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武念卿已想明了大义,便心中泰然,只一会也便沉沉睡去。清晨竹林中清爽无比,武念卿休息了一夜,精神大振。可是,他一睁眼便不由得拍了一下大腿,道:“糟糕,真是混蛋!我不是要守在竹墙门口以防不测的么!怎么睡着了呢!”他看了看四周,幸好一夜无事,否则真是不堪设想。他见穆冰尚在疗伤,她头顶蒸汽升腾,她一夜运功疗伤,此时正值紧要关头,所以更不敢打扰。他又瞅了瞅躺在自己身边的穆雪,见她兀自酣睡,嘴角带了一丝浅笑,想必正做着什么美梦呢!

武念卿一夜未醒,此时醒来,觉得想要小便,他轻轻地从地上爬起来,慢慢挤出了竹墙。但见竹林中薄雾阵阵,他伸了伸懒腰,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精神又是一震。

武念卿怕小解时吵到他们,于是走得远远的。憋了一夜的尿,舒舒服服的尿了出来。尿完尿,他提上裤子转身要回去。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远远传来,但听得此人道:“咱们都把这竹林搜遍了,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武念卿不由的一惊,心道:“这声音好熟!”,他慌忙趴在地上,竹林即密且深,除了大竹子外,地上还生着一簇簇的小竹子,正好可以挡着他趴下的身躯。他向北边声音来处望去,不由心惊,远处两个人影依稀见过。只听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就咱哥俩,不知道敌不敌得过她?”那粗犷的声音接口道:“怕她作甚!”手中钢刀一挥,一刀砍到挡在他面前的三株碗口粗细的竹子。武念卿一惊非同小可,心道:“穆姑姑正在疗伤,此时乃是紧急关头,万万不可让他们发现了她。”他见二人越来越近,心道:“我得把他们引开,就算落在他们手里,也不能让他们伤害穆姑姑和雪妹!”

于是他心一横,猛地站了起来,大叫道:“大爷在这里,有种的就来追我呀!”他心里抱了必死的念头,心想打他们打不过,赚赚嘴上的便宜也是好的。于是他又一边大骂着一边向西跑去。

这两条大汉,正是当日在面馆中的付老二和他三弟。他们正在劈砍着竹子寻人,突听一声大喝,一条人影从竹子里窜出,还一边骂骂咧咧的朝西跑去。他二人眼力不弱,一见便知是面管中他们要抓的人。于是,他们二话不说便即追去,只可惜他二人相对武念卿来说身躯庞大,在这密竹林中穿梭艰难,于是二人大刀狂挥,挡在他们身前的竹子,无论大小纷纷倒下,幸好武念卿身材瘦小,所中之毒也已祛除,又练了彭祖分脉功,身手已比以前敏捷了许多。眼见这二人被自己远远甩在后面,心中稍宽。可是这二人也非等闲之辈,他们眼见武念卿越跑越远,二人突地同时发一声喊,大刀比之前挥的更猛了。但见竹子有序的快速向两边倒去,让出了一条路。二人一边砍一边追,越砍越快,越追越快,武念卿见势不妙,心念一动,不能沿着直线跑,于是他一会向北,一会向西,一会又向南的乱跑。他曲曲折折的在竹林里乱窜,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朝哪个方向跑的了。

此时穆冰疗伤即将收功,她听见有人叫喊,又听出武念卿在发喊狂奔,心知不妙。但她此时正处在紧急关头,要是敌人突至,她非送命不可。可她细听之下,发现三个人的叫喊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心中才宽慰。她心种夸赞武念卿机智,想法引开了敌人,可随即又是担心。她知道武念卿武功很弱,若是被他们逮到,那就凶多吉少。但她也是久经历练之人,明知心急也没用,反倒有可能害了自己,还救不回武念卿。于是她平心静气,慢慢收了功,虽然此时伤未痊愈,但是功力已恢复了八成。穆雪也早吓得缩在了一边,生怕坏人闯进来,但又惦念武念卿的安危,所以焦急的望着母亲,希望她尽快去救武念卿。

待得母女二人出了竹墙,只见大片大片倒下的竹子,哪里又有一个人影。但见竹子倒成一片,已不能从竹子的倒向上判断他们的去向。穆雪也已急的泪珠乱转,哀求母亲快想办法。穆冰是老江湖了。当下心中不乱,喝止了女儿的哭闹。她想她们应该先出了竹林,再到外面去打听消息。于是,穆冰辨明方向,带着女儿朝林外走去。穆雪很是担心武念卿的安危,但见母亲冷峻的面孔,她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心中自我安慰道:“娘定有办法救得武哥哥!”

