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山五庄观,乃是镇元子大仙的修行之所。镇元子神通可称无量,他虽未证混元,但自号与世同君,足见其本事。

此观中还有一件宝贝,乃是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这颗灵根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故此观中多仙。

妲己三个女孩子一路行来,听李随云说那与世同君的本事与神通,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感叹之意,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惊呼,又发出一声感叹。

她们心中也多了丝了然,李随云怕是要将那所有的修士都鼓捣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将这个天下搅乱。也是怪西方教和阐教逼得紧了,若非如此,李随云何至于这般功利?

这万寿山五庄观中的与世同君镇元子大仙这日正在打坐,猛的心血**,急运神通,算了一算,面色不由得大变,噌的一声跳将起来,大喊道:“东风、满月,你们两个到哪里去了,还不给我过来——”

这东风已有三千一百岁,而这满月则有两千九百岁,各位莫问清风、明月到哪里去了,他们两个还没有出世呢。

这两个童子乃是观中最小的弟子,听的师父呼唤,急赶将来,但见镇元子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吃了一惊。须知这镇元子乃是地仙之祖,得道极早,虽然没有证那混元道果,但一身本领。也称得上惊世骇俗。何等事情能让他如此动容?

镇元子见了两个弟子,眉毛倒立起来,怒喝道:“你们这两个懒惰的小牛鼻子,我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将你们两个收入门下?你们方才到哪里玩去了,居然让我叫了这么半天?”

东风和满月都撇了撇嘴,他们两个心中也惊:是谁让师傅如此失态?他们是道士,师父也是道士,他们是牛鼻子。那师父又是什么?

镇元子此时也醒悟过来,面色微红,随即气恼的道:“你们两个家伙大概不知道,老贼来了,我那人参果还剩得几个?”

满月微一沉思,回道:“如今算来算去,剩下八个不到。”东风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低声道:“师父,您说的老贼是哪个?想这五庄观虽称不上龙潭虎穴,也不是等闲能随意来往的。师父,究竟是何等人。让您紧张到这等地步?”

镇元子咬牙恨道:“还不是那清虚道人,他便是那后面皮地老贼。当初我这人参果树,他也没少偷吃。方才我掐指一算,不想这老贼兴许抽了风,居然想起我来,正往此处赶将来。真真可恶地紧。”

东风愕然,心思微动,急道:“师父,您说的可是浮云岛的清虚圣人?”

镇元子没好气的道:“除了他,天下间还能有谁如此厚的面皮?你当他那天高三尺和无良天尊的外号是白得的不成?”说到此处,他又恼上心头,哀叫道:“我的人参果啊——”

满月满头黑线的看向镇元子道:“师父,若真是那老贼来此。我们两个该如何是好,我们打又打不过他。和他讲理又讲不明白,师父,您便是打死我们两个,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镇元子恨声道:“你们两个废柴,便是那木头,也能烧把火,可你们两个半点用处都没有。我也不要求你们两个干别地,等那清虚老贼来了,我一摸胡子,你们两个便将俗事来烦我,哼哼,我要让他没地方开口。”

东风、满月连忙答应,他们两个也是好玩闹,一想到李随云因为没机会开口索要人参果而苦恼的模样,他们就暗暗好笑。

李随云带着三女,一路无话,赶到这万寿山五庄观,但见:高山俊极,大势峥嵘。根接昆仑脉,顶摩霄汉中。白鹤每来栖桧柏,玄猿时复挂藤萝。往来有仙禽神兽,上下有异宝奇珍。抬眼处但见碧霞笼烟翠,猛回头只瞧细柳遮绿波。

妲己乃是小孩子心性,见了这般场景,兴奋得跑来跑去。妹喜见她这般模样,摇头感叹道:“当年我也如此纯真,只可惜我的心已随着这漫长的岁月而封闭。”说到此处,她大有深意的看了李随云一眼。

李随云宛若不知,降下云头,信步上前,还未到得近前,便听得那里面有人放声大喊道:“快告诉师父,老贼来了——”

三个侍女听了这话,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看着李随云一脸晦气的模样,她们心中之喜意,一时间如何能够抑制?这观中的修士也太有意思了点,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怎地当着李随云地面称他是老贼?这不是当着和尚的面骂秃驴吗?

李随云面色颇为难看,心中暗恼,当初我不就是从你这里拿了几个人参果尝尝鲜嘛,至于这样吗?再说我也没拿几个,只不过一次性的拿了二十个,而且绝大多数都给门下弟子吃了,怎地见了我跟见了贼一样?

他也不客气,信步上前,抡起拳头便来砸门,只听得大门被砸得乱响,他一边砸,口中话兀自不停:

“丫的,快开门,镇元子,你地债主上门了,你当年答应我的六十个人参果哪里去了?丫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躲什么躲?没有人参果,就拿喜儿顶……错了,是没有人参果,就拿果树抵债……”

镇元子在观中听得李随云这般言语,不由得又惊又怒,他狠狠的瞪了门下的童子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一群蠢材,你们难道不知道清虚老贼最是小肚鸡肠吗?屁大点事他能给你翻了天,你们背后说他坏话,他能不知道?别以为他听不到……”

话音未落。李随云又在外面喊道:“镇元子。我可听到你说我坏话了,丫的,我什么时候小肚鸡肠了?你给我记住,我和你没完,丫的,居然敢把我关在门外,我和你没完……”

