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这怎么可能?”覃小贝大叫。

“为什么不可能?”巴犬反问。

“左云龙疯了。”覃小贝从最初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是的,他疯了。”巴犬对这一点表示赞同。

王府之中,除了棋逢对手的王子默,还有功夫深不可测的南山皓,更有上百个的护卫和家丁,左云龙此去,犹如山贼进官府,进去容易出来难,实在是凶多吉少啊。

“你为什么不把他拦住?”覃小贝惶急地质问巴犬。

巴犬双手一摊,一副“谁能拦得住他”的表情,口中应到:“整个山寨,只有一个人能阻止住他。”

“谁?木长老么。”

“你,朱贝儿。——可惜已经晚了。”

覃小贝不再叫也不吭声了。想一想,如果不是自己提出那三个变态的要求,把左云龙逼得走投无路,他怎么会这样铤而走险。——不过左云龙也真是个大傻蛋大傻蛋,此行可能命都会送掉,还谈什么三个条件啊。唯一感到的幸运,王爷与小王爷不在府中,王妃沈蓉应该不会将左云龙怎么样吧?——那也未必,自家的郡主被人家绑架了,土匪头子送上门来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覃小贝站在太阳下面,左想右想,越想越是凶险难料,表情也越来越焦急。

“送我赶紧走吧,只有我回到王府,才能把大寨主救出来。”覃小贝发出请求。

“只有你留在寨中,才能保证.大寨主的安全。”巴犬缓缓地说,“你若回到王府,大寨主倒有可能就真回不来了。”

“为什么?”脑子昏乱的覃小贝一时.想不明白巴犬为什么会这样说。如果她顺利回到王府,肯定会为左云龙向王妃求情,要求放过左云龙不予计较,更不会判罪惩罚他什么,或许,还会与他喝上一场送行酒,成为朋友也未可知。

“大寨主虽然疯了,但并没有傻.掉。”巴犬耐心地说明,“他做事向来稳重,即使去做最疯狂的事,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并留有后手。如果他晚上不回来,我们自会按他交待的计划进行。最主要的,有千金之躯的郡主留在山寨里做人质,王府怎敢对大寨主怎么样呢?”

覃小贝这才醒悟,想起“世纪贼王”张子强,1996年绑架了.香港首富李XX的大儿子,然后单枪匹马闯进李家,与首富当面谈价,居然当场带走十亿元现金,成为香港历史上赎金最高的惊天大劫案!富贵险中求,强人思维逻辑当真与众不同,左云龙走了同样的一步险棋。

“如果被王府扣下,你们会把我撕票吗?”覃小贝顺便.问起这个问题。

“怎么会,大寨主交待了,任何时候都不要伤害你,.如果他三日不回,就把你放了。”巴犬停了一下说,“但我们会把你用作交换。”

覃小贝逼问:“如.果,我说是如果,左云龙被王府严加惩处,被处以极刑呢?”

巴犬笑道:“这不可能。据我们的情报了解,王爷性格宽仁,目下已带两位王子一同上京;王妃娘娘更为宅心慈厚,每月都会到同泰寺进香行善,怎会做出不讲道理的事情。要说王府里最不讲理,唯一恶名在外的,就只有小郡主朱贝儿你了。”

覃小贝听了也不禁笑一笑,心中稍慰放宽。这才有心转念一想,哼,左云龙这个老贼,抢我进来,逼我成亲,把我困在山寨,罪大恶极,我替他担个什么心啊,死了活该。虽然如此,她却再迈不出步子,既想看到左云龙出来,知道谈判的结果——左云龙真的能赢了王子默吗?王妃娘娘会答应自己嫁给一个山寨头子吗?又怕自己不再山寨会破坏左云龙的计划,最终害了左云龙。

巴犬似乎看出覃小贝的心思,出手相请道:“郡主,日高气躁,进屋喝杯茶水去吧。”

覃小贝摆摆头说:“不,还是来三碗米酒好了。”

两人都笑了,覃小贝跟着巴犬走进了等了好久的酒铺。

巴犬刚才出来的农舍里,四个精壮的寨丁都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继续无声地玩牌。

再说小花,跑到承舍厅去看杜虎忙乎。相对昨晚求婚的铺张浪漫,今天订婚安排显得简洁很多,整个大厅被打扫干净,柱子缠上彩色布绸,墙上贴上了大红剪纸,厅内中央铺上红色地毯,仅此而已。厅外广场上摆了十几桌子,到时桌上将沏满茶水,摆满瓜子糖果,可供全寨兵丁老幼喝水唠嗑。

小花转了一大圈,跑回待客院,发现内外屋空空,跑遍了整个寨堂,也没有看见覃小贝的影子。小花有些心慌了,她告诉杜凤,两人又急急跑到农庄,农庄也没有人看见覃小贝。小花万般无奈,只好向木长老做了汇报。木长老安排人手四处找寻,自己带着小花、杜凤返回寨堂。

