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进入,血与沙

声音,鼎沸的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连空气里的沙尘,都被震动了。

这里的气候,非常干燥,且又是一年里最干吅旱的时节,每一滴清水,都需要用陶制的细颈瓶仔细储存,以防蒸发。

站在看台上的人们,有很大部分都口吅唇开裂,却忍着头顶的烈日,没有一丝躲避的想法。

只因为,比起这区区炎热,马上将会开始的“表演”,拥有压倒性的诱吅惑力。

这里,是一个椭圆形竞技场,与后世的田径运吅动场一般大小。

但,与运吅动场不同,这里所举行的,只有区区一种活动。

一种足以让整个卡普亚的市民,顶着烈日,来到此处,不顾自己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哑的吼声,如同狂教吅徒般鬼哭狼嚎的“运吅动”。

“卡普亚的市民们!”

一只苍老的手,从主看台上伸出来,将满场的嘈杂平息。

“我很荣幸的向诸位介绍,来自路德斯训练场的,巴蒂塔斯家族的终极勇吅士!”

老人回头一礼,将说话权让给一位年轻的男人,他,正是巴蒂塔斯家族的现任家长。

“那么,首先出场的是,色雷斯人!斯巴达克斯!”

男子很有调动气氛的天赋,右手一引,指向竞技场一端的钢铁栅栏。其后,一名魁梧的男子,在染血的铁条后面,若隐若现。

顿时,欢呼迭起,狂吅热的看客们,口吅中狂呼着斯巴达克斯的名字,期待着那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

“在参议员阿比利斯的赛场上!他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以一己之力,战胜了四位索洛里恩的角斗吅士!四位!”

他竖吅起四根手指,将看客们的热情再次挑吅拨。

就在半个月前,名为斯巴达克斯的男人——至少现在名叫斯巴达克斯——本已被吅判了死罪,却以伤疲之身,奇迹般的击杀了四位行刑的角斗吅士,从而获得了减刑,被罚作奴吅隶。

从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被永远钉死在了这片染血的沙土地上。

——

“砰”……

这是盾牌交击的声音。

“当”……

这是利刃相撞的声音。

这声音本身并不好听,甚至可以说刺耳,但却如同毒榀,让所有看客沉醉其中。

斯巴达克斯全力进攻,右手的短剑以极高的频率击吅打在敌人的盾牌上,呼啸的破空声连看台上都清晰可闻,激起的烈风将脚下的沙土吹飞。

色雷斯人久经战乱,他从小就是在血与火中长大,用利刃击杀对手,就像吃饭睡觉般熟悉。

但是,本该一瞬间就倒地身亡的敌人,却在斯巴克达斯的狂攻中游刃有余。

巨大的铁箍盾牌,稳稳地阻挡在斯巴达克斯的利刃前,尽管每一剑都沉重得足以镶入钢铁,但他持盾的手却没有一丝动吅摇,犹如磐石。

如果贴得够近,还能听见这巨盾战士在战斗之余,发出轻吅松的嘲笑,嘲讽着斯巴达克斯的不自量力。

“来啊!”

随着一声怒吼,巨盾战士在斯巴达克斯一轮抢攻后,抓吅住其力竭的瞬间,矮身躲过利刃,然后回头一击凶猛的盾击,拍在斯巴达克斯的后背。

三十斤以上的巨盾,带着凄厉的尖啸,将斯巴达克斯轻易撞飞,横跨十多米的距离,直直砸在竞技场的围墙上。

鲜血,从口吅中喷吅出,激起一片血雾,最后融进那犹如怪兽巨口般不知餍足的沙土地上!

斯巴达克斯败了,败于卡普亚,可能乃至整个罗马最强的角斗吅士手上。

现在,巨盾战士的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只要轻轻划下,他的命运就会被终结。

“卡普亚!你们!要我砍下去吗!!”

巨盾战士仰天长啸,巨大的声音压过了整个竞技场的嘈杂,钻入每个看客的耳膜,询问着他们的灵魂——

——你们,是否想看到鲜血飞吅溅?更多的鲜血!更多的死亡!来,让你们更加愉悦!?

答吅案,是不用思考的。

女人们,狂吅热的撕吅开胸襟,癫狂的面向巨盾战士,口吅中嘶吼着唯一的字句。

“杀!杀!杀!杀!……”

无数吼声整齐的在竞技场上回荡,也许,这些看客们,比起这片沙土地,更加不知餍足。

“卡普亚!你们!要我砍下去吗!!”

“杀!杀!杀!杀!……”

“卡普亚!!要我砍下去吗!你们!!想看他的血吗!”

巨盾战士连问三声,应答声一声比一声大,最后响彻天吅宇,区区一个单字,却凝聚了人类最残吅暴,最原始的欲吅望。

内腑受到严重震荡的斯巴达克斯,他的眼睛,深深凝视着系在右臂上的细绳,那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他活着的唯一动力。

他仿佛听到了半年吅前妻子在耳边的温柔絮语,闻到了故乡的青草香味。

在祖母河畔奔跑,听色雷斯长老讲年轻时的故事。

他忘不掉着一切,舍不得,放不下。

所以,他竖吅起了两根手指,以最屈辱的姿态,乞求敌人的宽恕。

——

于是,斯巴达克斯活了下来,因为巴蒂塔斯在他身上花了大价钱,不愿意就此放手。

其代价是,整个竞技场上的观众们,对巴蒂塔斯充满了不满。

对本就陷入财政危吅机巴蒂塔斯而言,这种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作为角斗吅士训练者,没有什么比失去观众的热情更可怕的了。

不过,幸好,他还留了一手。

“现在,比起初出茅庐的斯巴达克斯,还有一场更加精彩,更加难得,整个共吅和国都不曾见过的战斗!”

