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英一干人,只觉眼前一‘花’,唐江静母‘女’忽然不见了踪影。

人虽已走了,但那两道凌厉的目光似乎还在,光是想一想,就让宋妙英背脊发凉。

“族……族长夫人会如何处置我……”她结结巴巴地喃喃。

“妙英姐姐,宋子若诬陷你偷了她的天罗决,不听辩解非要动手,你无奈之下出手抵挡,一不小心伤了她,这件事,我们姐妹几个可都是看见了。”丁素樱朝愣在一旁的几人眨了眨眼。

几人会意,连忙点起头来。

宋妙英这才舒了口气,眼角的余光,不经意从丁素樱眼底瞧出一抹幸灾乐祸之‘色’。仔细一瞧,却又看不清晰了,似是一场错觉。

饶是没少经历过腥风血雨,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唐江静也忍不住鼻尖一酸。

这群胆大包天的小辈,竟敢对她的‘女’儿动手!若不讨回一个公道,她宁可不当这族长夫人!

躺在母亲怀中,宋子若终于忍不住昏睡过去,醒来时,已是天明。

浑身上下均是酸痛无比,一动便疼得撕心裂肺。

伏在‘床’头的唐江静,听见动静也醒了过来,目光憔悴:“若儿,你醒了?”

“娘,昨日我没去选功法。”宋子若说。

唐江静一愣,她自然知道,‘女’儿决不会刚一醒来,就说些无关紧要之事……

“是何人授意的?”她问

宋子若摇头:“我不知,但这件事情绝不寻常。虽然有人之前对我诸多忌惮,一心想要压制我,但从未像昨日那样明目张胆过。我怀疑……父亲的失踪,也与那些想要对付我的人脱不了干系。”

唐江静的目光,落在桌旁那空空的刀鞘上,柳眉紧锁。

她只知那是丈夫留下的,却不知其中暗藏玄机,细细思忖着这一席话,脸‘色’有些发白。

不让宋子若选功法卷轴之事,必定是某个长老授意的,旁人即便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如此擅做主张。

‘女’儿的猜测不无道理,若是真的,岂不是说宋府之中,有人在对她们一家虎视眈眈?

一想到那些熟悉的面孔中,有一张或几张,深深藏在面具之下,她就忍不住手心发凉。

他们为何要如此做?为了权势?为了掌控整个古苑宋族?

不行,定不能让古苑宋族落入那等‘阴’险小人之手!

“这种人!为了一己之‘私’,竟不顾全族人的命运!我古苑宋族已没落多年,天罗决也是一直无人能够修炼,好不容易有了你,与天罗决有缘,他们怎能如此嫉贤妒能!”唐江静被气得不轻。

存放功法卷轴的书阁,每三年才开启一次,这是百来年前先祖设下的封印。

功法并非得到就能学会,一半依靠悟‘性’,一半依靠轴中的灵气。这灵气是卷轴师在绘制时,封存在轴内的,可以让得到它的人明悟得更快,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灵气会逐渐消失,因此功法卷轴才需存放在设有封印的书阁中,使灵气得以存留更久。

这种方法,被称作“封灵”。

另一种法子,叫做“限灵”,乃是所有卷轴师绘制时,必须遵循的一条规矩……所有卷轴只为同一人开启三年,三年之内,无论那人学不学得会,卷轴都将闭合。

因为有两种方法,上古的罕见功法,才得以流传下来,好比这天罗决

眼下,宋子若已修炼完天罗决,昨日未能得到新功法,今后的三年,该如何度过?

她心下有些茫然,却没显‘露’在脸上,毕竟母亲所要承受的,也已够多了。

“若儿……”唐江静抚‘摸’着‘女’儿完好无损的那半边脸,眼中涌出两抹晶莹,“是娘不好,不该一心只想找你爹的下落,将你一人撇在府中……”

“即便你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想要下手的人,仍会找机会下手。”宋子若宽慰她道,“再说,我这只是皮‘肉’伤,修炼到结丹之阶,不就可以脱胎换骨,容貌大变?到那时,这小小疤痕也就自行消散了。只不过在这之前,爹已失踪,若你再着了那些‘阴’险小人的道,我恐怕活不到疤痕消散之时。为了不生枝节,昨日之事由我处理便是,你大可放心。”

唐江静面‘露’忧‘色’,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若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自然会保全自己,让你平安长大!”

宋子若点点头,母亲太过担忧父亲,以致忽视了眼前的困境,加之她本就不是这身体的原主,怎么说都似乎太过自‘私’,有只顾自己,而不顾父亲的安危之嫌,因此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提醒,今日总算点破了这一层,心里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打斗,她不怕;斗嘴,她也不惧。

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处理这些微妙的事。

母‘女’二人聊了许久,时间过得很快,天‘色’似是一眨眼就变暗了。

母亲离开之后,宋子若静静躺在‘床’上,感到浑身的酸痛消失了大半。

房中燃着宁神香,丝丝缕缕的烟气,在墙角袅袅上升,速度异常缓慢。不知为何,她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坐起身来,下意识地将那空空如也的刀鞘拿在了手中。

穿越而来虽只有短短几日,但刀鞘已向她显‘露’了不少秘密。

好比古苑郡夜里的灵气异动,以及此刻心中的那一丝古怪……

这几夜,她总会被刀鞘指引着,去到不同的地方,有时是宋府的院子,有时是外头的街道……她不知自己要寻找什么,但每次都扑了个空,唯有空气中‘波’动的灵气,说明哪些地方刚刚发生了一些事,一些她所不知的事,或许来早片刻,她就能亲眼看个究竟

眼下,她心里有根细细的弦,绷得紧紧,有什么即将触动这弦,就好似一个即将来临的喷嚏。正是这种说不出的感觉,令她始终无法安睡。

正思忖着,刀鞘光滑的皮革上,闪过一道细细的光。

她神‘色’一凛,脑海中陡然出现一个模棱两可的方位,来不及细想,就不由自主地披上衣裳,推开了‘门’。

外头有什么在等着她,是一个契机,还是一场噩梦?

无论如何,这一次,决不能放过!

她悄悄出了‘门’,循着心中的直觉,朝后山的方向走去。打斗带来的伤还未消失,没走一步,都带来一阵撕扯的疼痛,耳边是轻微的风声,和自己沉重压抑的心跳,不多时,另一个声音掺杂在了二者之中。

那是一阵低低的言语,十分沙哑。

说话的人,应该在后院之中。

看着眼前破旧的高墙,一些回忆在脑海中呼之‘欲’出……身体的原主死去的那夜,不也是来到了后院禁地?那里究竟有何物?

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之前一样马马虎虎,随便闯入。

乾坤袋中的俱静丹,可以使她隐匿行踪。

经过昨日之事,母亲‘交’给她一片子母‘玉’,只消捏碎,母亲便会晓得她遇到了危险。

服下俱静丹,捏着子母‘玉’,她没有从不远处可开可闭的围栏进入后院,而是双足点地,跃上了两人高的泥墙。

月‘色’下,一个看不见的光罩将她吞没,夜风阵阵,隐约可见一丝丝细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