卿更害了天下苍生。

她和凌涵威,注定不能相爱。

试想天月云境之中,月痕和月澈爱得如此之深,却终究改变不了魂离情散的结局,何况她和凌涵威?

更何况,她已经有了慕飞卿。

辗转思复,思复辗转,白思绮心绪翻伏,越想越乱,直到——一道淡淡的影子,斜斜从前方投下来。

倏地起身,白思绮瞠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人,慢慢抬起手,指着他的鼻子,很久,很久,才吐出三个微弱至极却又动魄惊心的话来——

“陌——云——寒?!”

“是我

。”男子双眸冷凝,敛着赤涨的怒火,盯着她看了半晌,忽地调头朝外走。

“你做什么去?”白思绮猛地直起身,抓住他的胳膊,沉声低喊。

“杀了他!我去杀了他!”陌云寒嗓音冰寒彻骨。

“杀了他?然后呢?和我一起葬身在数十万禁军的枪林箭雨中?”

“放心,他们加起来,也伤不了你我一分一毫!”

白思绮滞了滞,更加用力地抓紧他的胳膊:“可你想过没有,他若死了,天祈怎么办?”

“我不管!我也管不着!”

“好,”白思绮微怒,嗓音也不由提高,“你是管不着,那慕飞卿呢?你想过他的处境没有?他好歹曾是镇国大将军,总不能完全弃天祈于不顾,倘若天祈有难,他必然又得回到他原来的位置,继续做他的大将军,继续成为天下之矢,继续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你是他的……这些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更明白吧?慕飞卿若被困住,我又岂能快乐?而你,只怕也难以置身事外,那样的结果,如果是你想看到的,你就逞一时之快,去杀了他吧!”

白思绮说罢,猛力甩开他的手,将头转向里侧,背对着他。

殿中一时静极,良久无声无息。

直到白思绮蓦地转头,才发现,那人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睁着一双无辜而痛楚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

白思绮心中一痛,起身下地,走到他跟前,凝望着他憔悴的容颜,眼底不禁泛起泪意,收了方才的怒气,柔声道:“傻瓜,这顼梁乃是非之地,你为何回来?”

“我……”陌云寒面色紫涨,倏地垂下头,竟不敢面对她清润的眸子——他如何能告诉她,他放不下她,那个人也放不下她,所以他们商量好了,一人去雾霓山,而另一人,抄近路星夜兼程,赶在天祈大军回京之前,先行潜入皇宫,以待在暗处保护她。

他本不想现身的,可是看到凌涵威如此对她,看到她如此黯然,终没能忍住。

他能默许她和慕飞卿之间的感情,却不能容忍,其他男子对她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肖想与侵犯,不管是先前的锡达东方凌也好,还是现在的凌涵威,在这一点上,他比慕飞卿更甚

白思绮却未能体察他这潜抑的心思,只道他执念,又是心痛又是烦恼又是担忧,心痛的是他这一生,始终在为别人而活,以前是慕飞卿,现在是她白思绮;烦恼的是他对她的情,诚过慕飞卿,执比凌涵威,还有一种让她无法抗拒,不忍去伤的纯。

至纯。

没有丝毫的游移,更没有丝毫关于情之外的思虑,只因为爱,所以爱。

而这份爱,还是由她亲手挑起。

若当初知晓他的身份,若当初知晓他这般心纯,她说什么都不会靠近他,更不会对他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以至于,害他一生。

锡达有了月灵,东方凌有了雪纤,她对他们,除了朋友之谊,再无一丝歉疚,惟有陌云寒,她是,负他良多,欠他一生至情。

四目相望,她亦突然间没了言语。

劝他离开?断不可能。

让他留下,亦断不可能。

陌云寒,你要我怎么办?

殿门,却在这地毫无预兆地,“吱呀”一声打开,身形轩朗的少年大步走进,眸中满是阴霾:“绮儿,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呃——?”白思绮猛然回神,方才发现,自己眼前已经空无一物,方才所见,仿佛只是一梦。

难道真是自己的幻觉?

“绮儿,朕问你,方才谁在这里?”少年帝王已经掠至她的跟前,一抬手,毫不留情地扼住她白皙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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