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纹身的幸存者

大约过了40分钟左右,祁兵和段涛回来了,他们果然带回了一个人。可是,这个昏迷的人却不是巴特尔。祁兵和段涛一脸迷惑不解的神情,众人更是惊惑不已。在张崇斌的催问下,祁兵解释道,他和段涛走了一大圈,没有发现巴特尔的影子,但却在距离这边50米左右的地方发现地上蜷缩着这个人,一摸脉搏,还有跳动,竟是个活着的人。

众人下了车,走近跟前,各自从不同角度端量着眼下这位身着藏装的男子。观其容貌,张崇斌判断此人年纪约在60岁上下。从其后背的衣服被撕扯过以及脖子和后背上不够致命的伤痕情况看,张崇斌马上联想起刚进入这片地域时发现的那些被撕碎了的遍地尸块……“也许,他就是那伙人中幸运活下来的同伴或向导。”想到这儿,张崇斌让祁兵和段涛将此人抬到旁边巴特尔的车上,找出保温瓶,给他喂点热水,再加盖上睡袋保暖,想办法让他尽快苏醒。

众人各自散去。趁“白纸扇”和“枪王”又回到自己的车上时,祁兵凑到张崇斌身边,小声说道:“巴特尔找到了,人就在附近,他不肯来,只想单独见你。”

巴特尔竟然跟自己玩起了捉迷藏,张崇斌虽然感到一些意外,但却并不吃惊,他能理解巴特尔内心的感受。于是,张崇斌拿着手电按照祁兵示意的方位朝车子后方走了过去。果然,在距离车子20多米远的地方,张崇斌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巴特尔,他将手电关闭,慢慢蹲下身去……

趴在地上,浑身湿透睁大着眼睛的巴特尔看着张崇斌,嘴唇哆嗦地念叨着:“求求你,求求你了,你们放过我吧,我没想害你们的。”

张崇斌轻声说道:“别担心,巴特尔兄弟,我相信你不会有意伤害我们的。现在呢,只要你听从我的安排,我就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巴特尔没有回话,嘴角依然抖动不已,眼神闪烁不定。张崇斌又道:“现在,两部车子都出了故障,如果不能将车子修好尽快赶路,恐怕,我们每个人都有危险。这里所有的人,包括那些欺负你的恶人,也都非常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能活着出去,大家才能都活着出去。巴特尔,你去将车子修好,我保证以后的路程,你会和我们坐在一个车上。”

巴特尔两眼圆睁紧紧地盯着张崇斌的眼睛好一会儿,终于,他将手伸了出来……张崇斌有力地握住他的手,拉他慢慢地站起身来。

重新回来,“白纸扇”看见巴特尔又出现在眼前,脸颊的肌肉不禁抽搐了几下。巴特尔低着头,仿佛谁也没有看见,他直奔自己的车前,和一旁的祁兵一起立即对车辆进行全面检修。其间,张崇斌和“白纸扇”打了招呼,提出巴特尔已经吓破了胆,精神有些恍惚,这后面的路程,就让他开自己熟悉的车。“白纸扇”点头同意,他本来就没打算再让巴特尔来开他的车子。

幸运的是,车子的重要部件并没有损毁。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临近凌晨3点,车子修好了。虽然人人都感觉到身心极度疲乏,但想尽快离开此地的强烈愿望使众人都强打起精神。各自检查好自身的物品后,众人全部回到了车上。

巴特尔换了身衣服,重新开上了自己的车子。这回,他车子开得很生硬,而且整个人也似乎有点神经质,车身每颠簸一下,他浑身就不自主地抖动一下。车里的人担心巴特尔的状态,途中停车时,由祁兵替换下巴特尔开车上路。

天色渐渐放亮。两部越野车一路曲折迂回行进,在穿过一个叫托吉的小镇后上了大路。终于,又回到通往“神山”的既定路线。此地已绕过仲巴县,与该县城相距十几公里。

随着一阵咳嗽声,躺在巴特尔车子后座上的那个不明身份的藏民恢复了知觉,他慢慢睁开眼,先是看到了坐在他身边的段涛,不禁身体一抖,转眼又看见段涛旁边的巴特尔。他用力向前伸出一只手,这只颤抖不停的手似乎要抓住什么。同时,他又以微弱的气声不断地说着令人无法听懂的藏语。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巴特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藏民,一旁的段涛忙让巴特尔听着藏民在说什么。张崇斌则扭过头来,察看着藏民的状况。

巴特尔倾身听了会儿,又用藏语和他对了几句话,然后起身凑到张崇斌跟前说道:“他叫索朗,说是因为迷路,他们一伙人遇见了吃人的怪兽,死了人,他要逃命。”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段涛问道。

“我问过,说是俄罗斯人,他是被强迫的。”巴特尔回道。

“来自俄罗斯?强迫他?”听了巴特尔的翻译,张崇斌顿时警觉起来。于是,张崇斌让巴特尔再去问索朗这伙人来此地做什么,为什么要强迫他过来。可是,索朗这回却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似乎又昏厥过去。

巴特尔问不出来,低头无语地沉默着,过了一会儿,突然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我看,他们是来偷猎羚羊的。”

