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慧呵呵笑道:“惭愧,我五年来虽未练成什么厉害功夫,却也有一些小小的心得。”于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面前的茶壶,将茶水慢慢的倒入茶杯里。

他将茶壶举得很高,让茶水在空中形成一条细线,茶水倒入杯中竟然慢慢的溢了出来,流了一地。众人见空慧没有停手的意思,正自不解其意。武念卿只是注视着空慧的每一个动作,看着茶壶高举,看着茶水线般流出,又看着茶水慢慢的溢出。

众人还在疑惑,莫笑狂忙即叫道:“水都洒了,你怎么还倒!”

空智见状,呵呵的笑了,然后说道:“师弟果然聪明过人,如此一来,敌人再厉害的招式,我们只当他是茶壶、茶杯和地面,我们只管做我们的茶水即可。呵呵,妙,妙,妙!”空智连说了三个“妙”字,显然他已经猜出了空慧的意思。

空慧望着空智,笑道:“师兄果然厉害,已经看出了玄机。”说着,他放下了茶壶,此时茶水已经流了一地。

武念卿听着空智的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却听空慧问道:“武宫主可有什么看法?”武念卿忙即抬起了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似乎这茶水不受束缚,它到达什么地方,便会是什么形状。并无固定形状可言,好生自在。”

空慧听得武念卿有如此见解,不由得眼前一亮,更加看好于他。然后,空慧又看了看其他人,他们似乎都不解其意。又见他师弟空尘似乎也是一脸茫然,他便问道:“师弟可有心得?”空尘不好意思的说道:“还请师兄教诲!”

司马大却突然开口说道:“大师之意,莫非是要我们做这茶水么?”空智空慧一听,都不由得笑了,空智便先开口说道:“司马居士果然是聪明人。”司马大听了这话,也没有回答,又即陷入沉思。

莫笑狂急道:“做什么茶水?似这般不就是逆来顺受么!那岂不是难过的很!”

武念卿此时也明白了空慧的意思,忙即笑道:“莫大哥不必着急,且听大师道来,那时你就不会是逆来顺受了。”

空慧呵呵笑着,便说道:“老衲本无闭关之念,当初虽然知道马步芳武功厉害,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自遇到司马居士之后,方才得知马步芳练了邪恶的功夫,专吸少女之阴,以助阳气修为,此,实乃是互补之法。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越是古怪的功夫,练法也就越古怪。”

说着,看到众人点了点头,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老衲自闭关之日起,便想要创一套厉害的功夫。怎奈老衲愚鲁,却是想不出任何利害的招式。老衲苦苦思索,绞尽脑汁,仍是没有任何进展。一日,老衲在关中斟茶,由于心中总是烦躁不安,一不小心,将茶水洒了出来。突然间老衲脑中就闪过一丝灵感,老衲斟完一碗,又一碗,终于有了一丝心得。”

说着,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拘泥于招式,只是顺着敌人的招式而走,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就像这水一样,它在什么地方就会是什么形状,毫无拘束可言。如果我们也似这水一般,顺其自然,又哪里要以招式取胜。此乃无招胜有招之理也!”

众人这时才都“哦”了一声,都不由得赞叹空慧聪明过人。唯有莫笑狂还是不解,问道:“怎么无招胜有招?没有招式怎么打架?”

空慧道:“不用打,只等敌人打你。你顺着敌人的招式走,看准时机打他就可以了。”众人看着莫笑狂还是疑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武念卿这时便开口说道:“今日听大师教诲,晚辈大有所获,也不枉了来少林走这一遭。”

空智听得此言,便说道:“这叫因果相报,诸位若不是心存少林的安危,不辞辛劳的前来助阵,又哪里会这么巧遇上师弟出关呢!再者,诸位若是不来,老衲早被马步芳打死了,也不能和诸位相会了。”说到此,众人也就都笑了。

空慧接着又道:“但是,我佛慈悲,戒杀戒伤。如若敌人用兵器来袭击,我可以以他之刃伤他之身,但是,这样却有违佛法。如果我用爪,又显得太过狠辣,也不合佛法。用拳显得太霸道,也不是出家人的秉性。所以,我想便用掌。”说着,他举起了双掌。

