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里继续温柔地说道:“好~现在,慢慢站起来,跟着我,和我一起走。”

覃小贝象沉醉在佳酿回味中的醉酒者一样,神情恍惚地站了起来,朝着花千里迈出了一步。

“大爷,您这就要走?”小二听得动静从外间过来,哈腰问侯花千里,再看一眼迷迷瞪瞪要跟着要走的覃小贝,诧意道:“哎,小姐,你怎么也跟着大爷走啊?”

花千里“啵”地打个响指,引得店小二引扭转头来。花千里直盯着店小二的眼睛,沉沉地说道:“小二,快打烊了吧?”

店小二直望着花千里,立刻沉静下来,顺从点点头。

花千里低声说道:“好~快去,将今天所营业的银两全部装进一个袋子里,拿过来。”

店小二鬼使神差地又点一.下头,大步走出去,到柜台收拾银两去了。

为了顺手得到的一袋银子,花千.里不在意多等一分钟。

坐在墙里的闷头吃饭的民工,.咕咚咕咚灌完了一大碗热汤,响亮地打了个饱嗝,满意地拍拍肚皮站了起来,可能因为吃得太撑,走路走得摇摇晃晃,在路过花千里他们桌子时,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歪头对覃小贝说:“谢谢了。”

说着,看也不看花千里,从桌上端起覃小贝未喝的.一杯冷茶,递到覃小贝面前,充满感谢地说:“你请我吃三碗米,我敬你喝一杯茶。”

覃小贝侧转头望着他,似乎神在远方,对他说的话.根本不理解,也没有应一个字。

桌子另一端的花千里,“啵”地再打一个响指,那位.吃撑了民工根本就没有看他。花千里只好开口说:“好了好了,拿人家的茶敬人家,丢死人了,人家又不理你,快快走吧。”

吃撑的民工却.死心眼的很,端着凉茶执意说:“茶端起来,就一定要敬出去。”说完,双手举着茶杯再往前递,脚下却好象被凳子绊了一下,身子向前一仆,双手端着的水杯顿时倾倒,满满一杯凉茶尽数泼到了覃小贝的脸上。

花千里见状大急,指着那民工破口骂道:“你这泼皮,好生大胆,竟敢如此调戏良家小姐!看本爷收拾你!”

就在花千里伸胳膊捋袖子之际,覃小贝用手擦擦满脸的凉凉茶水,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看见面前举着空杯的民工,摸到脸上的茶梗,不觉大怒,正要大发脾气,但是侧脸看到气急败坏的花千里,想想自己刚才如何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一切都忽然清醒过来——这**贼使得幻术或摄心术,刚才已然着了他的道,若不是这一杯茶水泼来,自己真如小白兔一样跟着大灰狼乖乖走了——覃小贝吓出一身冷汗,想想都有点后怕。这样说来还要大大感谢这位泼自己一脸茶水的恩人呢,只是抬头看到民工的其貌不扬的肉鼻圆脸,一个谢字又很不情愿讲出口——说不定他真是被绊了一下无意而为呢。

花千里还在叫嚣斥骂,覃小贝气极地打断他:“老贼你就别装相了,骂人家调戏少女,自己拿镜子照照,是不是该挥刀自宫了!我呸!”

对面的民工见覃小贝开口说话,恢复了正常,将杯子放下搓了搓手,有点腼腆地说:“小姐你醒了,刚才你请俺吃了三大碗米饭,俺敬茶没敬好,不算!俺娘对俺说,天下没有白吃的米饭,千万不要欠别人的人情,这样吧,俺可以为你做三件事,算是还清你的三碗白米饭。”

还有这么朴实死心眼的人,覃小贝没有多听多想,她正对着面前的捋着三根清须的花千里鼓鼓生气呢,这个亏绝对不能白吃!可是王子默不在,自己还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听死心眼的民工这么说,覃小贝顺势发话:“那好,我让你办第一件事,就是拨去这个家伙嘴巴上三根胡须!”覃小贝狠狠地指着花千里。

花千里原本虚张声势痛骂坏事的民工,看见覃小贝醒来,正捋着胡须思想下一步的计策,忽然覃小贝这样说,下意识先后退一步,好象真的在提防那个再普通不过的饭饱民工过来拨他胡子一样。

那位实在民工兄弟真的去拨了,他大大向前跨过一步,嘴里还说着:“三根胡子换三碗白米饭,值!我说这位老哥你也就做个好事,让我拨三根胡子,反正你还会再长的。”

不干!凭什么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根也不给!花千里一手捂住胡须,惊警地注视着走过来的民工。

民工伸出右手,憨憨地伸向花千里的下巴,好象他不是去拨别人的胡子,而是从树上摘快熟的苹果,大大方方直来直去。

花千里左手护着胡须,右手暗暗抬起,运起了十足力道,待民工的胳膊伸了胸前,以手作掌狠狠地劈了下去——刚才这小子关键时刻坏了好事,正想借机教训他一下,还他妈送上门找打,我包你这下骨断筋折!

