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过来帮我
“这老头儿是真的被吓狠了！”
张力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六点。而得知史提夫杀气腾腾地想要宰了拉斯洛和王国兴等人，也是他打电话向荃湾警署进行了询问之后才知道的情况……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一直等在湾仔，被王国兴等人安排着，一旦事有不妙就去散播谣言的石礼洪。
“阿……力，力哥，”石礼洪不太习惯称呼张力为“哥”，但纠结了一下之后，这个称呼还是很快的脱口而出：“你一定要救救兴哥他们，如果你不救他们，现在全香港就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了！”
“可史提夫很生气啊！这老头儿平时很爱面子，这一回丢了脸不说，还险些丢了命，如果不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他肯定不可能答应放人的。何况，这回还死了人……就算你们不追究，也是一件非同小可的案子啊。香港『政府』总不能无视这几条人命吧？这毕竟不是流氓仇杀。”张力苦笑道。史提夫想整拉斯洛他能理解，但并不知道这老头儿跟詹姆斯居然弄了这么一个计划出来；王国兴等人本以为已经重新好好生活去了，可也没有想到居然还一直关注着所谓的宝藏……虽然上亿美元的东西确实很有吸引力，可这两拨人怎么就不知道老实一点儿呢？尤其是王国兴这些人，好不容易才从监狱里面出来，居然又忘乎所以地想玩儿什么黄雀在后，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屡教不改。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力哥！”石礼洪一脸哀求，“以前是我们对不住你。可这回真的是人命关天……现在已经死了人，要是再把案子闹大了，兴哥他们至少也得到监狱里面关上好几年，想再出来就难了。可他们现在一个个都要养家，真的是不能过监狱啊。”
“早先不想，现在出了问题才来找我。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张力摇摇头，苦笑着看着石礼洪：“洪哥，咱们虽然都是旧识，可你也别说我不认旧人。你自己想想，我跟你们到底算不算有多深的交情？又值不值得我出面救人？”
“我……”石礼洪低下了头。张力在一开始，就曾经着意接交赤柱监狱里的各『色』人等，大家平时关系还算不错。可是，那一次，确实是他们觉得张力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所以在黄麻角的监狱墓地附近布置了一个杀人的陷阱想杀人灭口。虽然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张力成功摆脱了杀局，并且还获得了升迁，可真要论起来，只有他们欠张力的，张力真的不欠他们。要知道，上回最后的时候，警务处的人都被引了进来，要不是张力暗中通知了王国兴，让他们采用各种手段应付，以警务处那些人的手段，一伙人谁也别想落好儿。更加不可能只到域多利监狱呆上半年多就能出狱。虽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张力，可人家又没有主动惹过事，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张力又叹了口气，“明明上一回就应该知道，这所谓的宝藏是假的。怎么偏偏还不死心？”
“我们本来也是想好好过日子，没想那么多的。只是……”石礼洪郁郁地叹了口气，只是摇头。
“只是什么？”张力问道：“我也正奇怪呢。史提夫他们想整拉斯洛，只是私仇，不可能轻易地对别人提起来，你们跟他们之间更是没什么联系，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连他们选定的日子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太神奇了吧？难不成你们还想帮着高脚七那帮人越狱，所以在赤柱还有内线？”
“一次还不够，怎么可能再来第二次？一个陈细佬已经把我们吃得死死的，再不小心沾上个狠的，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一条命呢。”石礼洪苦笑着『舔』了一下嘴唇，上一次的教训确实深刻，“不过，我们毕竟都在赤柱干了好几年，虽然不在那儿干了，可终究还是有些熟悉的兄弟。那一回，有兄弟发现史提夫和詹姆斯同车回到赤柱，两人的车箱里还有许多沾了泥巴的工具。结果，那天那个兄弟正好跟兴哥他们一起喝酒，就聊了起来。可大家说着说着，就又想到这件事儿上了。”
“你们就又想到了那个所谓的宝藏？”张力苦笑道。一句谎话居然能影响到这么久，实在是让他无语。