武念卿看着他的双掌,心道:“不错,方才空慧大师与马步芳激斗之时,却是只以双掌和他游斗。如此看来,大师果真是慈悲为怀。”

这时,空慧又道:“老衲思虑多时,将这心得思之再三,心中彻底醒悟。但是又想,只是这般还是不够,虽然与人对敌无招可言,但是以掌相斗,也该有个名字才对。于是,我又苦思一夜,便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空空掌。”说着,呵呵笑了起来,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老衲有违佛训,竟也争这虚名。”

武念卿听了,喃喃的道:“空空掌!”

莫笑狂便也开口问道:“为何偏偏叫空空掌?”武念卿听了,接口说道:“没有招式便为空,出家之人四大皆空,所以叫做空空掌呀!”空智空慧听了武念卿的言语,同时拍手称是。空慧也接着道:“武宫主果然聪明过人,武林后继有望了!”

武念卿呵呵笑道:“大师谬赞了!”

众人正自说笑之际,突听司马大不住的呻吟,额头豆大的汗珠不住的流下。武念卿四人不知他是怎么了?只听空智道:“快将司马居士扶下休息。”先前那四个小沙弥听了方丈之言,忙即将司马大抬走。这时,空慧便道:“司马居士筋脉寸断,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是时常的全身发痛。哎,好在他是一条好汉,这么多年一直忍受住了痛苦的折磨。”

武念卿不由得纳罕,心道:“可惜了一条好汉!”

此时已过午时,外面的僧人早已准备好了斋饭。于是,空智空慧空尘便陪着武念卿四人用斋。席间,七人还在一直的谈论着李思摩与张夏之事。南劲便说道:“这李思摩一时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倒是张夏这厮不可不防。此番,他势要挑战少林,我们还是先查清他的底细再作打算吧!”

空智点头道:“南将军之言有理,造反事大,李思摩不会立时动手。再说了,单凭他的力量不可能有何作为,我看,只怕他还有同党。”

南劲一拍桌子,说道:“不错,我们应该先调查清楚了,那时,朝廷一声令下,派两员大将,直捣贼巢,叫他知道朝廷的厉害!”

南劲说了这些话,林枫也接口说道:“当务之急是阻止张夏这厮的野心,不能让他称霸武林,若是让他做了武林盟主,那时就算李思摩起事,我们武林正派之士也已经被张夏消灭殆尽了,倒时,便是有心为朝廷出力,平定叛乱,恐怕也是无力了。”

武念卿接口道:“林前辈说的不错。”

众人斋毕,也已商量定了,以少林为据点,分头查探。空智大师坐镇中军帐,各人查到消息,便来少林商议。众人商议已定,武念卿便道:“事不宜迟,我们就此出发吧!”众人同意,于是,武念卿四人便即辞行。临行前,空慧大师对林枫道:“徐大侠乃是老衲的好友,待老衲为他夫妇及莫邪派死去的众弟子做一场法事,再行涉足江湖。林枫不由得感动,忙即道谢道:“有劳大师。”接着,他又对空智道:“有劳方丈大师,林某就此告辞。”于是,四人离开了少林寺。

武念卿不欲与香儿碰面,当他们到达山脚下的时候,他便对林枫和南劲说道:“我先行一步,咱们分头查探吧!”然后,他又专门和林枫道:“请前辈转告姑姑,侄儿不去面辞了。”林枫答应了。

武念卿然后又问莫笑狂,道:“莫兄是否与我同行?”莫笑狂想了一下,摇手道:“不行,我不能和你一起。”

武念卿疑惑道:“为什么?”

莫笑狂道:“你武功太高,我和你在一起,如果和别人打架,架都让你打了,我还能出风头么!不行不行,这回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武念卿呵呵笑了,但是也无奈。于是,他便与他们三人分手。他欲上河北打探张夏的底细,林枫便与南劲到镇上去找穆冰她们。莫笑狂则自己独行。

武念卿骑在乌骓马上,思忖道:“张夏古怪异常,师祖也曾说过福侠客栈有重大秘密,师祖也因此死在了马步芳等人的手上。还有,小泉郎得了莫邪剑,也是去投靠了张夏,我要为香儿夺回莫邪剑,也应该去福侠客栈。”他冷笑一声,心道:“福侠客栈,我注定要让你血流漂橹!”

