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笑说了这两个字,突然想到站在他身边的师兄虽然疯癫,但是对自己却也是痴心不已,不由得感觉对不起他。她与黄炎嗣对望了一眼,他们夫妻二人同心,知道他们应该好好地对待莫笑狂,毕竟,他们三人也活不了几年了。

几人沉默了一会,黄炎嗣就说道:“我猜,郭泰创出鬼刀刀法,定然得到了司海流的指点。”

武念卿什么也没说,只是“嗯”了一声,想着司海流爱恋郭母之事,不由得对他又是同情,又是赞佩。他同情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同情他为了能够天天见到心爱之人放弃了一切。他赞佩他,赞佩他那颗用情专一的心。武念卿一阵联想,就想到了师傅和骆红,他们二人专杀用情不专之人。他不由得感叹,如今又有多少人能够不顾一切的专心爱一个人呢?他感叹一代美刀王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一切,甘愿做一个看门人,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为了阿云,我也能够放弃一切。”

一行众人不日回到了少林寺,空智大师早已经率人在门口迎接。香儿和林雪也扶着颤巍巍的阿云站在大树下翘望,焦急的等待着。

武念卿忙即冲过去,一下子扶住阿云。葛天正与香儿也到别处叙话。武念卿看了一眼林雪,见她天真烂漫的样子,不禁为南劲的妒人之心而不齿。但是,他没有和林雪提起南劲害他之事。

林雪将阿云交给他,做了个鬼脸,便去迎接她的父母。

武念卿深情地望着阿云,二人什么也不说,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这时,黄炎嗣等人也来到了跟前,同空智大师一道别情。武念卿这才回过身来,不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扶着阿云,走到空智大师跟前。武念卿一躬身,说道:“有劳大师这几日照顾云妹,晚辈感激不尽。”

空智合十回礼道:“武宫主言重了。哦,不,是武爵爷。”

武念卿苦笑一声,说道:“大师见笑了,我已经犯了龙颜。不只是犯了龙颜,还差点伤了龙体,哪里还是什么男爵。皇上不怪罪我,已经是很不错了。”

众人听此,不由得惊讶。武念卿便将自己恐吓李世民一事说了,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众人也只是惊讶片刻,他们毕竟都是江湖豪客,并不理会什么君臣之礼,便都由惊讶转为大笑。莫笑狂笑的最厉害,林雪也娇滴滴的笑道:“武哥,你太厉害了,连皇上也被你吓住了,真是笑死人了。”

武念卿笑道:“我只是警告他要善待百姓而已。”

众人听此,都是佩服武念卿的胸怀。随后,众人说笑着走进少林寺。少林寺为他们接风,早已经准备好了斋饭。众人吃过饭,座谈了一会,就和少林方丈辞别。

阿云的伤势一时半会好不了,所以他要带她同义父义母一同回黄山幽谷,让义父义母为她调治。阿云担心父亲的安危,想去见一见父亲,武念卿便劝她等到伤势好了再去,他又告知她,皇上已经知道她父亲忠心耿耿,并不会治他之罪。阿云这才放心,末了,阿云就给父亲写了一封信。

少林方丈便命人将阿云的这封书信送给李思摩,这让武念卿和阿云感激不尽。

武念卿、黄炎嗣等五人和林枫等人一同离开了少林寺。武念卿和他们在一起时,总是感觉特别别扭,所以他就提前在一个叉路口和林枫穆冰等人告别。黄炎嗣、叶笑、莫笑狂见武念卿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他们便也不说什么,就与莫邪派众人分手,自取路回黄山幽谷。

林枫穆冰等人也是急着要回莫邪派,重振莫邪山庄。只不过,可恨的是,莫邪剑已经丢失,小泉郎又下落不明,看来莫邪剑也有可能从此就要消失了。莫邪派众人心中不免难过,他们也恨透了卞吉,发誓一定要清理门户。

武念卿一行五人回到谷中,黄炎嗣与叶笑便专心为阿云调治。再加上武念卿以强大的真气助她疗伤,她的伤势好得很快。但是,虽然快,却也因她的伤势过重,黄炎嗣和叶笑也不着急,慢慢的给她调治,直至完全康复。