“偷猎羚羊?”段涛侧目看着巴特尔质疑道。

巴特尔抬起头来,说道:“你们可知道,这藏区的羚羊身上可有着比黄金都珍贵的羊绒。用这种羊绒制成的披肩,能从一枚戒指的中间穿过,很多外国人就为了得到这‘戒指披肩’的原料,不惜越境冒险跑到这里。他们做这种事,怕是不好说吧。”

听了巴特尔的解释,张崇斌皱了皱眉头,没再说话,其他人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途中,巴特尔提示这边有个修车的铺子,仲巴县城也有大医院。于是,张崇斌用对讲机联系上“白纸扇”,提议暂在此地休息一下,把破碎的车窗修补好。顺便,他将受伤的藏民用巴特尔的车子送到离此地不算太远的县城医院。

“白纸扇”同意了修车的决定,但他却提议将索朗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下车,并不耐烦地说到救人会耽搁时间,而且容易招惹麻烦。在这个问题上,张崇斌和“白纸扇”发生了争执,张崇斌坚持自己的主张,因为索朗的伤很重,再加上高原地带,人的生命抵抗力极为脆弱,这个时候不能见死不救。其实,张崇斌很清楚“白纸扇”真正担心的是巴特尔会借机跑掉,如果他跑脱再去公安局举报,那寻宝的整盘计划就极可能泡汤。不过,在张崇斌看来,去“神山”的行程已经走了一多半,而且,这种救人生死的举动会让巴特尔有所感触,至少,会让他感觉到这伙人中有善良的可以信赖的人。

为了让“白纸扇”放心,张崇斌表示只让段涛陪他一起去医院,祁兵留下。听着张崇斌坚定的语气,面色阴沉的“白纸扇”最后勉强同意,但却提出只给一个小时活动时间,到了时间看不见人回来,他们就将强行带着祁兵继续上路。张崇斌在与祁兵的眼神交汇中,答应了“白纸扇”的条件。

远离了“白纸扇”一伙人,巴特尔逐渐恢复了正常神态。在去医院的途中,他一边心痛车子破损成这样,一边责问张崇斌为什么要将他牵扯进这个危险的旅途,他上有老下有小的,早知道租车的是这么一伙危险的人,给多少钱他都不会跑这趟车的。听他发完牢骚,张崇斌说道:“巴特尔,我理解你的感受,你所有的损失我都会给予补偿。不过,你现在需要先稳住情绪把索朗尽快送到医院,这事回头我再跟你解释。”说完,张崇斌低下头来,默默地看着一直紧闭着眼睛的索朗……

随着车子的一阵颠簸,索朗的眼皮开始滚动,而泪水竟从眼角汩汩地涌出来……张崇斌见状,对巴特尔说道:“索朗醒了,你帮我翻译给他听,让他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

巴特尔用藏语大声翻译着,索朗却突然睁开眼睛,手脚齐动,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同时,嘴里快速地嚷着什么……“他在说什么?”张崇斌一边注视着索朗一边大声地问道。

巴特尔并没有回话,似乎没有听到张崇斌的问话。

车子仍旧飞快地行进,段涛伏身按住不断扭动身躯挣扎着的索朗肩头……突然,巴特尔一拧方向盘,将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段涛顿时急了,他大声问道:“巴特尔,干吗停车,这救人要紧不知道吗?”

巴特尔仍未言语,而是急忙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张崇斌心一缩,“难道他想逃跑?!”

段涛见状,也回身迅速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巴特尔并未远跑,而是绕过车头来到车身一侧,大力拉开边门,伸进头来。他面容惶恐地对张崇斌说道:“他……他是被人绑架的,他说他不能去医院,有人要杀他!”

张崇斌听着一怔,回过头来再次仔细地端量起眼前的索朗……这回,他发觉这个藏民的面貌似乎有些特别。这个干瘦的藏民一头啡褐色的乱发,并不是藏民特有的黑发,而且其面部特征似乎也有着与藏民不尽相似之处。“难道他不是藏族人?”寻思到这儿,张崇斌开口问道:“巴特尔,你问问他老家是哪里的?还有,他的背景情况。”

巴特尔忙贴身过去,语速很快地和索朗一问一答着。对完话后,巴特尔解释说索朗的老家在前藏山南地区,西藏和平解放后他随母亲来到藏西北松西地区,至今他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母亲现已去世,他对父亲没有印象,因为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离开了他们母子二人。

听过后,张崇斌让巴特尔继续询问索朗的父亲为什么要抛弃他,这伙俄罗斯人为什么要劫持他这样一个孤寡之人?

