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夏初一以前没有这种感觉,可是这会儿,微微仰头看着高座之上,那挺俊威武的身躯,那霸气侧漏的俊颜,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她目光闪烁了一下,才道,古人诚不欺我也。

司徒战天目光如刀如剑,锋利无比,仿若一出鞘,就要带血才归!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下面一瞬间鸦雀无声,惊得大家连自个儿的呼吸声,都觉得分外地突兀起来。

先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痛斥新帝罪行的几人,这会儿噤若寒蝉,天气不热,身上的朝服却已经湿了一大半。

良久,久到众人以为大家都要这么永久地站下去的时候,司徒战天冷笑一声,突地点了一个人的名字:“李大人,你说俘虏不该杀?”

那李大人连忙地出列,恭恭敬敬地回禀道:“回王上的话,新帝登基,应施行仁政,做一个贤明君主,方才能够恩泽天下,使百姓信服。王上以来就坑杀黑蛟岭数万俘虏,只怕会引起民怨。”

司徒战天也没直接回答,只指了旁边一个武官出来:“孟庆辉,你也参加了黑蛟岭战役,你来说!”

“是!”那孟庆辉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明显不像那些文人意有所指弯弯拐拐的花花肠子。

他身形挺拔,魁梧有力,站出来就将那李大人比下了半个身子去。

他横扫了面前这个只会动嘴皮子的书生一样,随即恭敬地对司徒战天道:“黑蛟岭地形复杂,历来是海匪聚集之地。附近海域也被黑蛟岭的海盗全部控制,每年打劫的海岛和商船不计其数。岛上匪人残忍无比,**掳掠、杀人如麻、无恶不作,每年死在那里的人,不完全统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微臣派人去打探地形的时候,发现附近海岛上面只有老妈子和老头子,四十岁以下的男女竟是一个都没见到。后来才知道,壮丁被海盗们抓去做工了,至于女子……”

孟庆辉没有说完,见惯了战场打打杀杀、周身都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的男子,这会儿说到这里,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们当时攻下黑蛟岭的时候,才发现那里的海盗野蛮残忍到何种地步。女子不仅仅是他们玩乐的工具,有些时候甚至成了他们的口中食物!

听说黑蛟岭的二当家得了暗病,有人给他献上偏方,说是要用九九八十一个小童子的那里泡酒喝,才能重振雄风。

他还真听信了,搞得附近好多岛屿的人连孩子都不敢生了。

当时司徒战天下令将这一干匪类全部坑杀的时候,那些下手的士兵都还犹不解恨呢。如今这些文人不分青红皂白,便抓住这些来说话,他们可看到过那方无辜百姓?

孟庆辉冷冷地瞥了李大人一眼:“照李大人那么说,那些匪类是王上子民,王上施行仁政,应该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李大人可听说过一句古话,本性难移。你这提议,是要让王上弃来来往往的商船以及那黑蛟岭附近数百岛屿的百姓而不顾吗?你既是王上臣子,却提出这种让皇上失德的话来,你是要陷王上于不仁不义吗?”

好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李大人听着这话,又被孟庆辉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一瞪,顿时小腿肚子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微臣有罪,王上饶命!”

司徒战天目光一凛:“你既认了罪,也求了饶,那本王就饶了你一命,剥了官服,打四十板子,扔到黑蛟岭去!听说那里还有残余海匪没有清除,想必他们会非常欢迎你的。”

“啊?”那李大人显然没有料到如此,立马又连连地磕了好几个头,“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

司徒战天有些微恼地挥手:“本王已经饶了你性命,休得无理取闹!”

说着旁边的侍卫立马上前,将那李大人连拖带拽地拉了下去。

夏初一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人家说“微臣有罪、王上饶命”,不过是常规的求饶语。就算是说话大声一些,打扰到人了,也会顺口那么来一句。倒是没想到天天一板一眼地,居然顺着他的话说了!

这招可巧妙,认了罪,就给罚

。求了饶,就酌情免了死。

不过除去官服,又打了四十大板,还扔黑蛟岭去,这惩罚虽然没说要人命,但也和要人命差不多了。

只是不知道,这李大人命大不大而已。

也活该是李大人倒霉,被司徒战天拿来杀威,连带着场中好多说过话的人,这会儿都胆颤心惊,生怕自己被点了名。

他们大多都是刚刚冒出来的朝堂新贵,也有一些是被闽姜夫人提升上来的三流官员,看见这一趟浑水,就忍不住想来摸一摸。

而且新帝继承王位都半年之久了,一直没有发落他们,却也没怎么理睬他们。他们还以为这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又想着自己迟迟不得上位,赶紧地巴结着闽姜夫人,想要更上一层楼。

没想到新帝在这里等着他们呢,一言不发,愣是等他们像跳梁小丑一样活跃够了,这才慢条斯理开始收拾他们。

怪不得,怪不得朝中那些老臣们什么都没说,完全地看着他们闹,他们被人当枪使唤了也不知道。

司徒战天才发落了一人,结果就见下面垂着头黑压压地一片人头,心里冷笑——这点程度,哪里够?

“赵大人,刚刚是你说,本王发落之前的几位王公,有些重了?”

被点到名的赵大人背脊发凉,却还是站了出来,冲着司徒战天弯着腰:“回王上的话,微臣只是觉得,几位国公都是皇亲国戚,事关皇家颜面,只怕要慎重处理。”

司徒战天挑眉,微微地朝前倾了倾身子,目光冷峻:“你是说本王处理得不慎重?”

赵大人额上冷汗直冒,却又不敢伸手去擦,只能硬着头皮道:“微臣惶恐。只是微臣听说,闽国公为人乐善好施,经常开设粥棚,接济穷人。闽大公子博学多才,为人大方,在宝鉴堂颇有人缘,诸多学子都自愿上书为其请命。”

司徒战天照样不直接回他,目光在他的身上打了两转,只让人脸色惨白如缟素了,他才一挥手,道:“宣周伟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