他打定了主意,便纵马朝河北而去。他正行之际,却见一人纵马朝东而去。他看的清楚,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卞吉。

武念卿一见之下,便即发怒。当日卞吉出手伤害葛天正,不顾同门之谊不说,竟然背信弃义,在师门大难当头之际,竟然背叛师门,与灭师之人同流合污。如此无耻之徒,也难怪能与小泉郎混在一起。

卞吉本来是自顾自的纵马而行,可是,他突然回头看到了武念卿。冤家见面,分外眼明,他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武念卿。他本来骑在马上走的很慢,可是,他一看到武念卿,便似见了煞星一般,惊恐的拍马便行。

卞吉的坐骑在他急促的拍打之下,放开了四蹄,顺着曲折的小路向东疾驰。这马已经跑出了最快的速度,可是,看卞吉的样子,还是嫌它跑得慢。他一边催马快行,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武念卿,生怕他追上自己。

武念卿见状,兜转马头,一声吆喝,纵起乌骓马直追卞吉。卞吉的坐骑哪里比得上乌骓马,只一瞬间,武念卿便即追上了卞吉,与他并驾齐驱。

卞吉见武念卿追了上来,惊恐之际,也早将长剑抽了出来,一剑直刺武念卿。武念卿见他一剑刺来,他只一侧身便即躲了过去。卞吉的剑法此时也算一流,武念卿虽然躲过了这一剑,但是他还是不敢大意。

武念卿眼明手快,看到卞吉刺来第二剑,他看准来势,突然右臂伸出,用食中二指不偏不倚的夹住了卞吉的长剑剑身。武念卿运足真气,将长剑夹得牢牢地。卞吉用劲向前刺去,可是却是刺不出分毫,他想要收剑,却也是纹丝不动。

卞吉急的额头冒汗之际,武念卿轻轻用力,竟然将长剑夺了过去。卞吉长剑脱手,突地从马上跳了下去,飞身窜入路侧的树林。

武念卿见他要逃,他也就毫不停顿的飞身去追。卞吉在地下狂奔,武念卿在树梢紧追。“站住!”武念卿突然大喝一声,飞身而下,立在了卞吉的面前。卞吉只听得一声大喝,却没有想到武念卿的身法如此的快,话音未落,他早挡在了自己的去路上。

卞吉一见到武念卿立在面前,他急欲驻足,却因跑的太猛,一时刹不住,径直撞向武念卿。

武念卿微一侧身,随即右脚伸出,只听卞吉哎呀一声,被武念卿拌的重重的扑在了地上,做狗吃屎状。卞吉一跤跌倒,反应也快,随即翻身猛的坐起,想要起身,却见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正指着他的咽喉。

他看到武念卿冷冷的脸,不由得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听武念卿冷冷的道:“忘恩负义之徒,留你何用!”

卞吉听得此言,脸刷的一下子惨白,颤抖着声音求饶。武念卿见状,更加的生气,又即喝道:“我问你!你为何要背叛师门?为何要伤了葛天正?”卞吉早被他吓得吐字不清,只听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我不,不想背叛师门,我也,也不想,杀害葛天正。只因,只因我深爱小师妹,但是她却对我始终是无动于衷。”

武念卿哼了一声,怒道:“就因为这,你就背叛师门了?”

这时,卞吉低下了头,目光游离。武念卿知道他定然还有原因,于是用剑拍了拍他的脸颊,示意他继续说。卞吉抬起头,泪眼模糊,道:“张夏答应我,他会帮助我,让我得到小师妹,所以,所以,在师门遭难之际,我并未出力。”

武念卿听得此言,怒道:“好你个卞吉,你若是真心喜欢香儿,你就应该奋力保卫师门。怪不得当日莫邪派只剩下你和香儿,原来是你早就谋划好了的!”他说到此,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他细心想着,先前他只知道郭泰为了报杀子之仇,寻莫邪派的晦气。但是,此时他已经知道了这事是张夏和小泉郎捣的鬼。心道:“是小泉郎故意留了卞吉和香儿,好让卞吉死心塌地的跟着张夏。”

他想着张夏和小泉郎用心良苦,于是喝问卞吉,道:“张夏为何看中了你,凭你的武功能够和马步芳、小泉郎、花猫夫人等人相比么!”

