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意?

刘延昭愣住了,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六郎了,哪里还记得给这八妹带玩乐的物儿?

七郎刘延嗣听了八妹的话,也是望了过来,似乎对刘延昭所带的东西很是好奇,当然好奇之下还有着些许的渴望。

这下,刘延昭犯难,他莫名其妙穿越而来,当然不记得这些事情了,难不成要被揭穿了么?

紧张中,下意识的往着胸口摸去,有些搁手,应该放着东西,刘延昭赶忙的拿了出来,却是一个白色的布包着的小团,打开一看,两只精致的小陶人儿出现在他眼前。

原来早就买好了,只不过在适应铠甲的时候,一时忽略了怀里这两个小东西,更何况,现在的刘延昭还没有习惯往怀里放事物。

“真漂亮,多谢六哥!”

八妹明亮清澈的大眼笑成了月牙儿,很是欢喜的冲上前从刘延昭手中拿过那小陶偶,将那穿着裙衫的陶偶留给了自己,另一只披着铠甲的武将则是递给了七郎。

“诺,七哥,每次六哥都给你带上些,这可都是小鱼儿的缘故哦。”

接过陶偶,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刘延嗣对着八妹弯腰作揖,“省得了,七哥在这谢过鱼儿了。”

此举,让八妹刘延琪很是受用,板着稚嫩的小脸,装成大人的模样,伸出小手摆了摆,“七哥不必这般,你我兄妹,何须如此见外。”

嬉闹的场面,让刘延昭心中一暖,前世的他,只是宅男,没有兄妹,也没有朋友,如今,终于可以体会到常人所说的兄妹之情。

温馨柔情,动人心弦,这感觉真好。

在刘延昭感叹之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之声,转首,见到老管家刘和正陪着几位妇人朝着他走来。

难道这就是日后的杨门女将?

刘延昭的心跳无形中加速了几分,仔细的盯着她们看了几眼,长衫短褙子,发髻盘在头上,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只是没想到自己能活在其中。

猛然间,刘延昭想起一件事,快速的将目光定格在她们的脚上,稍后,才舒了口气,还好没有缠脚。

“娘,大嫂,二嫂,三嫂!”

在刘延昭发愣的时候,八妹与七郎已经走上前,对着来人行起礼来,这时,就算是再糊涂也明白该上前行礼了,否则漏了破绽,进府的第一天就得不好过。

“六郎见过娘与几位嫂嫂”,学着小鱼他们,刘延昭低声说着,眼光瞥到她们身后的刘和,则是微微点头示意。

可就这么一个小动作让几位妇人的变了目光,大郎妻等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继而都望向了未曾说话的老夫人,折赛花。

这气氛让刘延昭有些心慌,世人皆言儿是母亲的心头肉,折赛花是六郎的亲娘,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怎么能逃过她的眼睛?

在刘延昭大气不敢出的时候,却见折赛花伸手搂过了八妹,“小鱼,你六哥刚回来,怎么就来打扰他歇息?今天的功课可是做好了?”

本还满是笑脸的刘延琪被这么一问,立马低下了头,不过须臾便鼓起嘴,如玉指凝膏般的小手指着幸灾乐祸的七郎,“娘,七哥他也没有做完功课,他‘六韬’都没温习!”

“八妹,你……”

两人拌嘴逗乐了所有人,好一会,折赛花才满是笑意的对八妹招了招手,“好了,八妹你随娘去练武了,七郎,你也先行回房温习兵法,免得你爹晚上从营地回来责罚你。”

在离去之时,折赛花朝着刘延昭走了几步,将他因为戴头盔而弄乱的头发理了理,“我儿也辛苦了,回去洗漱一番,好生的歇息片刻,过会娘去厨房做些你爱吃的三鲜莲花酥。”

“娘,你偏心,鱼儿想吃你不依,现在却是给六哥做!”

八妹撅着嘴,像是找到为没用完成功课而开脱的事情,小孩儿家的性情煞是可爱,惹得众人再次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净说些胡话,娘什么时候不疼你了,走,大嫂给你留了些糍糕,你吃上些,赶紧去做功课吧!”

