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第85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白思绮蓦地伸手,紧紧抓住廖仲渊的胳膊,连呼吸都忘记了。

“昨夜才刚收到的线报,怎么?慕飞卿没有告诉你?”

“慕飞卿?他也知道这事?”

“四国之中,要说消息最灵通。向来非宁北将军府莫属,这天下哪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想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昨天,昨天……”白思绮喃喃着,思绪早已飞回昨日的将军府——自己坐在窗前研究那本《国论》,慕飞卿突兀地出现,脸上还带着一丝疲倦,像是刚刚从外面赶回来,再然后,他就莫明其妙地同自己发了一顿脾气,准确地说,是自己在跟他无理取闹,使着性子和大哥一起冲出将军府,而慕飞卿,竟连一点点阻拦和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他是故意的

很突然地,这个念头便跳了出来,横亘在白思绮的脑海中,怎么也赶不走。

“思绮,”廖仲渊见她半晌不作声,轻轻扯扯她的衣袖,满眼疑惑地道,“你怎么啦?”

“只是想起了一件小事。”白思绮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掩示着自己方才的张皇失措。

“现在不单单是宁北将军府,只怕整个天下,都会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了。”廖仲渊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难道,就没有人能够阻止这场浩劫吗?”

“有。”

“谁?”

“慕——飞——卿。”

“他,不是你的敌人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把他当敌人了?”廖仲渊面容一肃,目光炯然。

白思绮呼吸一窒:“可是我听说,当年慕飞卿的父亲,老宁北将军,曾经带着天祈大军,与东烨进行了数场殊死决战,天祈与东烨,由此结下血海深仇……”

“碧血漫漫染长沙,一将功成万骨枯。”廖仲渊的眼神慢慢变得邈远苍茫,“那些不堪回首的血雨腥风,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

“嗯?!”

“自从东烨立国以来,朝政就把持在两股势力手中,一股是当朝皇帝,而另一股,则是隐王。”

“隐王?”

“所谓的隐王,一般都是现任君主的血亲,自出生起,便由暗人带出皇宫,在江湖或民间长大,日后成为江湖力量的首领——当初始帝这么做,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手段,将朝政和民间势力都掌控在皇家手中,可谁能料到,数代之后,反而形成双方互相倾轧,你争我夺的势态,直到后来,演变成一方非置另一方于死地不可

。十多年前,在野的隐王与在朝的皇帝更是闹得不可开交,直到隐王率领杀手夜袭皇宫,血洗整个宫廷,然后自己登基称帝。奈何隐王出身草莽,不懂国计民生,一味嗜战好杀,才有东烨和天祈之间的数年征战,直到四年前最后一战,隐王麾下的雄兵几乎被老宁北将军扫平殆尽,这才不得已重新让出皇位,退走江湖。”

“那次决战,天祈大军的损失也很惨重,是吗?”白思绮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没错,”廖仲渊点头,“据说隐王手下有暗人事先拿到了天祈的兵力分部图,这才导致天祈周详的计划最后功亏一篑,数万慕家军战死沙场,就连老宁北将军慕国凯,也中箭身亡。”

听罢廖仲渊的话,白思绮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据种种情形判断,当年似乎是白思绮从将军府窃取了天祈的兵力分布图,交给了白奉安,由白奉安再转交给东烨隐王的暗人,照这样看,白思绮应该算是谋害慕国凯的间接凶手,也难怪慕飞卿从一开始如此地防范她冷落她,可是——若慕国凯的死真与白思绮有关,那贞宁夫人为何却对她依旧疼爱有加?而且时不时流露出希望她能和慕飞卿重归于好的意愿?

白思绮越想越糊涂,两道纤眉高高地拧起。

“思绮,你在想什么?”

“哦,没有,我只是想——对了,”白思绮忽然双眼一亮,“你所说的那个计划,会不会和当年的隐王有关呢?”

“嗯?!”廖仲渊倏地瞪大双眼,满脸呆愣地看着她,“你,你怎么把它们联系到一起的?”

说实话,白思绮自己也很吃惊,只是这个念头没来由地就涌上了心头,她几乎没有多加思考,便说了出来。

“我,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白思绮赶紧解释道。

“不,”廖仲渊的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你倒是提醒了我,这件事,怕是与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那个人?你见过他?”

“当然见过,”廖仲渊唇边浮起一丝苦笑,“我这身病,正是拜他所赐!”

“啊?”白思绮低呼出声,“原来他——”

“不瞒你说,我虽排行第六,却是东烨皇室中,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位皇子

!”廖仲渊定定地看着白思绮,口吻虽然淡漠,但却含着不尽的惊痛,“我其实,还有四个哥哥两个弟弟,可是他们,都在七八岁上下,患上莫名的怪病相继夭折,只有我,被王叔偷偷带出皇宫,得以苟活。”

“看来这皇位之争,骨肉相残,血溅宫帏,自古皆然。”白思绮忍不住也感叹了一句。

廖仲渊略带三分惊奇地瞪大双眼:“听起来,你倒是有些见怪不怪,难道你也是——”

白思绮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赶紧摆手否认道:“我跟皇家八竿子打不着干系,你也千万别把我跟那个吃人的地方扯在一起。闲话少叙,咱们还是先来研究研究眼下的形势吧。”

“你既然说与皇家毫无干连,为何还这般关心时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这天下真落入宵小之辈手中,吃苦的还不是普通老百姓?我就算不怀忧国忧民之心,至少也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好好考虑考虑吧?”

“有理。”廖仲渊轻轻颔首,拿过一根筷子,蘸上茶水,在桌面上开始写写画画,“就我所知,四国之内皆有蠢蠢欲动,想称霸一方的野心家,南韶以摄政王红鏊为首,东烨的至少有两位,一位是红门门主,一位就是我刚刚提过的隐王,还有羌狄的左明王森札,天祈国内自然也存在着反朝廷的暗势力,只不过明面上看不出。”

“那襄南王呢?”

“襄南王凌昭旭?”廖仲渊托着下巴,沉吟片刻方道,“他自十六岁起自请离京,坐镇襄南,这些年来一直安分守己,不见有任何动作啊。”

“安分守己?”白思绮唇边不由浮起一丝冷笑——如果那个狐狸般的王爷也能算得上是安分守己的话,那天祈国内遍地都是良民了,何来内忧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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