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被遗弃的民房里,灰色的光影从窗户中投射到几名面色阴沉的男子脸上,沉闷的空气充斥着满屋。垃圾袋胡乱地洒满一地,桌面上堆积着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整个房间就象一个垃圾场。

没有人说话,他们中间有些人面色焦虑,有些人满脸疑云,还有些象睡死了似的一声不吭。突然,其中一名男子从角落的**爬起来,抓起一瓶酒猛灌了一口,倒过酒瓶,开始抱怨:“妈的,又没酒了,再没有生意做,老子就要抢银行了。”这名来自俄罗斯的男子,满脸络腮胡,狠狠地丢下空酒瓶,满嘴叽哩咕噜的骂了几声,见没人搭理他,又回到杂乱的**躺了下来。

另一名正在擦枪的越南籍男子,头上缠绕着一条布带,他手中黑色的狙击步枪已经被擦了好多遍,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一阵长长的鼾声骤然响起,空气变得更加沉闷了。

这几名外国人是由世界各国退伍军人组成的雇佣兵,他们刚刚接到一笔生意,但好久都没有买主前来接洽的消息,此时一个个象困兽一般躲避在囚笼里,早已沉不住气了。

“老大,兄弟们已经关在这里一个星期了,如果再不出去觅食,大家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良久,一个声音突然又响起。

那名被叫做老大的男子此时象睡着了似的,听见手下说话也一动不动。

“咚咚咚……”突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动了所有人,他们一个个象幽灵似的立即拿起枪,迅速隐蔽起来,前后时间不超过三秒。

这名叫布鲁斯?代斯的前美国三角洲部队成员,曾经参加过越南战争和海湾战争,退役后因为生计所迫,于是利用自己建立起来的关系,召集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军人组成了这支国际雇佣兵团,所以这支雇佣兵的实力非常强大,几乎每个人都具备单兵作战的能力。

当代斯听见敲门声时,立即用眼神示意所有人隐蔽起来,接着自己走近门口,缓缓打开了门。

玛丽看了一眼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子,一闪身便进了房屋。一股刺鼻的酒精差点使她窒息,她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没看见另外几名战士,于是没有任何表情地转向了代斯。

“不好意思,条件差了点,不过终于盼到了你,我想我们就要住上最豪华的宾馆了。”代斯站在玛丽身后,声音低沉地说道,玛丽扫视了一眼房间,她可没心思跟这个人聊天,继而语气幽幽地说道:“叫你的人都出来见个面吧。”

代斯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拍了拍手,他的手下立即从黑暗的隐蔽处走了出来,玛丽扫视了一眼这些刚刚从战场中走下来的战争狂人,心里对他们感到很满意。于是冲代斯点了点头说道:“任务完成,每人五十万美金,这是定金。”她把手中的支票晃悠了几下。代斯接过她手上的支票,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是你们将要完成的任务,行动时间等我另行消息。”玛丽说完交给他一张纸条就要离开,却被代斯拦住了。

“还有事吗?”

代斯耸了耸肩膀说道:“希望不用等很久,我们的时间很紧,这些兄弟都等钱救命。”

“放心,我比你们更急。”玛丽走出这个房间时,心里才暗自松了口气。虽然自己是一个杀手,曾经也杀人如麻,但在那些刽子手面前,她知道自己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她不想和他们太熟悉,越熟悉便离死亡越近。

当她沿着原路返回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袭来,她感觉身后多了一条尾巴。在没弄清楚尾巴的身份之前,她不会盲目猜忌,于是更加沉稳的在街道上游荡起来,她的眼神在各个角落扫来扫去,心里却在搜索着身后尾巴的踪迹。

但是她那些不经意的动作却没有捕捉到尾巴的踪迹,在一个公共汽车站点,她突然跳上了正要开走的汽车。

“跟我玩!”她冷哼了一声,向车后望去,汽车后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有。

“小姐,等人吗?”

玛丽刚一回头,只见一张脸停留在自己眼皮底下,她往后退了一步,立即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很难对付的对手。

“不好意思,我独自一人。”她盯着面前的中国男子,面带微笑的说道。但她却想起了另外一张英俊的中国面孔,那个让她心伤心痛的男人,此时究竟在哪里呢?

