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做便做,何钰修了封书信回府州,还未歇去连日来的奔波劳累,便又往着汴梁城去了。

经商的事情,杨延昭也不多言语,毕竟他要放眼于为期不远科举之上,而何钰在做买卖确实有着惊人的天赋,自然用不着他悉心的叮嘱。

这日,杨延昭正在藏书阁中看着大家所作,便见到何钰气喘吁吁的小跑进来,“延昭兄,杜掌柜来了。”

闻言杨延昭将笔墨丢给了一边的张谦,将何钰与韩国华二人介绍认识之后,便跟着有些焦急的小胖墩往着书院外走去。

走在何钰的身后,他并未回院子,而是去了街一侧的茶馆之中,这倒也是,兰桂斋如今也算是极有名气的商号,杨延昭与它之间的关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喧闹的茶肆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谈论着天南海北,肩头兜着抹布的小厮提着已经掉了釉的壶四处走动着,为各桌添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靠着屋里,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多人未见的杜泉穿着枣红色的长袍,外套一件白色无袖短袄,正端着杯盏轻品。

“杜掌柜。”

走上前,杨延昭笑着唤道,那杜泉闻言忙放下手中的清茶,欢喜的起身,“少将军,小老儿可是见到你了,太原城一别,我可是寻了你好久,要不是这小兄弟前来,都不知道少将军竟然到了宋州城,离小老儿是如此的近。”

杜泉亦如既往的热情,再见他,杨延昭也觉得有几分亲近,不免多寒暄了几句,待看到一边何钰眼中的焦作之色,这才绕到正题上来。

“杜掌柜,这是我兄弟,何钰,他的意思你老也肯定知晓,不知道意下如何?”

听到这句话,本是如笑脸弥勒的杜泉顿时去了笑意,手摸着下巴上的一缕已半白的胡须,“少将军,说句实话,你的朋友确实是做生意的一块好料,不过在商言商,小老儿很想知道少将军拿什么来与兰桂斋合作?”

好一个在商言商,杨延昭心中不免有几分火气,是若不是有他的主意,对方只不过是代州城不入流的小商贩罢了。

强忍着心中的火气,杨延昭拨弄着何钰给他倒上的茶水,“杜掌柜此言差矣,正所谓有钱大家赚,杨延昭也不过是想与你一道赚钱而已。

我这兄弟虽然此刻不上台面,入不了你杜掌柜的眼界,可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杜掌柜又怎知改明个会是谁坐庄?

既然你们都想做尽天下人的生意,不妨联手而做,成立一个商会联盟,将话语权按照投进去的银子兑现。

如此一来,兰桂斋肯定占着大头,待日后情况如何,那便看买卖红不红火,当然,杜掌柜若是觉得一个人出的银子太多,也可以转手卖一部分话语权与他人,只要带其分成吃红便好。”

股份合作,很简单的道理,可是放在千年之前,那便是天马行空之举,石破惊天之举,那杜泉越听越是心惊,最后竟是忍不住开口称叹。

“少将军仍是这般的高深莫测,小老儿佩服的紧。”

一边的何钰也是心中涌起波涛骇浪,兄长这几句可是真正的点石成金,如此一来,便可以轻松的将买卖做到天下各处。

无形之中,何钰对这无所不能的兄长更加推崇了。

“怎么样?杜掌柜,若是和我这兄弟合作,北方保定府生意可谓是唾手可得,杨璟的要求不多,你可占五成的话语权,我要两成,我兄弟两成,剩下的一成可用来筹集银两的募资。”

此言一出,纵使杜泉怎么压制内心,但还是着实的被惊喜到了,“少将军此言可当真?”

看了一眼脸上满是焦急之时的何钰,杨延昭点首应道,“当然,杨璟说话虽不算金科玉律,但还是信得住的,杜掌柜若是不放心,可稍后立个字据来。”

“小老儿当然信得,少将军还莫生气才是。”

杜泉陪笑着说道,须臾,像是想起什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要是如少将军所言,成立了这商会的联盟,那少将军在兰桂斋的四成利润?”

老狐狸!

过河就拆桥,不知为何,杨延昭心里生出些厌恶,但想起今后还需借助于兰桂斋,这才没有表露出脸色来,不过口气还是有些生硬,“那四成杜掌柜自今日便结算了与我,今后,杨璟出主意拿那两成,若是毫无作为,杜掌柜可与其他的合伙人商议,若是有一半以上的话语权应允,可剥去杨璟的商会参与身份。”

闻言,杜泉忙再次赔笑,“少将军勿怪,小老儿也是不会说话,那过两日便派人将三十五万两银子给少将军送来,另外,小老儿此次回去就寻一寻愿意入伙的商贾,至于商会的事宜,还是有劳少将军费心了。”

事情谈妥,杨延昭也懒得与杜泉说那些客套话,后者也明白,遂说着句道别,带着随从离去了。

“兄长,小弟不明白,依你刚才所说,完全可以让小弟自己创办商会,假以时日,也能成为天底下最大的商贾。”

杨延昭叹了口气,其实他何尝不想这般?

“今夕,并非如此的简单,这兰桂斋虽然有我出了些主意,但是真正能让其大放光彩的却不只是这些,你想想,为何你能在府州城轻而易举的扎下根基,还越发的壮大?”

何钰眉头紧锁,好一会才道,“是因二位折将军的庇护,如今这兰桂斋在汴梁城也打响了名头,兄长你的意思是……?”

“今夕,记住,朝中有人好办事,眼下你我并无依仗,所以还需蛰伏潜行,等待时机,木秀于林则风必折之啊……”

轻轻的说着,杨延昭想起他与兰桂斋相交的种种,不知为何,总是觉得那道绝美的容颜似乎有着些干系。

马车慢慢的朝城外驶去,出了城门还未行出几里地,那驾车的车夫勒住马,停了下来,那杜掌柜忙下车往前走去。

前方,正停着一辆黑楠木车,车旁,是一个身着绿袄群的秀气女孩儿。

“绿珠姑娘,小主在么?”

杜泉虽然家财万贯,但在这女孩身前,还是卑谦的很,弯身轻声的问着。

绿衣女孩未作声,只是点了点头,而车中便传来空灵之声,“交待的事情办好了么?”

那杜泉闻言腰身弯的更低,忙出声应道,“回小主的话,属下已经按照小主的吩咐,对杨璟生硬了许多,只是他给出了一个很诱人的盘算。”

“哦?说来听听。”

杜泉忙把先前在茶馆中杨延昭所说详细的道来,那马车上半晌才有回音,“依你看,此法如何?”

“属下不敢多言,但这杨璟若是从商,用不了多少时日,定能冠富于天下。”

“哼,那又如何,富可敌国,那也只是徒做嫁衣!”

听出语中所带的寒意,杜泉忙不再出声,而那车中人沉思了片刻,声音再次传来,“此事你拿主意,切勿走漏了风声。”

“是。”

杜泉俯首应着,心中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