武念卿在竹林里乱奔一阵,见那二人虽是一边开路,一边追赶,但还是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害怕不已,心道:“我若是给他们抓到了,他们定会逼我说出穆姑姑的下落,还得用我为质,捉拿师父。我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的,大不了一死!”他主意已定,又是猛奔了一阵。

突然间眼前豁然开朗,不知不觉间他竟冲出了竹林。他在竹林中尚可和那二人兜兜圈子,到得大路之上,哪里还有逃跑的余地了。武念卿刚想回身重新入林,但是心念电转,心道:“我一路狂奔,不就是为了让他找不到穆姑姑么!若是再回到竹林,岂不是离得她们又近了些,那我跑这一阵不是白跑了么!”想到此处,他便沿着大路狂奔,不在入林。

但他只奔得几步,便听耳边嗖嗖风响,眼前绿光闪闪,“咚咚”之声未歇,他急忙止住脚步。由于奔的太快,险些立足不定,胸口离身前斜插在地上的竹子的竹尖只差寸许。这一变故,只吓得他冷汗涔涔而下,刚才还浑身炽热,此时倒瑟瑟发抖起来。武念卿惊魂未定,只听身后两声干笑,其中一个人道:“看你还往哪跑?”武念卿本已抱了必死的念头,所以很快便镇定下来。但见自己面前的地上,已被三四尺长的竹子插得满满的,形成一个竹阵,竹阵呈半圆形将他围了起来,此时他已没了去路,只有转身迎敌。

原来这些竹子,乃是付老二付石和他三弟乔大投掷过来的。他们一边砍一边掷,手法奇快,在武念卿奔跑的几步之间,便以“咚咚”的钉成了地上的竹阵。武念卿即已不怕他们,心中也就坦然,也就不由得佩服他二人的功夫,心想:“我若不死,练到如这二人般的武功也定能扬名武林。”虽然明知要死,但也不能束手待毙,心想:“也不知师父教的剑法如何?自己从未经过实战,不如今天借此机会,看看我的功夫如何也好!”

于是他回身抓住一根竹子,用力去拔,一拔之下,竟然拔不动,猛一用力才拔了出来。这才发现,竹棒入地一端竟是平的,并未削尖,而且入地五寸,心中更是佩服这二人的武功。他竹棒在手,倒转了竹棒,用尖的一头指着付石二人,道:“你们想害我师父,没那么容易,今天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付石乔大听得此言,相视哈哈大笑,都好笑他不知天高地厚。乔大呵呵的对付石道:“二哥,让小弟擒了此儿!”说着随手一掷,钢刀插在了地上。显然,对付面前这毛头小子,根本用不着兵刃。他走到武念卿跟前,双手背在身后,笑吟吟的道:“小东西,动手啊。让大爷看看你有多厉害!”武念卿见他蜡黄的脸上满布鄙夷之色,又听他骂自己,不由大怒,挺起“竹剑”便向他刺去。他学艺尚浅,又没有实战经验,不懂得战法剑招的虚实之道,上来便是一招“仙人指路”实实在在的刺向了乔大的眼睛,眼见竹尖就要刺到他的眼睛,但见他哈哈一笑,只一侧头,便避了开去。武念卿此前虽未与人交手,但是反应也是神速,手腕用力,这竹棒便以一招“流星化雨”向乔大颈中打去。这一招本来是以剑尖削向敌人颈中动脉,乃是一招极厉害的招式,但是以他此时的修为,用这一招尚还不可,但他能随机应变已十分的不错了。只可惜手中并非真正的长剑,只得变削为打了。竹棒本来离乔大脖子就只有半寸距离,想来这一打定能打中,谁知武念卿武功平平,力道不够,乔大随手伸指一弹,便把竹棒弹开,这一弹之下,竹棒立马从头至尾列为数片,武念卿撒手不及,手掌已被割得道道血痕。

乔大哈哈笑道:“燕飞的左手剑也不过如此呀!”武念卿心中一酸,心道:“师父,徒儿学艺不精,有辱师父名声,徒儿更不能让他们抓了去,胁迫于您!”他脑中突然浮现出阿云为自己割伤手时那羞怯的面孔,又想起穆雪那天真可爱的笑容。一咬牙,转身朝尖尖的竹尖扑去。他要就此了结性命,以免被他们抓去。

付石乔大二人眼见不妙,双双出手,付石去抓他肩膀,乔大去点他穴道。武念卿立时动弹不得,但觉胸口隐隐生疼,原来竹尖已刺破了皮肤。倘若付石乔大二人晚的一晚,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付石乔大二人对望一眼,都是心有余悸,心想自己哥们差点坏了大事。若真的让这小子死了,大哥可要大大的怪罪下来了。二人都庆幸出手还算及时。付石怕他再寻短见,于是在他背上连拍几下,竟点了他好几处穴道。然后对乔大道:“三弟,咱们这就带他走吧,万不可让他再逃了!”二人此时都是同一个心思,既然抓到了武念卿,那就不用去理会穆冰了。于是乔大将武念卿扛在了肩上,道:“二哥放心,这小子绝对逃不掉了!”