镇元子听了这话,头上瞬间垂下了三道黑线,他再不迟疑。急派人过去开门,门刚打开,便见李随云一遛烟的冲到大厅,左顾又看,口中兀自嘀咕道:“丫的,人呢?人跑到哪里去了。敢说我坏话,不想活了咩……”

镇元子见对方这般模样,也自好笑,整了整衣冠。从后面转将出来,恨声道:“你这家伙,端地丢了我等修道人地脸面,你就不能有点圣人的气度,有点高人地作派不成?你看你这般模样,与那偷果不成。在这里耍横的猢狲有什么不同?不知道地还好,知道的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李随云听了微微一笑,容颜猛的一肃,一脸庄重之色,看不出半点方才那般委琐的模样。他看了一眼镇元子,也不多说,径自上前,走到天地二字跟前。以左手拈香注炉,三匝礼拜。这才寻了一个座位坐了,向镇元子点了点头。

镇元子虽然和李随云交往不深,但也熟知此人脾性,他轻哼了一声,摇头轻叹道:“说罢,你来此是为了甚么事。”

李随云摇头轻笑道:“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望望朋友?想不到我在你心中居然是这般模样,我也太委屈了点罢!”

镇元子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丫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没事不登门。哼哼,我可事先声明,我这人参果可被我吃得光了,想要那东西,半个也无。只有此来。”说罢,将桌子上地一盘鲜果送将过去。

李随云哼了一声,淡淡的道:“人参果……”镇元子一见势头不好,急忙摸胡子,外面的东风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师父,不好了,天山的灵鹫宫造反了,有百八十号人杀上来了……”

李随云听了这话,失手将身边的茶盏打得粉碎,丫的,这都哪是哪啊,怎地灵鹫宫都出来了,这帮家伙也太能扯了吧……

镇元子心中也恼,这个废柴,回头再收拾他,连撒谎都不会撒,想我一世英明,怎么就收了这个门下?

李随云信手一挥,那破碎的茶盏自然恢复原样,他看了镇元子一眼,继续道:“我此来故有他事,却也存了向道兄讨要几个人参……”

镇元子见势头不好,手复又摸上了胡子,外面满月立刻像杀猪一般喊将起来:“师父,了不得了,东风师兄说要去见月里嫦娥,正在那边往天上窜呢……”

李随云此时也收敛了笑意,大有深意地看向镇元子。镇元子此时肠子都要悔青了,自己也是糊涂了,怎地让这两个家伙打搅混?这回完了,以李随云的脾性,怕是要狮子大开口了,自己这回可是惨了,可怜我那多灾多难的人参果啊……

李随云也不理会镇元子在那边耍宝,正容道:“道兄,我身后这几个侍女虽然天资不错,但道行还是浅了点,毕竟没有经历过我等这般岁月的陶冶。我此来也不多求,只求三个人参果,让她们三个服下,也好增些修为,还请道兄不要吝啬。清虚在此称谢了。”

镇元子愕然,有些不确定地道:“你只要三个?你没说错?你以前不是一向都占大头的吗?怎地此次如此?”

李随云轻笑道:“当年我未证大道,难免有些轻狂。后虽证了大道,但古语说得好,木秀于林,风比摧之。我也不想太过招摇,只好自毁名声,不想让道兄见笑了。”

镇元子听罢,心思微动,随即吩咐东风、满月去打三个人参果来,又向李随云道:“道兄,你此来还有要事,如今此处已无外人,你尽可明言。我知道兄平日里虽然胡闹得紧,但大事却是半点都不糊涂,你有甚事,只管明言便是。只要我能办得到的,自然出手。”

李随云轻轻点头道:“不瞒道兄,你当知此时天下大事罢……”

镇元子愕然道:“道兄何出此言?我虽独守荒山,但天下大事,我也知道不少。如今天下群修,正在观注那封神之战。截教门下多是异类,但门人众多,占了中土大半之地。阐教也占了不少的仙山,收了不少的门徒。人教仿佛要置身事外,也没有什么动静。至于四海,尽为你浮云岛之地盘。”

李随云点头道:“道兄,我既言天下,却非单重东土。道兄,你还少说了一教。”

镇元子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道:“道兄指地莫非是西方教?我闻那西方教将就以慈悲为怀,足见其乃是仁德之教,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啊。他们虽然也签了封神之榜,但并没有插手的意思,道兄,是你太多疑了罢!”

李随云看了对方一眼,轻哼了一身,淡淡的道:“道兄,东方是东方人的东方,我们不奢望去侵扰别人,但同样也不希望被别人侵扰。若是西方教入主中土,那你有什么打算?”

镇元子大笑道:“道兄说笑了,东土之民自然有我东土的修士来教化,有他们什么事?西方教想来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闻那西方教的两教主都是有德之人,想来不会那么不智,打着入我东土的主意。”

李随云脸上地笑容收敛得一干二净,他深深的看着镇元子,一字一顿地道:“道兄,我想知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究竟会如何处理,是和西方教好好的大战一场,还是像现在这般,抱着万寿山闲居。”

镇元子的面色变了变,他从李随云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好的意思。他微微沉吟,脸色也冷肃了不少,正容道:

“若是西方教真敢入我东土,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虽未证那混元道果,但我既为地仙之首,自然不能坐看西方教在我东方坐大,就如你所说,东方,是东方修士的东方。”

李随云面上的寒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微微点头,待那童子将人参果送将进来,便命三女一人取了一个,又用异法保住,这才告辞。

镇元子不知其意,也不便多问,便同他走到观外。李随云大有深意的看了镇元子一眼,低声嘱咐道:“有机会到西岐看看。”这才带着三女去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镇元子在那里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