“我们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聊着聊着就转过去了。本来我们也还都不相信，也觉得没必要相信。兴哥本来也跟我一样，可阿发他们都觉得应该试一试……”石礼洪突然深深地看了张力一眼：“上亿美元的宝藏，如果能弄到手，就算是大家平分也足够荣华富贵的过一辈子。谁不想弄到手？”
“啧啧……”张力“啧啧”有声，却也只有摇头苦笑。谎言这种东西，如果放在适当的时候，威力还真是不小。
“力哥，虽然我已经不做狱警，可我也知道你现在跟警队的关系很好。我还听人说，现在香港警队里面好多人都想叫你一声‘力哥’，就连大探长刘福见了你的面也要叫声‘阿力哥’……而且，我也知道，上一回的事情，赤柱监狱上上下下都欠了你一份儿大的，就连史提夫也是一样。”石礼洪顿了一下，看张力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又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你说话，他们肯定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我想……”
“洪哥，香港警察是什么样子你不会不清楚，英国人是什么样子你也应该知道！”张力叹了口气，“人情又怎么样？没有钱，他们不可能听我的。而且，我也没理由这么轻松地帮王国兴他们担下几条人命的案子……你们也知道人命关天。而且你知不知道，我如果帮了你们这一次，以后再有人拿这件事来找我，我会很麻烦的？”
“可……”石礼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讲情面，张力刚才也说了，本来就跟他们之间没多少情面，相反还应该算是有点儿仇；讲利益，他们现在只是一群没什么利用价值的普通人，甚至还沾染了不少的麻烦，有什么资格去麻烦别人？
“还有事吗？”看着石礼洪为难的神『色』，张力无聊地叹了口气，又接着问道。
“力哥，”知道张力这是要赶人了，石礼洪的脸上接连变幻了几种颜『色』，突然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骤然间变得能红：“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如果是什么有关王国兴那些人的事情的话，就不用说了。我没兴趣听。”张力摇头说道。话儿都说到现在这个份儿上了，怎么这家伙还不死心？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死缠烂打好烦人的。
“这件事跟兴哥那帮人没什么关系，是有关你的。”石礼洪似乎有些紧张，眼神也游移不定，“而且，还有可能涉及到你的生命安全！”
“哦？这么严重？那说说看。”张力笑了起来。危言耸听而已，人人都会。
“你别笑！”石礼洪又突然板起了脸，“本来，六点以后没有兴哥他们的消息，我就应该立即去把宝藏的消息散落的全香港都知道，可我却没这么干。相反，明知道你和我们之间没多大的交情，也没什么情面，却偏偏跑过来求你帮忙，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消息应该对你有用……”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说？如果你一开始就说的话，说不定我就答应帮忙了。可你偏偏在我不答应之后才说你有个消息……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张力笑问道。
“我不能确定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石礼洪说道。
“呵呵，无所谓！如果你想说，那我就听听。如果对我有用，我就帮你个忙。可如要没用，”张力笑了一下，“你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没用，我掉头就走，不会再烦你。”石礼洪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好。”张力伸手示意了一下，“你就说吧！”
“你知道我现在在做小生意，”抬头又看了张力一眼，石礼洪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渐渐地开口说道：“像我们这样的，免不了要跟道儿上的那些人打交道，还要交点儿什么保护费之类的。……我的摊子在十四k的地盘儿上，归他们一个叫计常的大哥管，这个计常，又是十四k大佬吴义峰的马仔，很精明的一个人，所以吴义峰有许多事都交给他去做。”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张力接口问道。
“计常经常到我的店里买东西，他虽然是十四k里混的，但为人还算不错，买东西也不用强的，跟我们这些街坊也能说上几句话！”石礼洪咽了口唾沫，“那回，他买东西的时候，突然闯进一个小弟，说是吴义峰叫他回去商量收拾一个人的事儿……”
“我？”张力张着嘴，又指了指自己。
“……嗯！”石礼洪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你知道十四k的背景吗？我记得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张力笑笑，又接着问道。