转眼间冬天快要过去,阿云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黄炎嗣和叶笑还是叮嘱她不要到处乱跑,以免伤势复发。武念卿便陪在她身边,在谷中各处走走。这个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每当下雪,他们便会想起六年前草原上的大雪地里,他们与狼搏斗的情形,回味着那份惊险与激情。

莫笑狂还是那样,时不时的就会出谷去玩一玩。十天半月不回来,回来待几天看一看叶笑,就会再次消失,再出去玩耍。

终于,春暖花开。阿云的伤势已经全好了,她便想要回去看一看父亲。武念卿知道她很想念父亲,于是他就辞了义父义母,带着阿云出了山谷。此时,莫笑狂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武念卿也不去理会他,便去山中找寻乌骓马。由于,武念卿无法将这匹马弄到山谷中,所以,这些日子来,武念卿一直将它放在山里。他隔三差五的就过来看看它。

这匹马极通人性,知道主人就在山谷下面,所以它也不会走远。武念卿很快便找到了它,他拍着它的脖子,抚了抚它的鬃毛,便带着阿云跳上了马背。武念卿知道阿云的身子刚好,不能太过颠簸,所以他也不敢快走。这样也好,他们二人可以一边走一边观赏沿途的风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此时的二人,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早已将对方放在心中最最重要的位置上。

不一日,二人便来到了北开州。他们到得都督府门前,阿云不禁热泪盈眶。门吏突然看到小姐回来,不禁欣喜若狂,慌得回身去禀报,却因太过高兴,一个踉跄,跌了个狗吃屎。但是,随即他就爬了起来,快速的向内堂跑去,同时大叫“小姐回来了!”

武念卿和阿云走入府中几步,早见李思摩惶急的迎了出来。李思摩一看到阿云,立时泪如泉涌,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阿云母亲早丧,他父亲便一手抚养起这个独生爱女。所以,他们的感情是极深的。李思摩因为太过疼爱女儿,才让阿史那结社率钻了空子,拿阿云做要挟。

他们父女俩儿哭了一阵,李思摩才拉着阿云和武念卿来到了厅堂之中。武念卿扑通一声跪倒,说道:“草民有罪,请大人原谅我与云妹私定终身之事。”

其实,阿云早在给父亲的信中提及了此事,所以,此时李思摩见到他们一同出现在面前倒也并不奇怪。

阿云见武念卿跪下,她便也跪下,生怕爹爹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李思摩见他们二人都跪了下来,却也一时说不出话来。阿云见状,便急道:“爹爹,你若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便再也不回家了!”

李思摩听得此言,先是一愣,随即叹了口气。他知道儿女之事他做父亲的干涉不了,但是他还是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假怒道:“好呀!为了一个小子,你连爹爹也不要了,真是个好女儿!”

武念卿听他不同意,便又求他。李思摩顿了一下,突然开口说道:“想娶我女儿,却也不叫我岳父,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武念卿与阿云听得此言不由得大喜,武念卿为他的开明而高兴,可是他却一时叫不出口。阿云掐了他一下,道:“叫呀!”

武念卿试了好几次,心一横,大声说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说着,他深深地拜了下去。

这时,李思摩便笑了,拉起武念卿,说道:“贤婿免礼。”其实,突厥人也没有汉人那么多繁文缛节。

父子三人高兴,李思摩便命人准备酒菜,要与女儿女婿共进晚餐。

席间,李思摩告诉武念卿,皇上并没有生他的气,反而赞叹他的骨气,命人不得为难他。武念卿与阿云听了这话,不免高兴。李思摩又问武念卿日后有何打算,武念卿便道:“小婿既是江湖中人,便应回江湖中去,扶危助困,逍遥快活。”

李思摩听了这话,转头看了看女儿。阿云便坚定的说道:“武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李思摩沉思了一会,一口喝干了一整杯酒,说道:“好,爹爹不阻碍你们,只要你们开心就好。只不过,你们要记得时常回来看一看爹爹。”

武念卿与阿云在都督府呆了四五天,武念卿觉得实在没有意思,想要辞别却不好开口。可是,碰巧朝廷有诏书召见李思摩。武念卿便借着这个机会与李思摩道别,阿云虽然不舍,但是还是和武念卿走了。