巴蒂塔斯在看台上大喊,一开始没人理他,直到听清楚他说的话。

“不能言过其实,巴蒂塔斯,你必须拿出实际的东西。”一边的老人严肃的提醒道,他是卡普亚的执吅政官,也正是一开始时的致辞者。

“对,当然,绝不会让您失望。”巴蒂塔斯充满自信的回答,然后面向看台,本已准备离场的看客们果然又对巴蒂塔斯的话产生了兴趣。

“没错!这是一场整个共吅和国都不曾见过的战斗!来自遥远的,大海的另一边的东方王国的伟大战士!来此地,寻找值得一战的对手!他们的船,跨越了158次大风暴,他的脚,沾着世界尽头的泥土!”

巴蒂塔斯高吅亢的喊着,伸手指向铁栅栏,“出来吧,东方王国的神勇战士,在罗马光辉照耀的这片土地上!尽情战斗吧!这里,有整个世界最好的战士,绝不会让你失望!”

铁栅栏,被掀飞了。

不错,不是打开,而是被一只手,轻轻一推,仿佛被一辆卡车撞到,扭曲变形,飞过二十多米的距离,砸在竞技场内,激起一片沙尘。

一个人影,即使在欧洲人中也算是非常魁梧的人影,从洞吅开的门里,悠然走出。

整个竞技场,寂静无声。

铁栅栏被击飞的巨响,在整个场地里,久久回荡。

主看台上,白发执吅政官身边的一位穿着长袍的神秘人,贴近了他的耳边,似乎说了什么。

执吅政官一愣,接着立即对巴蒂塔斯问道,“他是谁?为什么身上没有角斗吅士的‘枷锁’?”

巴蒂塔斯脸色犹豫,但还是说道,“阁下,我并没有说吅谎,他确实自称来自远东王国,来这里是纯粹为了追求战斗的乐趣,阁下……他是个……自吅由人。”

“巴蒂塔斯!你所说的‘不失望’就是让一个身份不明的自吅由人进入卡普亚竞技场吗?”执吅政官明显有些愤怒。

“请您息怒……实际上,如果看过这场比赛的话,您就会有所了解了……”

巴蒂塔斯想起自己那塌了一半滚进悬崖的屋子,至今还心有余悸。

那个神秘的,犹如巨神一般的男人,自称从远东王国而来,一生都在寻找真正的对手,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问自己“这片土地上是否有足够强大的战士?”自己便回答——是!

不错,巴蒂塔斯从见到他的瞬间,就感觉到这是自己家族复兴的契机,如果能够将这位强得无可比拟的战士收为自用,那么……

于是,他趁夜指使家族御用的术士,偷偷给那个远东战士下“枷锁诅咒”,只要诅咒成功,他就必须像其他角斗吅士一样,成为一名卑贱的奴吅隶,有任何反吅抗,都会在巴蒂塔斯的一个念头下,倒地猝死。

这是绝对意义上的枷锁,至今为止,就算是再强的角斗吅士都无法挣脱。

而,算计这位远东战士的结果,就是自己的屋子被轰塌一半,随着几立方的土石一起滚下悬崖。

巴蒂塔斯没有被杀,因为对那个战士而言,杀吅戮这样软弱的普通人是一种耻辱,他要求巴蒂塔斯安排最强大的战士与其战斗,巴蒂塔斯没有任何反吅对的理由。

现在,虽然过程有些曲折,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是主人,不过这位远东战士,确实是在为巴蒂塔斯而战。

明确这一点,就足够了。

“卡普亚的市民们!我们的冠军,卡普亚的战神,在两个月前虐吅杀豺狼双子的最强角斗吅士,高卢人,克雷斯!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远东的战士,是可以扭曲钢铁的可怕怪物!

他与卡普亚的战神,到底孰强孰弱!让我们,一起期待吧!!!”

“……!”

无数吼声从看台传来,将场地上的两人包裹其中,无尽的狂吅热和嗜血,正是这些不知餍足的野兽们。

“啧啧,这气氛,老吅子很喜欢啊。”空手而来的远东战士,从怀中掏出雪茄,以两根手指的搓动点燃,昂头环顾,将看客们的样子收入眼底。

虽然他是仰视,却给人一种霸主降临的威压。

“打了一辈子架,倒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不错,不错啊,老吅子的兴致来了!”

战鬼,将烟蒂猛然丢掉,用狩猎者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猎物,卡普亚的冠军,巨盾战士克雷斯,将会陨落于今天吗?

——

此时,大竞技场北角,两名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立在看客之中,丝毫没有沾染看客们的狂吅热。

“来了。”一个冰冷的男声,从斗篷下传出。

“呵呵,果然逃不过你的风之理。那么,狩猎开始吧。”另一个女声,用期待的语气回应着。

场上,场下,两边的战斗同时开始了。

————

1,“斯巴达克斯”与“斯巴达300”真心没关系,估计有不少人误解了。

2,将要开始的战斗,敌对的轮回者有人想演不……我保证会很快便当掉……最好设计个法系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