覃小贝在桌那边发出一声惊呼,花千里出手凶狠,而且迅速准确,现在就是过去拉那位脑子笨笨的民工也为时已晚,她有点自责地闭上了眼睛。

“哎哟哟!”有人惨叫。

“唏哩哗啦”,凳翻盘倒的声间。

覃小贝小心地睁开眼,那位可能已经折掉胳膊的民工不知怎么又走到了她面前,举手送给她一件东西:三根灰黄的胡须!

花千里的胡须!

花千里正捧着下巴跳到了一丈开外,口中嘘嘘痛叫着。

这是怎么回事,覃小贝一点也没看到,真后悔闭上眼睛错过了一场好戏。

花千里刚才睁着眼睛也没看清楚。

以花千里的功力和绝顶轻功,避开年轻人的来袭原来是轻而易举之事,只是一则以貌看人太过大意,二则报仇心切一心只想着如何教训不长眼的年轻人。却根本没有想到,胡吃海喝一脸憨相的年轻人身手如此之快,简直快的与自己相差无几。年轻人似早就料到花千里狠狠砍下的一掌,伸出的右手闪电般缩回,人如轻鸟一样跳过面前的板凳来到花千里的侧面,一手拨开花千里挡面的左手,一手出指闪电般捏住花千里下巴上的三根胡须,使劲一齐拨下!

花千里大力砍下的手掌劈了个空,下巴出乎意料一阵剧痛,疼得他嗷嗷直叫,这时他已反应过来,收起色心,不再轻敌,一脚踹飞面前的凳子挡住年轻人再来进攻,同时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跳到了一丈开外。——任何时候,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和退路,这也是花千里行走万里不翻船的基本密诀。

覃小贝挥手将三根胡须扇到地上,跳起来拍手叫好:“好呀好呀,花千里,今天花没采到,胡须倒被别人拨了三根!活该,你快快说,你把品思思藏到了哪里?”

花千里听到品思思的名字不由一怔,才知道对面的覃小贝原来也是大有来头,暗念今天真是倒霉到底,曾经有两位绝色美女站在他眼前,但是他却只能看没有碰,先被一高一矮两高手暴揍一顿,后被一个将憨扮傻的民工拨去三根胡子,早知如此早上起来该翻翻黄历。

正在这时,店小二拎着一个布袋从外面进来,“咣啷”一声将布袋放到桌子上,口里闷闷地向花千里报告:“今天所收全部银两,尽数放在袋,请大爷收好。”

这次覃小贝端起桌上另一杯茶水,直接泼到店小二脸上。店小二打个激灵,一下清醒过来,望望桌上的钱袋,打开看一眼,一下紧紧抱在怀里,失声叫道:“这不都是我的钱么,怎么会放在这里?”

覃小贝向站在过门边上的花千里努努嘴,店小二想了一下全明白过来,一下子攥紧了拳头。

覃小贝对憨厚的小伙说:“我现在让你办第二件事……”

花千里听到覃小贝开口,未等她说完,就脚点门槛一下飘到外间。不用想,覃小贝吩咐要办的第二件事肯定是将自己抓住。花千里在外面哈哈大笑,道:“花某今日失眼失手,他日定当会面再晤!小美人,记住我了!”说完,不再罗嗦停留,飞步奔出店外,施展轻功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店小二——也是酒店的掌柜,手攥钱袋连连道谢,声称覃小贝今晚饭食酒水全部免了。再望一眼超能吃的年轻人,继续爽快地道:“你的七碗米饭一碗菜,也算我请。”

年轻有笑着说:“就是你请,我也不会为你办七件事。”

“哪里哪里,二位慢坐,我再去给二位泡壶上等好茶。”

店小二千恩万谢攥着钱袋出去,心里算计,虽然免了二人的晚饭,但算上白天王子默覃小贝的大方出手,还有晚上花千里抛给的五两雪花银,今日还是大大赚了,脸上又重新显出笑容。

覃小贝静神再看那位年轻人,发现人家长得也并非那样白菜萝卜一样不堪,二十出头,中等个头,不胖不瘦的圆脸极具亲近感,细细端详五官眉目,也称得上昂藏英伟,虽然衣着邋遢,却掩不住身姿矫健和活泼英气——这么可爱的小伙子,怎以刚才就没有注意到呢?

“请问壮士尊姓大名?”覃小贝以老江湖的口气问。

“浮萍飘泊本无根,人在江湖君莫问。”年轻人以刚才覃小贝的话打趣,随后笑了笑道:“因为我食量大,所有饭店的小二都叫我饭桶,偏巧我也姓范,你也便这样叫我好了。”

“好的,范桶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