武念卿自从知道了鬼刀门老者的身份,他就一直想要去见一见他。于是,他就带着阿云直奔鬼刀门而去。可是,他们到得此处却发现,这里早已经破败不堪,哪里又有司海流的影子。

武念卿感慨一阵,便同阿云南下。阿云突然说道:“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看海的。”

武念卿哈哈一笑,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看海!”说着,他一声呼喝,乌骓马便放开了四蹄,直奔大海的方向而去。

他们一直奔行了百余里,武念卿担心阿云吃不消,他便放慢了乌骓马的速度。他们正走在一处树林深处,突然树林里窜出一人,吓得阿云惊叫一声。

武念卿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卞吉。只见,卞吉身上有多处伤口,正自仓皇而逃。武念卿突地纵身上前,伸手便将他拿住。

卞吉一见武念卿,立时吓得呆了。武念卿正自想问他是谁将他打伤,却突见两条人影跳了出来,乃是葛天正和香儿。他们二人见到武念卿拿住了卞吉,便都冲了过来。香儿情绪激动,指着卞吉说道:“枉我父母养了你十八年,你却恩将仇报!害得我莫邪派差点被灭门,你该不该死!”

卞吉见此情景,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躲,便说道:“小师妹,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说,如果我照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会想办法让小师妹嫁给我。”

“混蛋!他们又不是我父母,怎么能替我做主!你真是个笨蛋!该死!”香儿不由得怒骂道。

这时,武念卿放开了卞吉,卞吉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武念卿他们也知道他所说的“他们”,指的是徐圆朗等人。葛天正便说道:“我问你,师伯和师伯母当日为何会突然功力大减?你是否做了什么手脚?徐圆朗和小泉郎又为何会使莫邪剑法?”

卞吉看了看他们,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索性就笑了。他苦笑一声,说道:“都怪我,是我一时糊涂,我给师傅和师母的饭里下了毒。所以,他们才会功力不济。”

众人听此,不由得啊了几声。香儿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随后,她怒火中烧,咬着牙举起剑对着卞吉。卞吉挺着胸脯,等她刺来。香儿狠了狠心,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入了卞吉的肩头,同时也怒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卞吉倒是一脸的凌然之气,虽然吃痛,却也毫不在乎,一声也不吱。香儿想要抽回长剑,却突然被卞吉一把抓住。卞吉双手握着剑身,双手鲜血直流,香儿竟然一时抽不回长剑。只听卞吉说道:“我下毒害了师父师母,随后便跟着他们而去。他们要我教他们莫邪剑法,我出于无奈,便教了他们。”

香儿听此,又是恨恨的骂了一句。

武念卿却想到了一个疑问,于是就说道:“其实,六年前他们便已经找上了你,那时你便开始教他们莫邪剑法了。”

卞吉听了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结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

武念卿哼了一声,便将自己亲眼看到徐圆朗用莫邪剑法杀死郭振的事说了出来。葛天正与香儿听了,不由得又是气愤又是悲伤。葛天正便想一剑杀了卞吉算了,可是突听卞吉大叫一声,双手用力将香儿的长剑夺过去,双手用力,“噗”的一声将长剑刺入了心口。鲜血喷了香儿一脸,吓得香儿差点跌倒,性好被葛天正扶住。

卞吉一时没有断气,抽搐这身子,同时叫道:“小,小师妹,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他一个“你”没有说完,便即死了。

武念卿看到他内疚自尽,虽恨他害了香儿的父母,但是却也佩服他对香儿的一片痴情。他不禁又想到了师傅和司海流之辈,他们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们都太过痴心,才导致了各自悲惨的命运。

他们都很可悲,他们只知道一心爱一个人。但他们哪知,那个人并不爱他们。如果,他们能够退一步,说不定便会海阔天空,找到真正爱他们的人,结果或许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武念卿不由得感慨万千。这时,阿云也下马过来,看到卞吉毙命,不由得吓得握住了武念卿的手。武念卿搂了搂她,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这时,葛天正才对武念卿说道:“多谢武兄出手相助,否则又让他跑了。”