与此同时,覃小贝和巴犬正悠闲地坐在外寨的酒铺里,一边喝着雨前新茶,一边剥着新摘的桔子,一边随意地聊着天。

覃小贝今天才完全清楚了山寨结构,禁不住赞道:“外寨内寨,一明一暗,势成犄角,互为照应,一片灿烂桃林,竟成幽密之通道,真是匠心巧妙,万人难寻啊。”她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王子默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山寨的影子。

巴犬呵呵地笑了,但随即面色凝重起来,说:“藏得再深的宝贝,也有挖出来的时候;埋得再深的秘密,也有被发现的日子。山寨也总归会被越来越多人知晓的。好好看一看吧,或许明年你再来,盖家庄就不再是这个样子了,你的朋友们——如果你把我们当作朋友的话,或许也就不在山寨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覃小贝惊得放下手中水杯。

“因为山寨可能要搬了。”这是前两日山寨高层开会作为的绝密消息,左云龙和木长老示意巴犬在适当的时候,可当消息透lou给覃小贝,无论最终她是走还是留。

“为什么?为什么?”覃小贝实在想不出理由,难道是因为自己到来?即便她离去她也绝不会向外人道出山寨一个字秘密的,她可以对天发誓。

巴犬看了她一眼,从她刚才听得左云龙去王府显出地焦急,到现在听得山寨要搬迁lou出的关心,巴犬觉得她还算是一个有良心的女孩。至少大寨主左云龙对她所花费的苦心,没有完全付水东流。巴犬也放下茶杯,淡淡地解释说:“主要还不是你,是因为莲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着。这次山寨挖出了内jian谷一虫,莲教又损失十个好手,怎么会善罢甘休,而莲教行事邪气诡异,从不按常理做事。山寨农庄里有那么多丐帮遗孤和退下的老人,经不起冒险啊。左寨主和木长老已经上报帮主,委托公孙三兄弟另寻宝地了。而且时间还会抓得很紧。”

覃小贝忽然依依不舍,极为失落地喃喃道:“这么美妙的山寨,这么难得的世外桃园说丢弃就丢弃了,可惜,实在太可惜了。”

巴犬道:“也不能说完全丢弃,这里还将作为一个基地,继续纺布织棉,继续生产砖瓦、生产陶器,制作瓷器、琉璃和玻璃,盖家庄将成为一个货物批发转运地,名声将越来越大,山寨也终将对外开放,不再隐密。”

原来自己想到的问题,左云龙也考虑到了。覃小贝看看门外太平寂寥的盖家庄,想象着日后的变化,说不定用不了几年,这里真成为客流不绝、酒肆客舍林立的商业大镇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木长老和小花、杜凤来到酒铺门口,看见里面坐着喝茶覃小贝和巴犬,都大松了一口气。小花大叫道:“你就是要走,也要给我打个招呼呀!”说完眼圈就红了。

覃小贝也觉得对不住她们,一边拿桔子放到小花手里赔礼,一边说:“我不是还没走么,只是来外寨想和巴寨主聊聊天。”现在这种情况下,覃小贝不能也不想走了,于是和巴犬道别,和木长老、小花、杜凤一起回内寨去了。

“是你自己出来的?”木长老走在桃林的前面,头也不回地问。

“嗯。”覃小贝一个字应道。

木长老什么也没说,只是加快了步伐和拐杖。

一直到天黑,大寨主左云龙还没有回来。覃小贝和木长老、杜虎等人聚坐在取舍厅前的广场上,喝茶吃瓜果。只是每人面色阴郁,都不多话语。

广场上聚来越来越多的人,见不到大寨主,空气沉闷地能拧出水来。

突然,一声高亮的呼喊从寨堂外面路口传来:“大寨主回来了!”

“大寨主回来了!”

“大寨主回来了!”

一声接一声兴奋的呼喊由远及近,由外及内,从大路传到取舍厅前广场。连排成串的火把点起来,在跃动火把的映照下,左云龙和另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大踏步地向广场走来。左云龙远远望着他们,一边挥手示意,一边大声打着招呼。

“大寨主,见了丈母娘了吗?”人群中一个寨兵大声问,顿时引来一片大笑。

“哎呀,提着礼物登门,半路上有人把篮子打翻了。今天没见着,明天接着再去!”

“是被丈母娘一脚踹翻的吧?”有人继续开玩笑,引发更大的笑声。

覃小贝、杜虎、杜凤和木长老一同站起向外迎去,左云龙看见他们,热情介绍跟在身边的来人。

“来了新朋友了,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今天新结拜的兄弟,燕人王寂山。——来,寂山兄弟,见见山寨的兄弟、父老乡亲,还有我那一直想娶却一直没娶进门的押寨夫人!”

覃小贝和杜虎,看清左云龙身边的来人,全都“啊”了一声。

左云龙诧意道:“怎么,你们也认识寂山兄弟?”

覃小贝和杜虎,当然认识,这位寂山兄弟太熟悉,太让人难忘了。

人群中忽然有寨兵高喊:“大寨主,这个人我也认识,在枣林里交过手,他就是那个打退我们王府里的高手!”

没错,来人寂山兄弟,正是王府高级侍卫王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