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影响,一直持续到晚上跟袁清扬吃饭的时候,还在想。

“小璟,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袁清扬看着周璟的样子,有点担心。

“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周璟笑着解释。

“小璟,看着我的眼睛,我们是恋人,是要共度一生的,有什么事情一起解决,好不好?”袁清扬眼眸深深。

“嗯,我不懂怎么形容我现在的感觉。”周璟有点懊恼,有点不可言传的感觉。

“慢慢来。”

“我今天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好熟悉,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妈妈的影子,我想追上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可能只是相像而已,伯母都去世十年了,是不是想妈妈了?”

“一直都很想的。”周璟的声音低低的,只有靠得很近的袁清扬听清楚了。

“不要伤心好不好,以后我们会有小孩,你来做一个好妈妈好不好,把你没能得到的妈妈的爱,都给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谁跟你说孩子了?”恼羞成怒了。

“你说好不好?”袁清扬穷追不舍。

周璟瞪着眼,心中的伤感一点点褪去,这个男人,一点点的融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驱逐荒漠地带的存在。

“好不好嘛?”袁清扬越发的嬉皮笑脸的。周璟就是不理他,任他怎么穷追猛打,仍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其实心里感觉很好笑,这样子的袁清扬哪里还有平日里清冷高贵的样子啊!

俩人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吃完了饭,在送周璟回家的路上,周璟接到张阿姨的电话,让周璟心慌如潮。

张叔叔进医院了。

“怎么了?”袁清扬看着周璟慌乱的神色,担忧的问。

“张叔叔进医院了,清扬,快去医院。”周璟很自责,这段时间又是比赛又是出国的,都没有好好的跟张叔叔说过话,都是她的错。

张怀业给周璟的感觉很复杂,感情比普通的养父多一点,比爸爸少一点,这几年来,张怀业很清楚周璟的想法,也从不勉强,想着他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取代她爸爸在她心中的位置。

可是时间没有给张怀业很多的机会,他已经不是那个年轻的样子了,苍老慢慢袭上他的脸上,甚至是心上。愧疚与自责,岁月不饶人,他已经心力交瘁了。

俩人急匆匆的赶到医院,张叔叔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周锦与张阿姨在走廊外边焦急的等着。

“阿姨,小锦,怎么样了,叔叔怎么会进医院呢?”

“人老了,你叔叔的血压有点高,这几天老说心里不怎么舒坦,本以为吃些药,就好了,哪里想到今天就在书房里晕倒了。”阿姨一边哭,一边说。

“阿姨你别担心,叔叔一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周璟搂着阿姨安慰着,仿佛也在安慰着自己。

另一边,袁清扬跟周锦也说着话。

“清扬哥哥,你跟姐姐在一起了吗?”

“嗯。”

“那你一定要对姐姐很好很好,因为姐姐记着我没有的那一段记忆,她太累了。”

袁清扬看着搂着张阿姨不断安慰的样子,心里划过一阵暖意。

“我会的。”坚定地点点头,那是一生的承诺。当周锦长大后,面对着心爱之人的亲人的嘱托,才明白此时此刻袁清扬的回答,是有多么的坚定。

手术灯终于灭了,当医生说出病人一切安好的时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还要观察一个晚上,所以众人只能隔着玻璃看看张叔叔。

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之后,周璟才想起来袁清扬一直都在,拉着袁清扬的手向张阿姨介绍“阿姨,这是袁清扬,您见过的。”周璟有点不好意思。

“阿姨,您好,我是袁清扬。”温雅有礼的模样一下子就获得了张阿姨的好感,边打量边说:“好,好,你叔叔看到也会很高兴的。”心情的放松,使得张阿姨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阿姨,您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就好了。”周璟看着阿姨越看越满意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

“不不,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陪着老头子好了。”阿姨笑着拒绝了。

“不,你们都回去,我在这儿就好了。”周锦也在旁边开口,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袁清扬看着众人争着要在这里,就开口了“阿姨跟小锦回去吧,我跟小璟在这里就好了,你们明天早上再过来,阿姨要记得熬汤啊。”果然是大老板,一开口就让人认同。

“对噢,熬点汤,那行,我也不争了,那我跟小锦回家去,明天早上再过来。”阿姨也不跟着年轻人争了,人老了,也熬不住了。

“嗯,小锦,照顾好阿姨。”周璟不放心的嘱托。

“姐姐,我知道了。”周锦应下来。

张阿姨跟小锦走了之后,周璟与袁清扬并排坐在监护室门外的长椅上,周璟把头靠在袁清扬的肩头上,轻轻的问他:“清扬,累不累?”

“不累,你靠着舒服点。”袁清扬调整一下姿势,让她靠着更舒服。

“我在十岁的时候见到了张叔叔,那时候他好年轻的,他把小锦扛在肩上骑马,陪着小锦玩游戏,我那时候想,他就像爸爸一样,无所不能。可是,人都有老的时候,在我不经意间,他已经有了白头发,眼角变得斑驳,他常常看着我们感叹说:‘再也抱不动你们了,老了。’那时候我就笑他,哪里老了。

“可是现在他真的老了,他那么不愿意进医院的人,都不得不躺进医院了。是不是我太不关心他了,才会让他在我不经意的时候,悄悄的老去了?”

