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月刀往鞘里一插,扬起却月刀,率先冲了出去。

虽然迎面射来的箭对我们的冲锋造成了阻碍,但是我们或举着盾牌、或举着木板,顶着箭雨,快速冲向敌阵。翻到覆舟山顶的阳光揭下了笼罩在我们头顶的面纱,将我们完全呈露在敌人面前。而此时,我们与敌阵的距离,已经近到了让敌方的弓箭失去了作用。

尽管冲刺的速度快,但始终保持着雁行阵的阵式不乱。前锋是长刀兵、戟兵,侧翼是弓箭手,压阵的则是长枪兵。

敌阵排在最前列的枪阵首先被冲溃,枪阵后面高地上的弓箭手还未来得及收弓后撤,就被们砍倒或射倒。

我们保持着队形,踩着枪手与弓箭手的尸体向着敌阵中狠狠.插了进去。所到之处无不倒地而亡,很快便在敌阵中杀出一片空地来。

利用这片空地,我们再次进行了集结。此时,紧随在我们这个阵后的几员将领也带领着他们的阵,在我的左右两侧展开,左边是孟龙符、刘荣祖,右边是蒯恩、檀祗。

五个雁行阵合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雁行阵。这个大阵的最前面,就是我。

敌人趁我们合阵而攻势减缓的时机,调了长兵器来攻。此时,雁行阵中的射手施展了他们最大的效力。迎击过来的敌兵纷纷倒地。

敌军用的是射程远的长弓,却不利于近战;我军用的是比短弓还小的小弓,于近战中发挥了奇效。

以长兵器攻持短兵器者,以弓弩射持长兵器者。这正是孙膑的以上马对中马、中马对下马之策。相生相克,本就是最精妙的战术。

我左冲右突,避开长兵器,而专门寻找短兵器较多的敌群。

尽管当我们插入敌阵后就很快被敌人团团围在阵中,但是他们却无法阻挡我们的前行,所过之处敌兵便如退潮一般向两边退散。

当完全没入阵中之后,辩识方向是非常困难的。对于雁行阵而言,方向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至少不能因为方向错误而冲入自己的雁翼中,对友军造成伤害。

紧跟在我身后的四、五个弓箭手专职以覆舟山的方位来辩方向。他们一面射击敌兵,一面趁取箭之时环顾一番,然后向我高喊:“山在后,阵在左”,“山在右,阵在后”。我便不仅知道我们冲刺的方向,而且也知道我所带的阵在我的哪一侧。

作为攻击性极强的雁行阵,靠的便是突击能力。而只有当头雁与雁身保持与前行的方向一致时,向前突刺方能产生最大的杀伤力。倘若阵形偏离了前进的方向,那么就需要头雁调整方向,否则的话阵型的效果就会事倍而功半。

形过破坏性的几轮冲刺之后,敌阵的前锋终于被打乱。

我一直在等待的号角终于吹响了,在兵器的碰撞中,我隐隐听到从后方传来的喊杀声。这是我军设在山中的另一支军向下冲锋的喊声。此时,我军的其他几路已经有所行动了。

再往前冲时,所受到的阻力就越来越小了。以我以往的经验,应该快到突破敌阵的时机了。我向身后的弓箭手确认了自己的方位,更加断定从这里一冲出敌阵就可以看到敌军的后阵。

后阵,是敌军的中军。主将所在地。

我不再左冲右突搅乱前阵,而是直接按我判断的方向往敌军的后阵冲。

“冲破敌阵!”我大喊,这即是准备破阵而后攻击下一个阵的口令。

士兵们渐渐聚拢来。雁翼慢慢合拢,形成一把尖锐的剌刀。在我的口令之后,大家用最快地速度冲出了前阵,然后毫不停留地继续迅迅冲向面前的后阵。

本来排列整齐的后阵敌兵见我军突然从前阵中冲出来向他们杀过去,阵脚便已经乱了。

几个敌将眼见情况不妙,一面大叫,一面慌忙指挥旗手打旗。然而一切都晚了,我们去得实在太快。然而更快的,是从我们耳边破霄而去的箭雨。未等我们冲进敌阵,前两排的敌兵已经被弓箭手射倒。一员敌将也中箭跌下马来。

后阵的前排一乱,便有不少人溃逃。然而敌人军势并不弱。很快便从营侧又有数千人合围过来,将我们团团围在中间。这是一群持着盾牌的枪兵。他们用盾护住自己免受弓箭的攻击,而后从盾的间隙刺出来的枪又可以对我们造成攻击。

看来敌方果然是有备而来。桓玄的士兵中有不少是北府兵,其中有一些曾亲眼见过我施展雁行阵,甚至有一些可能就曾经是阵中的一员。对于这个阵的优势、劣势,他们自然是非常清楚的。

雁行阵的优势就在于移动中的攻击,并且是致人于死地的攻击。一旦移动受阻或攻击受阻,那么雁行阵这个防御力远弱于攻击力的阵法就会陷入敌军包围而无法自拨。

现在这些在盾的掩护下的长枪,对没有强盾护身的我们而言,便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戟兵攻下盘,弓箭手攻上盘,刀兵掩护!”看清敌兵的弱点之后,我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盾牌能挡住头就挡不住脚,能挡住脚就挡不住头。战斗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作为一个睿智的战将,必须时时应变。生死存亡之时,如果不能保持清晰的头脑,后果是死路一条。

我身后的士兵把我的命令往阵中、附近的雁行阵传递下去。

在长刀的掩护下,戟兵屈身开始攻击持盾者的腿,而弓箭手则射人头部。敌人没有大盾和长盾的掩护,上下频受攻击,阵形很快就乱了。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肉搏,对双方的打击都非常大。雁行阵中的弓箭手并没有太多损伤,死伤的大多是护在外围的长刀兵。作为头雁的我也受伤多处,幸而有我两侧的士兵始终全力保护头雁,我才没有受较重的伤。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激烈的搏杀间,包围我们的敌兵攻势明显地弱了下去。后面并未加入战斗的敌兵开始纷纷后撤。

我想:大概是何无忌他们已经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