大郎的妻子,周氏将气鼓鼓的八妹小手拉着,与二郎妻耿氏以及三郎妻董氏一起,跟在折赛花的身后,朝着府中的另一边走去。

原来这些日后驰骋沙场的奇女子也是这般的如同常人。

在心中感叹了一句,一边的刘管家却是走上前,接过了刘延昭手中的头盔,“六公子,你不在的这两日,老夫人可是担心了,这不刚才一听老仆说你回来了,就赶忙过来了,还吩咐下人去请了罗大夫来,想来也是快要到了。”

这些话不禁让刘延昭心中生出丝丝的暖意,母爱无论在哪里,都温暖着人的内心,让人为之心安。

在刘和的陪同下,刘延昭回到了他的小院,院子打扫的很是干净,但却看不到一个下人。

除了成亲的几位兄长,其余之人院中都没有丫鬟伺候着,有的也是一两个小厮定时的来打扫一番。

这是老夫人折赛花定下的规矩,为的是防止家风不正,当然,他的几个儿子也没有触犯此规矩,习武之人,没了左右服侍打扰反而显得省事不少。

脱开铠甲,整齐的放在一边的桌上,房间中也很是简洁,梨木床,四方桌及摆满书卷的书案,剩下的就只是几把红漆木椅。

“这也太简朴了,有个做大将的爹,而且还是北汉的顶梁柱,房间怎么搞得和陋室一般?”

当然,感慨归感慨,想起先前所见的整个刘府都是简朴如寻常人家的样子,也就能明白缘由了,更何况从今天以后,这里便是他的房间了,生活习惯与品性-爱好自当要照着这些来调整。

“六公子,来洗把脸,天气也开始热了,想来这几天公子没少受苦啊!”

老管家刘和端着一个铜盆走了进来,里面的井水涟着清澈,让心中感觉燥热的刘延昭心中一喜,忙上前捧了些清水洗了起来。

“和叔,辛苦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接过刘和递来的汗巾,刘延昭胡乱的在脸上擦了起来,老管家犹豫了几分,退了出去,“那小人便先退去了,六公子好生的休息,待罗大夫来的时候,小人再领他过来。”

说完,刘和躬身离开了,而刘延昭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待刘和身影出了院子,这才叹了口气,“尊卑之分,倒是有些别扭……”

有些迫不及待的卸下铠甲,换上放在床头的便服,这才觉得身子骨轻了许多。

环视了下屋子,虽然没有下人服侍,但铜镜还是有的。对着那极不适应的铜镜看了看,虽说是个武夫,但还算白净,剑眉红唇,还有些书生的儒雅气息,如此外貌与气质倒也是赚了不少。身上的衣服是典型的白色武夫劲装,腰间与袖口都收着口,使他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

刘延昭越看也是觉得帅气,不禁下意识的打了个响指,这长相还真是没话说。

自恋了少许,走到书案前坐下,桌案上整齐的放着众多经卷,一方墨砚以及几只毛笔。随手翻开,这书除了‘孙子兵法’、‘六韬’、‘尉缭子’等兵书之外,还有着‘左传’、‘论语’等经史子集。

没想到,这曾经的他还是博学之才,不过自己出生文墨之家,对于这些书籍,倒也是极为的熟悉。

在刘延昭随意的摆弄案上书籍时,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没多久,一道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中。

“六公子奔波劳累,这是老夫人吩咐厨房送来的莲子羹,给公子先充充饥。”

小丫头岁数不大,约莫着与八妹小鱼儿相仿,穿着白色小衫儿,倒也是眉目清秀可人的紧,也许是忙碌,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就连脸上还有着几道黑色的烟灰。

“放着好了”,刘延昭将书往一边移了移,自己却是走到铜盆旁,将刚才用的毛巾洗了洗,送到那小女孩的身前,“来,擦擦,都成小花脸了。”

对于刘延昭这举动,显然是出乎了对方的预料,只见她快速的退到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府中的老爷夫人,少爷与少夫人都不是刁难之辈,他们在府外是保卫大汉的英雄,在府里,对下人从不责骂,极为亲和。

但这并不代表作为杂役的她可以逾越地接过六公子递来的汗巾,更何况那还是六公子所用的汗巾。

“怎么,还嫌弃上了?”