周璟低低的声音,带着哽咽,因为张叔叔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像爱爸爸一样爱着他,所以在他生病的时候才会那么的难过。

袁清扬听着她的话,抬手摸摸她的头,说:“人都有生老病死的时候,这是生命的伦常,大自然的法则,我们无法违抗,只能够接受。谁说你不够关心他们了,如果不够关心他们,那么是谁每天要打一次电话回去的,又是谁每次买东西都要去老年人的保健产品专柜的,是谁心心念念着要怎么给两老保养身体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心里很难受,我想哭,怎么办?”周璟靠在袁清扬肩膀上撒娇。

袁清扬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说:“好了,借你个怀抱,借你个肩膀,过了今晚,就不能轻易哭了,小璟可是很坚强的。”

袁清扬温柔的话语安抚着周璟,感觉自己胸口的衣服渐渐的湿润,袁清扬内心一片潮湿。

两人头挨着头,直到天亮,中途有医生来检查说情况稳定,待到天亮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袁清扬看着周璟疲惫的样子,就想要劝她回去休息,可是周璟执意要守在这里,不愿意离开,袁清扬无法,只能在这里陪着她了。

两人在张怀业的病床前小声的说着话,一直注意着张怀业的袁清扬发现张怀业醒了,拉拉周璟,示意她看过去。

“叔叔,您醒了呀,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去叫医生。”周璟欣喜的叫道,袁清扬张怀业还未出声,她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串。

“你在这里陪着叔叔吧,我去叫医生。”袁清扬看着这样的情况,主动走出去了。

看着走出去的袁清扬,周璟回头看看张怀业,拉着他的手,说:“叔叔,您真的吓到我了。”

“小璟,叔叔老了,这很正常的,不必难过的。”张怀业笑着跟她说,示意她不用担心。

“在我印象中,叔叔总是很高大,健朗的,忘记了叔叔也是会生病的,是我太疏忽了,叔叔对不起。”周璟很惭愧。

“小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叔叔老了,人不服老都不行了啊。”张怀业感叹,时光流逝。

“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小璟以后会好好照顾叔叔的,不会让叔叔再生病了。

周璟趴在张怀业的床边,声音柔软,像极了小女儿对父亲的依赖和爱护。

“呵呵。”张怀业摸摸周璟的头,面容慈祥。

袁清扬与医生走了进来,医生检查了一下,说好好休养就好了,然后走了。

周璟拉着袁清扬的手像张怀业介绍,“叔叔,这是袁清扬,您见过的。”

“叔叔,您好。”袁清扬恭敬地朝张怀业颔首,因为是她的亲人,所以他一向都很是尊敬。

“小伙子,不错。”张怀业笑着赞了一声。

袁清扬弯着嘴角,没有说话。

张阿姨这时候,拿着保温瓶进来了,把两人都赶回家去休息了,并且勒令晚上才来,不能因为这而耽误了工作。

两人拗不过张阿姨,只得答应晚上再过来。

此后几天,周璟向袁清扬请了几天假,也跟学校请过假了,一天到晚的在医院照顾张怀业,而且晚上的时候袁清扬也过来了,陪着周璟。

几天下来,两人都憔悴了不少。周璟笑着开玩笑:“清扬,你现在老了很多啊!”

然后换来袁清扬的狼吻,他最忌讳的是自己与周璟差了五岁,现在被周璟这样说,顿时有点失落了,他是不是真的老了?

看着袁清扬这模样,周璟也意识到了,连忙说:“我开玩笑的,你一点都不老,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真的?”袁清扬还是有点不自信。

“真的不骗你,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的。”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得到承诺的袁清扬很开心,让周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再说一遍好不好?再说一遍你喜欢我,嗯?”

“你套我话呢?不说。”周璟瞪眼。

“说吧,说啦!”让周璟怀疑这男人不是25岁,而是5岁。

“......”

“下午叔叔就可以出院了,你也要回去好好休息,你看,你都快成熊猫了。”周璟看着袁清扬的黑眼圈,有点心疼,这个男人,总是会这样,陪着自己。

白天袁清扬的工作量有多大,周璟是知道的,可是这个男人晚上就在一个躺椅上蜷缩着,还要起来好几趟,怎么能休息得好?

必须勒令回去休息了,他也是一个人,不是万能的。

“送叔叔回家之后,我再回去休息,你陪我好不好?”袁清扬的重点永远不在正常的点上。

周璟扶额,又来了。

“我在你就更不能好好休息了,所以,你自己回去休息吧。”

袁清扬一看,这哪行?赶紧打铁趁热,“你看看我,多憔悴,你就陪陪我好不好?”

周璟看了看,其实她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

“我保证,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绝对不会干坏事的。”虽然很想,这句没敢说出来。

周璟有点犹豫,她已经很久没有陪他了。

“好不好?”

“嗯。”周璟咬牙应下了。

下午袁清扬把张怀业送回到家里,就把周璟带走了,临走前张怀业饱含深意的眼神和小锦促狭的神色,让周璟一度处于一种颓废的情绪中,太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