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丁书记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拒绝了在第一排就坐的邀请,在后面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当然,没谁会疯头疯脑的跟这位纪委书记坐一起,别的不说,万一人家向你问起平时的工作,自己心情一紧张被他发现了什么马脚,岂不是惨不忍睹?

好在丁同书这一路上就像个真的是来游山玩水的老头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导游说笑话,他就跟着笑;导游说下车休息,他就老老实实去宾馆睡觉,也没见他敲门跟谁谈话,于是工会干部们渐渐放心下来。

可是周洪强才不信这种表面上的事情呢。丁同书怎么可能闲的如此蛋痛?

第二天一大清早,周洪强主动跟丁同书坐在一个位置上,他陪笑着问:“丁书记以前去过凉山乡吗?我听去过的同志都说那里山清水秀很不错呢。”

丁同书笑着点点头,他表示自己没去过,不过听女儿说那里很好,跟城市里是完全两个环境,非常适合养生。周洪强恍然大悟,心想原来这老书记是看女儿去的,难怪身边没带其他人。

听说丁同书的女儿是柳市的警花,后来调走去地方派出所了,平时事务繁忙的周洪强也没多打听这个事情,此时他心里可犯起了合计:不会丁书记的女儿在凉山乡当派出所所长吧?

下了大巴之后,周洪强殷勤的像个晚辈似的跟在丁同书后面,不过周洪强很快发现这一身旧军品的老头子体力可不比自己差,久坐办公室的自己没走一会儿就有些气喘了,那老头子还是步伐稳健谈笑风生。

还好导游告诉大家,旅游的第一站三溪村离着山口不算远,他们走了一会,只见远处的小溪边有个几座房子,一个挂着凉山乡矿泉水厂牌子的门口,站着一大群人似乎在等着自己,周洪强看到人群里面站着不少自己熟识的永秀县干部,秦风赫然也站在人群中

周洪强的眼神毒辣,他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了一下,很快发现了一个穿着浅蓝色警服,秀气美丽到让人心碎的女警官,那个女警官的存在感并不强,但只要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娶回家当老婆,因为她从外貌到气质,都写着“贤妻良母”四个大字。

问题是,这个未来的贤妻良母粉腮泛红、眼角眉梢饱含舂意,皮肤散发着雨后牡丹的水嫩光泽,以周洪强这种常年在风月场应酬的老饕客之毒辣,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位女警官被男人伺候的很好,周洪强在联想一下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秦风,立刻神马都明白了。

县里的领导们很多都见过周洪强本人,至于丁同书,他们反而只是在报纸上见过名字和照片,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经常去找市里的领导汇报工作的。而且,尼玛要是经常找纪委的头头“汇报”工作,这位领导的前途也差不多要从此黯淡无光了。

被一群县里领导围着狠狠的拍着各种马屁,周洪强那叫一个尴尬啊,心想你们真特么没眼力界啊,放着走在我前面的大领导不伺候,跑到我这里来献什么殷勤嘛。尤其是那个自称为凉山乡乡长的李柏松,眼含热泪、面犯桃花,那副激动无比的样子让周洪强暗暗腹诽:见着主席亲临也不过如此吧?

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周洪强赶紧介绍道:“各位,这位是来凉山乡疗养的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丁同书同志,大家来见见面,丁书记还是第一次来我们永秀县呢。”

和车上那些工会干部一样,好几个县里的领导吓得差点没把手里清凉可口的凉山冰泉给丢了,心想尼玛一个发改委的周主任就已经够吓人了,怎么这凉山乡一声不吭把纪委的老祖宗给请出来了?这个什么狗屁的剪彩仪式不会是鸿门宴,待会就准备要摔杯为号,把我们这些清正廉洁的同志给一锅烩了吧?

还好丁同书为人和气,他笑着拉着丁玫的小手笑道:“我就是来看看女儿的,呵呵,小玫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的不错嘛,比在城市里水灵多了。”

“噗噗~~咳咳~~”

正在喝水掩饰尴尬的人无一例外被呛到了,至于当事人的丁玫和始作俑者秦风,两人就算脸皮厚如城墙也脸上通红,心想这老头子眼神犀利也就罢了,怎么嘴巴也这么犀利啊。

“丁书记,既然您来了,就帮我们凉山乡的第一个企业剪个彩吧?”秦风连忙笑着拉开话题,他指了指那大红花和红绸,“这里您年纪最大,就由您站中间吧?”

