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上天也感觉到了司徒潮钦心中的那一份惆怅,正午时分的日头竟渐渐阴暗了下来,天空中转眼即是乌云密布,一阵萧索的秋风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刮了起来,携起散落在地上的落叶,凄凉地盘旋而过。

司徒潮钦缓缓抬起头,仰望天际,是要下雨了吗?不知一场秋雨能否冲刷掉他隐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愫?不知这一场秋雨,能否带给他暂时的解脱?

他摇头苦笑了一下,迈开脚步,缓缓行进于校园的林荫小道之间,丝毫不去担心即将倾盆而下的大雨。

修杰和花越泽勾肩搭背,俨然一副兄弟模样,亲密地边走边聊着。

“大叔,你是说诈对手鞋带掉了,只能算是最初级的手段吗?”花越泽睁大了眼睛问道。

修杰点了点头,笑道:“当然了,到目前为止,我觉得最厉害的还是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在街头球场使出的那一记飞天神拖,真是太强了。”

花越泽一下子回想起,在街头球场和33号赌球时,因为脚底太滑,拖鞋飞了出去,砸到33号脸上的情景。他尴尬地笑了笑,脸也红了大半,低声说道:“大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拖鞋我真不是故意踢到他脸上去的。”

“甭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只知道那一击可真是致命,最后那家伙都哭了呢,估计他现在对篮球心里还有不可逾越阴影呢。”修杰赞叹道。

一时间,仿佛记忆之门被彻底打开,往昔的时光犹如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

花越泽似是不甘心被修杰挖苦,也针锋相对道:“还记得你第一次到我家吗?我妈送了你一个大榴莲,你鼻子……哈哈哈……”说到这,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修杰大红鼻子的滑稽样子,当下笑得直不起腰来。

修杰哼一声,道:“还说我咧,你自己喝奶自残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对了,你很久没喝奶了吧?要不,咱买两瓶来吹瓶?”

花越泽突然打了一个饱嗝,捂着嘴,摆手道:“算了,算了。”

哇靠!这喝奶自残法到现在还让花越泽恶心不已,估计他这辈子是不会再喝奶了,不过也好,至少他不用担心三聚氰铵中毒。

“唉!”花越泽突然叹了一句。

修杰好奇地问道:“怎么啦?”

“我突然想起我好久没赌球了,心中不免有些惆怅。”花越泽双眼迷离,很深沉地叹息着。

“惆你妈的头!”修杰暴跳如雷地骂道,“刚才是哪个王八蛋是不提钱了的?”

“我只是感慨一下嘛,又没说真要去赌球。”花越泽辩解道。

这一老一少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将过往的记忆从脑海里挖了出来,看似是在互相挖苦,实则是将往昔的快乐在不知不觉间渲染开来,以至于天空中乌云密集,两人也丝毫没有察觉,仍在笑哈哈相互揭短着。

一道闪电绚烂地划破黑色的云层,闪耀了整个校园。随之而来的一声惊雷,轰隆隆地响彻云霄。

雨就这么下了起来,一颗颗如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地来不及躲避的人们身上。

“搞什么鬼?要下雨也不先通知一声。”修杰朝天咒骂了一句,刚一说完,天空中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吓得他小声嘀咕了句,“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也用不着反应这么强烈吧。”就赶紧闭了嘴。

花越泽和他边往向跑去,寻找避雨的地方,边还不忘继续挖苦道:“它倒是想通知你来着,随便劈道闪电还是炸个雷在你身上,可我估计这么强的信号,你会受不了的。”

“呸呸呸!”修杰随便吐去嘴角的雨水,骂道:“你小子这是咒我呢。”

这晋元的校园当真是大,俩人在雨中奔跑了好长一段时间,也只寻到一棵大树勉强躲在下面避雨,可全身却也早已湿透。

司徒潮钦站在雨中,双目紧闭,抬头向天,张开双臂,任雨点无情地打在身上。呼吸间的气息被冰冷的雨水击成白雾,缓缓蒸腾而上,似乎带走了他心中的那几许惆怅,他很享受地站在雨中,像是在接受一场上天对他的洗礼。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感觉到了有些冷,身体不由得有些颤抖,但他似乎还不想终结这场洗礼,像个木桩一般钉在原地,雨水早已将他浑身打湿,但似乎只有让身体觉得痛了,才能缓解他心中更巨大的疼痛。

越是拼命想要忘记,却越是浮上心头。

曾几何时,他和她也曾如此地漫步在雨中,在一把蓝色的纸伞之下,年青悸动的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只是那一幕都已成为了记忆,成为了埋藏在心底深处,想起来都让人心痛的唯美记忆。

雨突然小了下来,司徒潮钦感觉不到冰冷雨水砸在身上的刺激,他诡异地睁开眼,望见的却是那一片小小的蓝色,如晴空一般的淡蓝,罩在他的头顶,为他挡去了雨水的侵袭。

是她吗?那一片小小的蓝色分明就是记忆中的那把蓝纸伞,那把他从杭州带回来,送给她的蓝纸伞。

一时间,他的心绪纷乱无比,激动、欣喜却又不知如何面对,心里如翻滚的潮水一般难以言状的复杂。

深深地呼吸,冰凉的夹带着些许泥土气味的气息沁入心脾,也仿佛为他的内心注入了无比强大的勇气。他缓缓转过身,对上那一双熟悉而又深情的眼眸,那一刻时间仿佛定格在了昨天,曾经携手漫步在雨中的那一天。

雨点落在土地上响起噼哩叭啦的声响,隐隐还有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司徒潮钦的嘴角动了动,埋藏在心底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你还好吗?”

她淡淡的一笑,脸色有些苍白,只是盯着他看,却不回答他的问题,仿佛要把他这张脸深深地刻进脑海里,再也不让它模糊,再也不让它消失。

沉默了许久,两个人就这么在雨中的蓝纸伞下默默相对。

“你还是没有变,”她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一片沉寂,“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喜欢淋雨。”

司徒潮钦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双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其实他多想把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他是为她淋的雨,他如这漫天飘舞的雨点一般疯狂地思念她!

“早上我有去看你的比赛,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厉害,像个勇士一样在球场飞奔,掌控着整场比赛。”她低下了头,轻咬着唇,沉吟了片刻,又抬起头来,说道,“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拿出在球场上的那股勇气,来面对我呢?”

“我……”司徒潮钦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许顺的身影,心里顿时如刀绞一般的难受。他强自镇定精神,紧咬着牙,用一股冷漠将自己伪装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连他自己听来都心痛不已的冰冷话语:“我们早已成为了过去,你还是好好地呆在那个属于你的温暖怀抱里吧!”

泪在瞬间就崩落了下来,顺着她的脸庞缓缓淌下,可她的嘴边却还挂着笑容,她失魂落魄地大笑了起来,“你知道那是我想要的怀抱吗?呵呵,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也不会想知道我要的到底是什么!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蓝色的纸伞从她的手中掉落,雨趁势落了下来,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中,只留下一地的伤心和那把蓝纸伞。

“丽蓉!”司徒潮钦低低地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从地上拾起那把蓝纸伞紧紧地拥入怀里。

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正在避雨的修杰和花越泽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花越泽轻抹眼角那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忍不住感叹道:“好一对奸夫**妇!”

修杰有一股想当场撞死在树下的冲动,白了一眼花越泽道:“你的语文水平还真不是一般的高。”他回头望了一眼站在雨中怀里抱着那把蓝纸伞的司徒潮钦,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得谈得跟小说情节似的那么凄凉,唉……问世间情为何物,这雨到底何时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