“知道。“石礼洪依旧是重重地点头，“他们的龙头‘葛爷’有国民党的背景。听说还是军统出身！”
“呶，你也知道。”张力摇头苦笑，接着却又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可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编这么不像样的谎话？十四k的人想收拾我？真是好笑，他们有那个胆子吗？我现在正在跟他们的大老板做生意，就连蒋介石的儿子也只能跟我平等对话……动我？葛肇煌他是觉得人生没什么乐趣了，所以想尝尝军统的那些酷刑？”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听到了这些。”石礼洪低着头，闷声说道。
“出去！”
张力一指门口，森然说道。
“你不信我没关系，”石礼洪站了起来，“可我觉得，有些事你最好能查一查再下结论。而且据我所知，那个吴义峰还接收了一批九龙城的散兵游勇……你也知道九龙城那些家伙有多凶。现在外面都传言是你出面说服了国共双方，然后港英『政府』才有胆子把那个地方给拆了的，所以九龙城寨的原址也才会交给你的房屋公司开发……不过，你虽然表面风光，九龙城寨的那些人却恨你入骨。这些人有很多都是亡命徒，到时候，光凭说服国共同意清拆九龙城寨这件号，你就不安全。”
石礼洪说完就往外走去，但是，他虽然走得并不快，张力却并没有出言挽留，一直到他走出客厅，走出别墅的大门，也没有人哪怕叫他一声。当他走上张力为小村修的那条水泥路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已经由期待变成了彻底的失望……没错，在来找张力之前他就预料到过这种结果，毕竟，就像他跟张力刚才说的那样，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情谊，相反，要不是当初张力替他们想了办法，说不定他和王国兴等人还要在监狱里呆上好几年才能出来。毕竟，他们意图内外勾结帮人越狱算得上是一件了不得的大案子。但是，预料归预料，既然来了，总是还报着一丝希望的，而希望的破灭，自然也会让人感到失望。
“接下来该怎么做？”石礼洪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栋豪华的别墅，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短短的时间，他们跟张力已经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甚至就是史提夫那个监狱长，曾经让他们和张力要一起仰望的存在，现在也已经没法跟张力并列。没听人家刚才说过的，连蒋介石的儿子都只能跟他平起平座……就算国民党落魄了，蒋介石这个曾经的中国领袖也要避居海岛，可是，人家再差也不是一个小小的监狱长比得了的。可是，感叹的再多，老朋友总还是要救的。这一次王国兴他们可是惹了大麻烦，宝藏是假的也就算了，偏偏还死了人，而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在这一次行动中同时得罪了两拨英国人。史提夫先不说，在香港绝对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拉斯洛那伙人，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国籍在，肤『色』在，光凭这两样，就算人家犯了罪，也不可能比王国兴那些人更倒霉。这，就是殖民地的道理，或者说是法则！
不过同样的，有弊就有利。香港的司法并不公正，所以，事情未必会全然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如果王国兴等人能有张力这样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撑腰，港英『政府』也不敢太过份，甚至于，张力如果动强，运用他本身的威慑力和在警队的影响力，说不定还能将这个案子强行压在荃湾警署，继而使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这，自然就是财势的作用。
“可惜现在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咱们这些小人物了。”石礼洪忍不住心中哀叹。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崛起的这么快的人？简直就是妖孽。
“石先生！”
