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略微整理了一番,扫去了全身的疲惫之色,唐经格在第二天进入了折桂殿,折桂殿中都是学子,气氛倒也不错,时不时再去太学听讲一番,听听帝师讲学,对照自己所学,自觉得学问也是大有长进。

如此,等到了七月份儿太后寿诞之日的时候,唐经格也准备放松自己一天,与众同庆。

如今虽说是皇帝在朝,可惜皇帝幼小,才六岁的年纪,许多朝政大都操控在太后和四大臣手中,所以这个寿诞办得很是奢华隆重,也表示了太后如今的地位如日中天。

七月七日,这一天,昭义夜不闭城,通宵灯火,因为各州的杂耍班子此时都还没走,街市上也是热闹非常,耍杂耍的当街就开始表演,还有备考的书生趁机卖诗文的,更有那等附庸风雅的商家弄出什么诗迷联诗之类的,很是热闹。

行走在大街上,宽敞的街道此时显得分外拥堵,虽然没有骑马过市的,却不免有那等牵着马行走的,还有香车缓缓随人流来往,车中不时传出银铃一样的笑语声,一听就知道是哪家的女眷也来游玩。

手上的折扇连连轻摇,经过.的地方也难免流连一下,夜间的昭义很难有如此的热闹,不免让人眼花缭乱,看一眼幻术表演出来的梨花繁落,再看一眼顶着旋转的碗碟还兀自登高的艺人,然后,又被花灯夺去了视线,间或,还要看看哪家酒楼前的对联更为工整,也有那等求对的,却是看一眼就作罢,不愿为那点儿赏银自堕了身价。

“哎呦!谁撞我了?!”斜刺里冲出来的.公子哥喊叫着,唐经格皱眉,拂拂衣衫,刚才明明是这人冲过来故意相撞,此时反倒故意后退两步高声喊叫,莫非是要讹诈钱财?

再一看,对方双眼迷醉,走路也.有些癫狂歪斜,扇子别在后领,已是醉了,正想不予理睬,谁料到对方看清楚了,反而咧着嘴笑起来,凑近了伸出手说:“那个馆子的小哥,还真是俊俏!跟爷回去,让爷好好疼疼你!”

“放手!”眯了眼睛,满是不悦之色,喝止之下对方好似.还有了兴奋之色,唐经格索性打开对方的手,退后两步,想要绕路而行。

“嗬,给你几分颜色,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来人,给我把这人绑回去!我倒要好好看看他那身皮色!”一声招呼,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四五家丁,就这样堵住了唐经格的去路。

虽然不是十分理解对方的话,唐经格却也不愿.跟这等人多说,怒目而视之余的气愤是气对方醉酒眼昏,把自己当作了女子对待,却也不愿意高声辱骂,降了身份。

正为难之际,就.听得旁边一声高声:“哪里来的醉鬼,敢抢我的男宠!”还不等唐经格反应过来,一人突然出现在身边,腰身被揽着,随即一个吻就印在了唇上,乍合即分,不等他发作,又对那醉鬼喝道:“趁着我还没生气,你哪里来的滚到哪里去,不过是一个镇长之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这昭义,还不是你这等河蟹横行的地方,先去醒醒酒再说!”

随着这一句话落地,不知道他是如何弄来的水,“哗啦”一声,泼洒在那公子哥的身上,让那人乍冷了一下,再看,旁边儿一个卖面条的,正有些呆愣地看着准备倒掉的洗碗水从手上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木盆。

被人一语道破了身份,本来还有些不服气的公子哥却也清醒了一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面色铁青,旁边的家丁上前低语了两声,也不知说了什么,那公子哥也不敢计较,灰溜溜地走了,十分狼狈。

被救了,却没有办法感恩,唐经格使劲儿擦了擦嘴唇,只觉得恶心,竟然被一个男子给吻了,算是吻吧!真恶心!

转过脸来的男子却是笑意融融地看着唐经格,说道:“不枉我费力救你,果然是个美人,怎么看都好看,那等畜生可是不配你,不如我来陪你吧!”说着,手已经揽了上来,敌不过他的力气,唐经格面带恼色,却还是被半拥在怀中。

“你放手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什么女子,别这等拉拉扯扯的!”低声说着,语气已经是难掩的厌恶了。

“男人,女人,有什么关系,只要是美人就好了,… …”那人满不在乎地说着,眼珠一转,了然笑道,“可是美人不知道如何跟男子**?夜还长,我会慢慢教你,放心,念在你是第一次,我会很温柔的!”