卞吉完全被武念卿的气势所慑,所以他对武念卿的问话是有问必答,这时他听武念卿问起,他便说道:“是是是,我武功低微,我只不过是给他们做牛做马,供他们驱使罢了!”

武念卿不由得骂道:“混蛋,你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何甘居人下!岂不辱了莫邪派的门楣么!”

卞吉听了这话,突然仰天笑道:“是,我是没有骨气,可,我也是为了小师妹呀。要不是葛天正与她好上了,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武念卿听了这话,看着他虽笑却很悲伤的表情,心中突然酸溜溜的。他此时想起了以前卞吉对他的百般羞辱,不都是因为他和香儿走得近么!当年卞吉为了让他和香儿分开,竟然用了下三滥的手段,让香儿伤透了心,也因此,他也就再也无颜面对香儿。

武念卿突地怒目圆睁,青筋暴起,用剑指着卞吉的咽喉,怒道:“若不是你,香儿怎么又会不理我。”

卞吉听了此言,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道:“当初你故意和小师妹做亲密之状,故意气我,我才用计害你!哈哈,可是,到头来却让葛天正捡了便宜。哈哈······”说着,他又大笑不止。

武念卿听了他的话,心中又痛又怒,举剑便要刺穿卞吉的咽喉。可是,他的手刚举起,却又停在了半空中,心道:“他也只不过是太过喜欢香儿罢了,但是,但是,他却也不能以卑劣的手段达到目的!”武念卿叹了口气,心道:“他与我都是深爱香儿,我又何必再去难为于他呢!但是,他却又哪里能够和我比呢!”他想到此处,斜眼看了看卞吉,突然出手,但见剑光霍霍,布屑纷飞。

卞吉早已吓得尿了裤子,武念卿倏地停了手,只见便即胸前衣服早被武念卿削的粉碎,这手法却是比当年卞吉的强的多了。卞吉慌得伸手摸着前胸,发觉自己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武念卿冷冷的瞪视着他,说道:“当年你这样侮辱我,今日我便这样还你!”说着,他将长剑嗖的一声插在了卞吉的裤裆处,吓得卞吉急忙后退。幸好武念卿不愿伤他,否则,他那话儿早就没了。

武念卿转身要走,可是刚走一步,却又转过身,道:“虽然你我都倾心于香儿,但是,你记住,你没资格和我比!”说着,一甩袖子就走了。

卞吉看着武念卿远去,慌忙地爬了起来,伸手便去拔剑,哪知他的手刚触碰到剑柄,便听,“噼啪”几声脆响,长剑竟然断为数节,卞吉不由得脸色苍白。原来武念卿这最后一掷,竟然用无为神功将长剑震裂,但却不让它立时断裂。此时,卞吉一碰,这剑便断为数寸。

武念卿上得乌骓马,这才发现此处乃是山岭,只有一条东西绵延的小路。无路北上,他便骑马沿路东行,再行觅路北上。武念卿一直行到天黑,他想找一个市镇饱餐一顿,可是一路下来都是荒无人烟的山岭。

武念卿正在四处眺望之际,突见前面一骑马与他同向而行。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借着月光,他依稀觉得这背影甚是熟悉。他催马快行几步,细看之下,不由得警惕起来,然后又放慢了速度。

武念卿发现这人是马步芳,他不知道他要去往何处?但是,武念卿这时就是要找寻张夏的下落,既然马步芳是张夏的走狗,那么他若是一直跟着他,定然能探听一些张夏的消息。武念卿本想弃马,悄悄的跟着他,可是他却突然发觉马步芳身子不住的抖动,似是害了伤寒,又似是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