见她没有动静,刘延昭却是笑了,前世独子的,没有机会感受兄妹的情谊,更何况之前还有八妹的出现,让他的爱心由此萌发了出来。

上前用湿过的毛巾给小女孩擦着脸,刘延昭可以感觉到她有些不自然,但看到拭去炭灰的脸越发的清纯可爱,他的笑意更加的浓了。

“记得下次将别再做小花脸了!”

看着那小女孩急促的离开,刘延昭笑着端起那莲子羹喝了几口,那小丫头长得真是可爱,太可爱了,只是刚才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院子外,跑出屋子的小丫头却是大口喘着粗气。真没想到六公子竟然会帮她擦脸,难道真是梦?

但是手中还握着的汗巾却告诉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六公子这是怎么了?以往去他院中送东西的时候,虽然对她也是客气有加,但肯定不会有今天这般亲近的举动。

想着想着,不禁走到了厨房,时间快到了傍晚,那里正忙的热火朝天,那穿着麻布裙的掌勺厨娘见到女孩,当即露出一个笑脸,“排风,六公子没事吧?”

“没有大碍。”

“这就好”,那妇人像是松了口气,“将军与夫人爱民如子,诸位公子也是宅心仁厚,菩萨保佑,没事就好……”

念道了几句,擦了擦汗水,一边舞动着勺子,一边对着女孩笑着道,“来,赶紧帮娘准备晚膳了!”

“哎!”

小女孩将那汗巾快速的塞进怀中,麻利的拿起一边的柴火,走到锅灶旁,专心的照顾着炤中的火苗来。

现在该怎么办?

刚刚用蹩脚的理由掩饰过去了长相谦和的罗大夫,房中,刘延昭托着下巴,右手拿着毛笔在纸上胡乱的写,此刻,他脑子可是乱的很。

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心中始终觉得难以置信,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世上,前世的一切都不能再触及,再也不能陪伴在父母双亲的膝前,念到此处,又不禁黯然伤神,。

往事如同潮水,不断的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些曾经被遗忘的点滴变得越发的清晰,没多时,便感觉眼角有些湿润。

门外院子中,轻微之声传来,不知是因为无人才使得声音显得有响耳,还是因为刘延昭的功夫到了一定的境界,让他可以很是清晰的听到,当即收敛了神色,拿起一本兵书,装模作样的诵读着。

“六哥,我来看你了!”

声音之下,八妹那娇小的身体很快出现在了刘延昭的眼前,鼻尖上还挂着汗珠,手中却是捧着一个朱红色的小木盒。

“八妹,你的功课做完了?”

见到这可爱的八妹,刘延昭心中的烦闷顿时少了许多,忙将桌上的凉茶倒了一杯,给小丫头递了过去。

一口气喝完,刘延琪也顾不得嘴边的茶水,宝贝似的将木盒打开,指着里面不同格子中的东西,“六哥,这里都是鱼儿的心爱之物,每次我练功累的时候,吃上一些,都会感觉舒服许多。六哥这次外出受了伤,所以小鱼将这些送给六哥,希望六哥能早日痊愈呢。”

八妹板着个小脸,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刘延昭却是跟着笑了,木盒里的东西即便他不识得,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应该是小丫头的零嘴儿。

“呵呵,六哥哪里能和鱼儿抢这些吃食?更何况六哥身体并无大碍,八妹你还是带回去,留着自个吃吧。”

“真的么?六哥你身体真的不要紧了么?”

在八妹的注视下,刘延昭笑着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做兄长的哪能欺妹妹,这要是传出去,六哥的脸面岂不是要丢光了?”

“那太好了!”

八妹一边欢喜着,一边将木盒给盖上,嘴中还小声喃语着,“这样鱼儿又能吃上个好些天,也省得央求娘亲再去集市买了。”

见她这模样,刘延昭不禁放声笑了起来,这小丫头,看来将零嘴送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过这纯真的兄妹之情,却是让他心中产生微微的触动。

“还未走到,便听得六弟的笑声,看来身体并无大碍,是我们担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