石礼洪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他跟王国兴是多年的老兄弟，虽然没怎么共享过富贵，但至少算是共患过难，不能不救。可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出面帮忙，他一个已经被开除了的监狱警长，又能做什么？……石礼洪一边走一边想，眼看着就要离开那条直通赤柱别墅的“乡间大道”，背后却突然赶上来一个人。挺年轻的一小伙子，脸上有道疤，虽然石礼洪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但他知道，这个人是张力手下的保镖，这几个月道儿上传说最多，比那些江湖上砍砍杀杀的大佬们还要出风头的人物之一。而想到这里，他也很自然地选择了跟普通人一样的态度，那就是恭敬：
“您找我有事？”
“不是我，是我们老板请你回去！”张胜利淡淡地说道。
“叫我回去？”石礼洪一惊，继而就是心中大喜。张力叫他回去，那不就说明事情有转机了？
“我只是想问你两个问题，”距离不远，石礼洪被张胜利带回别墅之后，张力也没有再客套，直接就向石礼洪问道：“第一个，你跟王国兴他们约定的时间到了，你为什么不按事先的计划去散播什么谣言，反而来找我帮忙？”
“这事儿太大，局又做得那么真，一旦传播出去，说不定就是一通腥风血雨。我家里还有老小，要是让人知道谣言是我散的，全家都不安全！”石礼洪微微叹了口气，“说不定，这样还会害了兴哥他们，甚至也包括他们的家人！”
“嗯！”张力点了一下头，石礼洪说的不错。上亿美元的宝藏，谣言一旦掀起，整个香港都要惊动了不说，甚至连东南亚，乃至西方欧美世界的那些人也会想着过来争一争。而且，就像石礼洪说的，宝藏的局太真了……真真假假，牵涉的方面又那么多，尤其是还有他张某人这么一个重要的“人证”在，再由口口讹传，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相信。拉斯洛本身就是个警察，还当上过总督察，可面对宝藏的诱『惑』他却最终无视了其中的可疑之处，反而一心一意地跟在史提夫等人后面去寻宝，甚至还不惜动用武力……这家伙可是几乎从头到尾的经历过有关宝藏的事件的，他都那么相信，别人又怎么可能不上套？何况除了拉斯洛，还有王国兴、余皇发这些人为证。金钱可以使人疯狂，一亿美金放到六十年后，几乎可以相当于百亿，这笔钱，就是那些国家『政府』也不敢无视，何况个人？所以，谣言一旦传出，香港有很大的机率成为各方势力的角斗场，至少在短时间内是。而身为宝藏最直接的传播者，石礼洪绝没可能逃脱各方面的追查，到时候，他就算离开香港都未必安全，就更加别说保护家里人了。而石礼洪本就是一个非常重视家庭的人，当初，他不就是因为家里人被“丧狗”陈细佬给抓了，才答应帮着那些囚犯越狱的？可宝藏的事情一旦传出，他面对的将是比陈细佬那帮人还要强悍，还要凶残不知道多少倍的存在。
“我现在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不一开始的时候就跟王国兴他们一起去寻宝？不怕他们找到宝藏之后独吞？”想了想，张力又接着问道。
“太贪心会出事儿的。我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所以一开始就不赞成，兴哥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惜……”石礼洪突然捂住了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什么？王国兴也跟你一样？”张力诧异地问道。王国兴跟史提夫，还有拉斯洛算是这一次事件的三个领头人，算是事件的最直接责任人，居然还不是主动想去的？
“在赤柱出了那么多事儿，差点儿连家都散了，还不小心点儿过日子？兴哥平时做事有多小心，你也是不是不知道。可惜……要不是他老婆最近沾上了大烟，也不至于非要找什么宝藏。”石礼洪又抹了抹脸，“别说这宝藏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香港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谁家突然发了外财，又能瞒得了几时？那么多在道儿上混的，如果有人知道他们发财的消息，还不立即像苍蝇似的冲过来？别忘了，我们不是你张力，没有**和国民党做后台，身边更加没有二十个身手高强的百战老兵当保镖！”
“王国兴老婆沾了大烟？”张力『摸』了『摸』下巴，又开口问道。
“手里有点钱就闲不住，看别人吸了就想试试是什么滋味儿，一试就再也停不下来了。”石礼洪沉声道：“本来，上回的事儿，借你的布局，兴哥家里那几万块积蓄还在，结果才还不到一年，这些钱，连带着他们的那个店，就被那个女人吸垮了……”
“那……王国兴吸了没有？”张力咬了咬牙，又问道。
“一个人就够了。要是两个人，王家恐怕早就没人了！”石礼洪叹道。
“那你呢？最近在做什么？”张力又问道。
“……”石礼洪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又问起自己，不过顿了一下之后，他还是老实地回答了问题：“开店。”
“卖什么？”
“大排档！我刚才说了。”石礼洪道。
“我可以帮你给那边打电话，把这个案子压下来，但有要求！”张力突然直起了腰，正『色』说道。
“您说。”
“停了你的生意！”张力面无表情：“过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