二人就这样扛着武念卿大踏步地走了,武念卿见寻死不成,想咬舌自尽,但是此时全身都僵硬了,哪里能动得一下嘴巴,只得被乔大扛在肩上,任由他们走去。他不知道这二人会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又不知他们会怎样对付自己和师父,心中焦躁不安。

江南河湖密布,三人向西只行了三四里地,便来到一条小河边上,岸边靠着一条小船。一个人正在岸边来回踱步,他见付石乔大回来,忙上前施礼道:“二哥三哥果然马到功成!”付石乔大只呵呵一笑便即上了船。武念卿斜眼看了看这个人,见他是个青年,比之乔大付石小了许多。“扑通”一声,他被甩在了船舱中。这个年轻人立刻上前,用大布袋将武念卿套了起来。武念卿倒也害怕,心道:“难道要将我沉于河底么?”他想叫却叫不出声,想动却也是动不了。只有嗓子里不断地发出嗡嗡之声。

他被套在袋子里,眼前一片漆黑,但觉身子一晃,船开了。他冷静一下想到,他们不会把他沉于河底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要杀早就杀了。他们想掩人耳目,所以用布袋将我装了起来。武念卿不知道他们会将自己带到何处,用何种办法引师父出来。此时,武念卿心中极是矛盾,以燕飞的武功,应该不会怕了这些人。他希望师父会来救自己,但是他若是来了,就正好中了敌人的诡计了。他寡不敌众,难免要吃亏的,想到此处,他又不愿师父冒险来救自己。但是,一别半年,不知师父是否真的安然无恙,他心中一时到不能平静。

小船一刻不停,一直行驶,到得中午时分,付石乔大二人喝酒吃饭,酒气饭香刺激的武念卿的肚子咕咕直叫。只听乔大道:“二哥,是否给这小子吃点东西?”付石道:“这倒不必了,等到明天他就死了,吃了,白白的浪费酒食。”武念卿一听,心中怒极,心中骂道:“可恶的混蛋,就算上法场也得吃的饱饱的,你倒好,要把老子活活饿死!”他苦于无法开口,无数恶言毒语只能在肚子里骂了。又听乔大道:“只是···只是···,大哥一向要我们多施仁义的,要是大哥知道了,恐怕会怪罪的!”付石不免生气,道:“仁义仁义,仁义能打天下么,打天下不还得真刀真枪的。再说了,大哥使的那些计谋叫仁义么!”乔大见二哥生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于是举起酒杯,敬了付石一杯酒,道:“好,听二哥的,来二哥,我敬你一杯!”二人端起酒杯,砰的铛铛响,然后一口干了一大碗酒。

武念卿听他们的谈话,不由疑惑,心道:“什么江山?他们要打江山?如今天下太平,皇上施行仁政,深的民心,这人怎么说‘仁义’无用呢。真是可笑!”其实,此时大唐立国不久,天下各处都有不愿臣服大唐的人,这也是再平常不过之事,其实也只是极少数人怀有异心罢了。所以武念卿听他们说什么要打江山,并不在意。只是不知道,他们打天下又与师父何干?难道师父不与他们为伍,还是知道他们的什么秘密,他们势要除掉他而后快!但他心中也不免怀疑,心道:“不对不对,师父和我在一起时,从来没说过天下事,如若他关心国家大事,必定要对我言传身教,他却只字不提。看来师父是与他们有别的仇恨,倒与他们打不打江山没有什么关系。”

武念卿正想着,却听付石道:“三弟!”乔大应了一声,付石续道:“还是给他点吃的吧!”“好的!”乔大应了一声,便去解开了布袋的封口,伸指点了一下武念卿,随手将一块大饼塞在武念卿嘴里。武念卿下意识的用手去拖住大饼,却发现手臂能动了。再移动身子才知道,只有嘴巴和手臂能动,心中骂了一句,却想,管他好人坏人,老子先填饱肚子再说。先吃饱了,就算打不过你,骂你也有了力气。他想到此处,不由乐了,随即大块朵颐起来,虽然只是一块面饼,他却吃的甚香。不过,他吃饱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叫骂,就又被点住穴道,封在布袋内,让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