经巴特尔问过和翻译后,张崇斌了解到原来这索朗是个混血私生子。他现在只记得父亲的名字叫彼得,是个德国人,曾在藏南一带生活过。母亲告诉他,父亲是从印度到西藏的,和他父亲一起来西藏的还有一个德国人,他们曾寄居在母亲家隔壁的一户人家里。父亲年轻擅长绘画,而且会用麦子和豌豆酿酒,这让父亲在当地很受女孩子喜欢,他母亲就是那个时候怀上了他。(当时,藏族社会一妻多夫和一夫多妻现象并不少见,人们对男女间婚外性关系是持宽容态度的,私生子也不会受到歧视。)西藏和平解放后,不知为什么母亲突然悄悄带他离开了家乡去了遥远偏僻的藏西北一带。而这回突然来了一伙外国人劫持他,是因为他身上有个标记。

针对这“标记”的询问,索朗有些迟疑,半天才嗫嚅地说出一句话来。巴特尔在解释这句话时,神情也是怪怪的,他对张崇斌说道:“他说,这个标记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要离开西藏时在他身上留下的纪念。这个标记小时候容易看到,长大后就不好看了。”

段涛听了这个解释,诧异的表情和巴特尔差不多。张崇斌想了想,说道:“巴特尔、段涛,你们帮他把裤子脱下来。”

巴特尔、段涛先是一怔,马上明白过来,二人不跟索朗解释就强行将他的裤子褪下。果然,一个“标记”显露出来,但这却让张崇斌吃了一惊,因为索朗的下体竟是“青龙”。仔细看去,原来那长着**的地方都被剃光,而就在那块光秃的皮肤之上有个半只巴掌大小的刺青图案,这图案竟然是一个倒立的三角形,在三角形内,还有一个黑色的圆!

2潜伏藏区的纳粹探险队员

张崇斌仔细看过,神情严肃地说道:“巴特尔,你问一下,为什么他父亲在他身上的这个位置刺下这个图案?”

巴特尔这回的询问结果是索朗本人也不清楚,唯一的线索是,母亲曾告诉他,当时他父亲是照着一本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古旧手抄本上面的图,刺下了这个标记。

“古旧手抄本?图在那上面?!”张崇斌想着隐世老者留给自己的图案,它们竟如此相似,这难道是巧合吗?又进一步思索:“索朗的父亲是德国人,西藏地区是1951年和平解放的,那时‘二战’已经结束,什么样的德国人会在那段期间待在西藏?而且还是从印度过去的,难道会是他们?!”想到这里,张崇斌开口道:“巴特尔,再问他,绑架他的这伙人准备带他去何地。”

“去尼泊尔。”巴特尔问到了这个答案。

“尼泊尔!”这个答案让张崇斌的大脑一阵电光闪耀,他过去所了解的一些历史传闻事件在这一刻奇妙地串联起来,而这些关联事件的焦点正与纳粹有关!在上个世纪早期,第三帝国的元首——希特勒,他很早就接触了一些神秘社团,并坚信宇宙中有神秘的力量在主宰着世界的发展,他认为只有具备祖先雅利安人种优秀血统的日耳曼民族才配拥有和利用这种力量,并在未来统治整个人类世界。希特勒的这套思想在他的得力助手海因里希·希姆莱的推波助澜下,更是被“发扬光大”。希姆莱,这个农科大学毕业的纳粹精英在看了《论人种之不平等》《二十世纪的神话》《冰盖理论》等书籍后,得出了人类每700年就进化一次,而他们的祖先雅利安人就是远古亚特兰蒂斯帝国神族的后裔这一结论。于是,在希姆莱的大力推动下,希特勒上台后不久,就于1935年组建了“祖先遗产研究部”这一特别机构。作为该部门的负责人,希姆莱利用这个部门笼络的各方面的专家和政府提供的大量经费,一面在巴黎北部拉莫拉耶地区的一个山庄开展了制造纯种雅利安婴儿的“生命之源计划”,一面召集人马组成考察队,多次去中亚一带寻找传说中至今仍保留着纯种的雅利安人血统的其他后裔和那神秘的能量。这些考察活动就包括广为流传的1938年和1943年纳粹考察队的两次进藏行动。

而纳粹考察队的进藏行动初期并不是很顺利。第一次进藏,他们原本计划沿着长江从中国内陆进入西藏,但是由于日本突然发动了对华入侵战争,使这个行程不得不变更路线。此前曾两次去过西藏的队长恩斯特·塞弗尔又决定从当时隶属于英国殖民地的印度穿行过去。作为一战的战败国,德国那时尚未对外发动报复战争显露其狰狞面目,所以这个过境申请最初被傲慢的英国首相张伯伦给拒绝了。之后,非常看重这次考察行动的希姆莱亲自出面多方活动,最后才得以在英国官员的监视下,屈辱地从锡金边境进入了西藏。不过,这一次的考察结果,看来颇令他们的主子满意,这从考察队员在1939年回国后受到的高规格隆重迎接、多人迅速晋升为党卫军高级军官及担任一些研究机构要职的待遇中可见一斑。史料记载,他们不仅发现了“额头窄,手脚长,五官棱角分明”,这些高原居民的身体特征就是雅利安人的特征,而且还拍摄了上千张照片、十几份拷贝,搜集了大量动植物标本。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了解到雪域高原上确实有着一个蕴涵神奇能量的“地球轴心”,它在一个名为“沙姆巴拉”的洞穴之中。也就在这一年的9月1日,德军集中了58个师160万人,突然对波兰实施了“白色计划”,不到一个月,波兰就崩溃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