武念卿一问之下,才知,自从他们分别以来。葛天正便四处找寻卞吉,他要清理门户,要为掌门人报仇,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卞吉既然已经死了,葛天正便急着要找寻林枫和穆冰,因为他们也在江湖上找寻卞吉。于是,四人便就此告别。

武念卿带着阿云继续前进,到得一处茶棚,便要了两碗茶。这个茶棚建在一个四岔路口,不时地有人来来往往。有贩夫走卒驾着车子大队大队的经过,有农人扛着锄具,牵着耕牛慢慢的走过。

不一时,突然有人叫道:“那边有人上吊!大家快去看呀!”叫声甫歇,众人便跟着叫喊的人向树林深处跑去。武念卿与阿云也是好奇,武念卿便要付了茶钱,去看一看。可是他回头一看却发现,就连茶棚老板也跑去看热闹了,他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后笑道:“今日就喝个霸王茶。”说着,他便带着阿云随众人而去。

他们随着人群向树林走去,林中有一条小河。武念卿远远地望见小河边一个人正吊在树上,看样子是个女子。二人挤过人群,武念卿突然啊了一声。阿云见了这个人吊着的模样,吓得一头扎进武念卿的怀里。

武念卿看到这个女子乃是锐锐,不由得心痛。他不由得疑惑,她如何在此上吊而亡,看样子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脸都紫了。此时,众人还在议论纷纷,武念卿觉得有人在背后拍他,他回头一看,却是莫笑狂。

但见莫笑狂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随后说道:“前天就死了。”

武念卿问道:“你怎么知道?”

莫笑狂得意的一笑,说道:“我看见了,当然就知道了。”

武念卿突地抓住了他的衣领,说道:“快说,怎么回事?”武念卿感觉不像莫笑狂数的这么简单,他就急着问他。

莫笑狂一脸的无所谓,说道:“前天我经过这里,听见有人哭泣,我便过来查看。只见这个小姑娘正在往树上吊绳子,想要上吊,口中还不住的说着什么‘为什么我想要得到的总是得不到,我不要过清贫的日子’,说着,她便上吊了。”

莫笑狂说的轻松自然,似乎眼前死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蚂蚁一样。武念卿知道这个锐锐一心想要嫁个有钱有势的如意郎君。可如今,有钱有势之人哪有一个会真心爱一个女子。她又哪里能够找到她理想的人呢!但是,她也是太过偏执,找不到也不必自尽吧!

武念卿听知是莫笑狂见死不救,突地怒吼道:“你怎么不救她?你还有没有良心?”

莫笑狂见他发狂,心里有些害怕,但是还是说道:“她自己要死,我为何要阻止她。”

武念卿立时气的满脸通红,但是随即他想,莫笑狂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与正常人不一样,自己也不能怪罪他。若是别人碰上这件事,或许就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就上吊死了,会救下她,让她活命。但是,也该她有此结局,竟然碰上了莫笑狂。

武念卿平复了心情,从地上捡起一个薄石片,手指轻弹,“嗖”的一声响,石片飞出,割断了吊着锐锐的绳子。“砰”的一声,尸体掉在了地上。武念卿不忍她暴尸荒野,便从怀里取出十两银子,对几个农人说道:“麻烦诸位将她的尸体埋了,这十两银子权当酬资。”

这几个农人中就有刚才叫喊的那个人,他就说道:“可是,我们要报官呀!”

武念卿就说道:“不用报官了,她是自杀的。再说了,她家离这里有数千里之遥,也无从查找。各位行行好,将她埋了吧。”

这几个人听了此话,看了看武念卿手里的银子,便答应了他。于是,武念卿看着他们用锄头挖坑,将尸体埋了。他将银子给了这几个农人,然后叹了口气就拉着阿云和莫笑狂走了。

阿云问他怎么认识这个女子,武念卿便将他所知道的事说了出来。阿云听了,轻轻的说了句“为何有些人总是执着于金钱呢?”

她从小便是贵族,所以她不了解这些人的心态。武念卿便说道:“世上有很多男子为了钱卖命,有很多女子为了钱出卖**。”

阿云不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武念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