大家心里一起暗骂这小子滑头,什么年纪最大?应该是官最大、大到可以压死我们所有人才对吧?丁同书微微一笑,当仁不让的走上前去,至于周洪强、李文静等人迅速按照自己的官职大小分左右两边站好,至于可怜的名誉董事秦风和正牌儿厂长赵蓉,被挤得差点就没摸着彩绸

剪彩完毕,远道而来的领导们大多人手一瓶矿泉水,至于丁同书也不例外。不过以丁书记为中心,人们自觉的散开一个半圆形,普遍落后于这尊大佛的侧面或者后方,用敬畏的眼神偷偷打量着这个老人家。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像丁同书这么个老人,丢在茫茫人海中可能很容易就被淹没了,可要是这么被大家众星捧月似的一围着,就算丁同书再平易近人,这副派头也出来了。有见多识广的偷偷打量老人背的水壶,上面的弹痕说明这位丁书记当年曾经在战火纷飞的前线跟死亡贴身而过。

至于那个看似土气的绿军包可不得了,那啥某某岛保卫战,不是咱们国家跟超级大国拔刀见血的著名战役吗?怪不得人家丁书记能够当这么大官,那都是拿命换来的啊,这真是生在和平年代的人羡慕不来的事情。

丁同书在前面走,丁玫紧跟在父亲身边,丁同书看看女儿,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发向秦风招招手。看着秦风快步走上前,和丁玫两人一左一右陪着丁同书,众人顿时一阵金童玉女的感慨。

大家感慨,丁同书也在感慨,他叹息道:“半年前说等你三年,看来我这个老头子跟叶闲云相比还是大大走眼了。不过你小子也不地道,这些事情告诉叶闲云,告诉刘宏伟,就是不告诉我丁同书,要不是我有个好女儿,还不知道要被你蒙到什么时候!”

丁玫听父亲口气有点严厉,嘟着小嘴低声道:“爸,你也真是的,你自己是管纪律的,还不知道内卫纪律和保密条令嘛?秦风的身份又不是可以满世界声张的。”

丁同书很无语,心想不能满世界声张,那怎么叶闲云和刘宏伟这两个家伙都知道了?

见丁书记满脸不爽,秦风连忙解释道:“丁伯伯,这些事情也就是最近的事儿,本来想等小玫回家的时候,我跟着去一起告诉您的,呵呵,不是说下个星期就是您的生日吗,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

丁同书点点头心想这还差不多,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走着,丁同书忍不住好奇的问:“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啊?”

丁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锦盒笑道:“盒子是我选的,秦风这个坏家伙东西不少,就是太不讲究了,所以我给您配了个盒子,准备下个星期送给你的。”

丁同书打开盒子开了一眼,心情一震的他连忙关上盒子,红色的小盒子里是一尊比手掌略小的白玉寿星雕塑,用金子作为线条,勾勒出寿星的眉眼衣袋,丁同书办理案件的时候见过不少古玩字画,对于珠宝的鉴定也不陌生,他一看这尊适合把玩的白玉寿星,就看出玉质之好、做工之细实在是自己生平罕见。

丁同书镇定了一下心思,也没多说话,直接轻轻吐出四个字:“太贵重了……”

丁玫这个傻丫头当天看见秦风随手拿了这么个白玉寿星给她,说是当做给丁同书六十大寿的礼物,看秦风那个轻松劲儿,丁玫也没去想这个东西的价值,只是觉得做工非常精美而已。听父亲这么一说,丁玫忍不住好奇的问:“爸,这个很贵吗?”

丁同书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是近十年制作的,大概五十万左右,如果是两百年以上的古物,或者甚至是哪位著名王公大臣的爱物,那大概几百万上下吧。”

丁玫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心花怒放,看着秦风的眼神充满了情意,心想情郎为了自己的父亲,连这么贵重的礼物都可以面不改色的送出来。其实不论是丁同书父女二人还是其他人,都不会想到那个破铁皮柜子里面的东西到底多值钱:玄空观百年的积蓄,来自大量入山避难的有钱人和官员、军阀,以玄空观前几代祖师的性格,治病救人是不假,拜神问卦也不假,可要是遇上不地道的公门中人同样不含糊,那些腰缠万贯的知府、巡抚、大帅,多数是一剑宰掉丢进山涧里喂了王八,而这些人遗留下来的稀世珍宝,也被祖师们当做垃圾一样丢进了那个柜子,和金条银元之类不值钱的玩意混杂在一起久久无人问津。

丁同书一边说这尊白玉寿星的价格,一边斜眼观察秦风的神色,只见小道士面不改色,极为真诚的说:“伯伯,咱们又不是要拿着这东西去卖,值多少钱又什么关系?您如果喜欢的话,就收下吧。”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