听明白了他所暗示的,唐经格的脸色白了白,狠狠地踩了这男子一脚,顺势挣开了他的怀抱,冷声道:“我不喜欢男人,你若是喜欢,可以找别人!”说吧,再也不看那人一眼,举步就走,怕那人再纠缠,脚步快了许多,立时混入了人群当中。

不知那人是不是真的放弃了,亦或者是找不到人,那夜之后,唐经格再也不曾见过这个人,再次相见,已经是九月了,大考之后。

九月,金桂飘香。

站在呈议殿上,唐经格心中还是难免激动难平,终于有了今天,多年的苦读终于得到了回报,心情怎能够平静,但无论多么波澜壮阔,面子上却还是淡定的,冷静自持地垂着眼帘,静静地听着上面的夸奖。

他的前方就是皇帝,而他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上一眼,按照礼仪,他必须要低头表示恭敬,而两边的左右大臣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用余光扫去,右边红座上的右丞宋雅臣十分儒雅,态度和蔼地对着众人,而左边蓝座上的那位,则气势冷凝,黑着脸,似乎有谁惹到了他,很是威吓。

那位,就是传说中和太后关系暧昧的亲王周谨了吧!脑中晃过这样的念头,唐经格急忙收敛了眼神,他几时起也会如此揣测人了?不得不说,这两个月在昭义被那些书生影响了许多。

“你,就是唐经格?”一道女声传来,还不等唐经格反应过来,就听得左边一声冷哼,一惊之下,也忘记了规矩,抬眼看去,金色的丝帘晃动,一只玉手伸出,白皙的肌肤有些耀目,不等细细打量那只手,一个人缓缓从帘后走出,绕过了正中金座上的幼帝,步下台阶,来到了唐经格的面前。

如花娇艳,如月皎洁,如雪清透,看着那一张面容,看着那一双黑眸,唐经格的眼中再没有了其他,好似梦中爱恋的女子终于出现在眼前,连喜悦也顾不上,只是看着,眼眸无法移转地看着。

“哼!”又一声冷哼传来,唐经格勉强收了心神,朗声应道:“是,我就是唐经格。”

“仪表不凡,风姿不俗,果然是一等的风流人物!”低低地赞叹了一声,语音婉转,再看,女子已经擦身而过,留下一阵余香,还有一个窈窕的背影,让人凝望失神。

朝会散了,幼帝在内监的搀扶下离开了金座,左右大臣也陆续离开,只有唐经格还愣在原地,看着那个女子离去的方向,能够出现在这个大殿上的女子,能够如此旁若无人的女子,也唯有那个听政的太后了。

太后,那女子就是太后吗?好年轻的太后!好漂亮的太后!赞叹之余,就是深深的惋惜,如此绝色佳人,难道就要在后宫之中终老了吗?再想到那周谨,那样的人,配不上她!她是那么高洁皓远,而那周谨,不过是萤火之光,哪里配得上她半分的清雅。

此生,若得此女子相伴,于愿足矣!一生的痴恋就此埋下了情缠,再不记得站在这里的初衷,好似只为了和她的相逢。

“大人,太后在凤仪阁设宴,还请大人晚间入宫!”一块儿令牌随着内监的一句话落入了手中,唐经格有些微怔,入手的冰凉却提醒了他这一切不是梦。

脸上泛出了红润之色,刚才的初见他便有那等熟悉的感觉,好似梦中人来到了眼前,而她,是否也因为同样的感觉,所以才出来相见,又是否是因为这样的感觉,所以才特意留下了令牌,相约再见?

陶陶然不知所语,好似喝醉了酒一般接过了令牌收入怀中,离开了呈议殿。

晚间,从黄昏日落等到月牙初升,急急忙忙地步入了皇宫之中,来到了凤仪阁,站在朱红色的门口才有些迟疑,是否来得太早了,新月还是弯弯。

门被宫女开启,lou出了长桌,一道道菜色无一不是精品,只是看,已然赞叹了几分,更不用说那浓郁的气息扑鼻,让人不饿也馋。

从屏风后走出的女子不复白日殿上的盛装,一袭简约大方的堇色衣裙把她妆点得既优美又婀娜,而那冷然寂寞的气质让人心生怜惜的同时又暗暗折服,唯有这样的她才配于万人之上端坐吧,也唯有这样的她才是如许孤独无依的吧!

宴未开始,人未入座,异变却突起,大步走来的周谨手持长刀,面带怒色,一刀砍在了桌案上,碎了盘盏,不等人语,便听得周谨高声喝道:“大胆唐经格,竟敢行刺太后!”

冲进来的侍卫准备有序,立刻押住了唐经格,不等唐经格反应过来,在太后的冷漠和周谨的指控之下,他就被投入了地牢之中,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