“我叫陈一鸣,来自中国。”

玛丽似乎没有听见陌生男子的自我介绍,当她回过神来时,站在对面的男子又向她靠近了点。

“我们认识吗?”玛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她从他身上并没有看到恶意。

“以前不认识,但是现在认识了。”陈一鸣笑道,“小姐,可否赏脸喝一杯?”

玛丽看了一眼车上的乘客,对这个中国人却并不那么反感,她知道此人绝对不是无事找她喝咖啡聊天,于是耸了耸肩道:“为什么不可以?”

富丽堂皇的咖啡厅,柔美的乡土音乐制造出淡淡优雅的气息。玛丽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周围的人,那一对对正在埋头享受幸福的人,基本上都是拥有爱情的男男女女。

“玛丽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的造访不是很冒昧。”陈一鸣很有绅士风度地说道。

“说吧,找我干什么?”玛丽听见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叫出自己名字的人,虽然心里愣了下,但表情依然装作很冷静。正在收回眼神时,发现陈一鸣正盯着自己看,她回避了那种带着笑容的眼神,直截了当地提出了疑问。

陈一鸣不笨,他当然知道对方已经猜测出自己的出现不是偶然,从不到半个小时的交往中,他就对这个外表漂亮,内心里深沉的女孩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和了解。

“玛丽小姐,说实话,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如此坦白的女孩,我很欣赏你的坦白,不过……”

“你是中国人,那么你是为调查少剑的事而来?”

陈一鸣闻言,却被对方如此的坦白弄得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忙乱,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正在这时,侍应生把咖啡送上来了。

“好香的咖啡!”他闻了闻,赞叹地笑道。

玛丽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淡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一鸣放下咖啡杯,用汤匙轻轻搅拌着咖啡,微微笑了笑,说道:“我看你不象是一名称职的杀手,我倒情愿更加相信你是一名政治家……你总可以告诉我关于少剑的去向,这可是我最感兴趣的。”

玛丽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心里微微泛起涟漪,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不会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到这里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地方是地狱,你可能随时丧命。”

陈一鸣冷冷一笑,不屑地说道:“如果你告诉我少剑的消息,我也许会遵从你的意见赶紧离开。”

玛丽在思索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是警察?还是他的朋友?她此刻内心十分矛盾,轻轻叹息了一声,咖啡的香味钻入鼻孔,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她又怎能不担忧少剑的安全?只是……在这个时候,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实话告诉你,我是中国警察,专门为少剑的失踪案而来,只要我能找到他,我会带着他尽快离开这里,其他的一切我都管不了。”陈一鸣亮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玛丽核实了自己的猜想,却似乎不为所动。她在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即使她告诉了少剑此刻的处境,对方能怎么办?难道要动用外交手段?或者以绑架罪起诉塔汉?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便宜这个恶魔了,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也都白费了。

“我们一起合作,如何?”陈一鸣见玛丽低头不语,于是说道。

玛丽被陈一鸣的话打断了思路,她的眼神转向窗外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我跟少先生只是在很久以前偶然相遇,但最近很长时间没再联系,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我想你如果要从我这里得到关于他的消息,不好意思,你恐怕找错人了……不过,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一定转告。”

陈一鸣看出了玛丽内心的剧烈挣扎,虽然不明白她顾忌什么,却能从她脸上感觉到一点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小姐,如果你有什么事瞒着我的话,我想作为朋友,应该不算太友好吧。”

“随便你怎么认为。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失陪了。”玛丽这时候毫不客气地起身准备离开,但就在这一刻,她突然看见一辆警车正向着咖啡厅的方向飞速而来,她预想情况不妙,回身瞪着陈一鸣,冷声反问道:“你出卖我?”

“什么?”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从我身上找到你想要的人,我想你会失望的。”玛丽眼睛里冒出一丝冷光。

陈一鸣当时没明白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玛丽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但是当他明白状况时,玛丽已经从另一个侧门离开。

就在此时,温蒂带着几名警察冲了进来,当她看见只有陈一鸣一个人时,便扫视了一眼整个咖啡厅,之后以质问的口气问道:“人呢?”

“什么?”

“你放走了她?”

“看来你来晚了,很遗憾,宴会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温蒂瞪圆的眼睛里带着不快,然后以一种嘲笑的眼神看了陈一鸣一眼,这才带领手下向玛丽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