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极为的寂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许久,瞪着大眼,张着红唇小口的左婆娑回过神来,满脸的难以置信与气恼之色,正欲开口说话,却被耶律明伸手给止住,只得撇着嘴,很是不甘心的瞪着杨延昭,白皙的双手攥成了秀拳,似乎有着极大的怨念。

这时,杨延昭也算是清醒了过来,晓得这耶律明并非玩笑之言,内心不由得翻涌了开来,也越发的困惑了,为何这巫教的神秘高手要收他为徒?

难不成自己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一时间,杨延昭脑子里闪过玉虚,禅叶,道家功法乃至是佛宗经卷‘妙法莲华经’,可随即都被他给否定了。

以耶律明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在乎道佛两家的修行功法,至于玉虚与禅叶,只要他想抢,自己根本都保不住。

这番,杨延昭彻底的想不明白了。

但即使心中有着不解,杨延昭面上依旧是一副冷漠之色,看着面带笑意的耶律明,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有些错愕,也有些恼怒,耶律明竟是愣在了那边。

“大胆,我师尊乃是地仙级别的高手,收你为徒便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竟然敢如此狂妄自大!”

一边,那左婆娑待杨延昭说完之后,便是再也忍不住的冲上前对着他劈头劈脸的娇喝着,很显然,刚才那两个字彻底激怒了这视耶律明为父的巫教圣女。

可杨延昭对她丝毫不加理会,面色不改,只是剑眉翘了翘,眼中那丝震惊之色一闪而过。

地仙,耶律明竟然有着地仙的修为。

武道一途,从悟气入门,每一境界都有一道坎,可炼气之后才是真正的坎。

炼气的高手可以将天地间的灵气加以炼化,形成自己所想需要的状态,有形,无形,举手之间,便能山崩海啸。

而炼气之后便是大乘,大乘又为地天二级,地仙者体内自成天地,不但能够返老还童,更能腾云而行,上天下海无所不能。

至于天仙,那便是大乘的最后劫道,倘若是渡过了此劫,便可羽化成仙,登九天之上,遨穹宇之间。

当今世上大乘的高手少之又少,大抵都是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杨延昭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耶律明竟然有这等的修为。

当然,这些杨延昭都藏在了肚子里,面上仍是带着寒意,双目圆睁,满含杀气的望了左婆娑一眼,那还要指骂他的后者当即感觉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心中生出不可抑制的寒凉,竟一时间语塞道不出话来,本是精致的脸也因此憋的通红。

半晌,一甩玉手,转身走到那耶律明身前,大眼含泪,很是委屈的哭诉道,“师尊,你为何要收这宋人为徒,当初你不是说他会乱我大辽朝纲的么?”

说者无意,杨延昭听后心中不禁再起波澜,这耶律明究竟是何等本事,连他暗中盘算都已经推算出来,当真是大乘的高手,知天命,晓来事。

“好了,婆娑,这件事不是你能懂的。”

耶律明轻声道了句,盯着杨延昭,眼神凌厉,似乎要将他给看得个通透。

“我耶律明五岁便悟气,十八岁炼气,七十岁能初窥地仙之境,纵我一生,那也是天资卓绝,光彩异常,这还不能做你的师傅么?”

“这个问题……”

杨延昭一副锁眉苦思的模样,好一会才耸了耸肩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是因为我已经有师傅了,这点,以你的修为自然是看得明白的。”

说得很是简单,却又最为直接,让人无从反驳。

即便是耶律明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杨延昭体内的灵气可是道佛最为纯真的灵气,而之前飞出的已经融合了禅叶的玉虚也是道佛两派的至宝。

如此超然的身份,又怎么会轻易的折服于地仙境界的他?

但这也激起了耶律明骨子里的自傲,既然他做出了决定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变?

道佛两派又如何,巫教不比它们差到哪里,当年大雪地一战,巫教虽受重创,但至此儒道佛三家不敢踏足北地一步,这便是他耶律明的自傲所在。

踏步上前,衣衫猎猎作响,地上残碎的器具无风而动,恍然间,似乎整座大殿都在晃动着。

杨延昭涨红着脸,迎面扑来的凶猛气势压得他快要窒息了,即便运气了全部的灵气,也难抵挡,这便是境界上的差距。

衣袍血迹还未凝结,却又有鲜血滴落。

“拜我为师,否则死!”

声音冰冷,耶律明冷脸盯着杨延昭一字一句的说道,说话间周身的光芒又是暴涨了几分,看这情形,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下一刻便要取了他的性命。

“咳咳……”

嘴里吐着鲜血,杨延昭睁着流血的双眼看了看耶律明,挤出个笑脸来,“我说过了,我已经有师傅了,自然不会再拜他人为师,杨璟心中虽对生死有惧,但也是有底线的。”

说罢,又是低下头,苦苦的支撑着耶律明的攻势,一边的左婆娑见着这场景,暗呼了一声,惊怕的闭上了双眼,生怕见到那鲜血飞溅。

耶律明嘴角**着,长发乱舞,眉宇间生出了骇人的戾气,散出的气势又猛烈了许多,“既然如此,那本座便取了你的性命!”

杀气如滔天大浪扑面而来,使得杨延昭体内血脉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整个人异常的难受,似乎顷刻间便要被这化作无数柄刀剑的杀气给斩的支离破碎。

“书恒,放肆!”

正当耶律明恼羞成怒的欲取杨延昭性命时,一声飘渺却又庄严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开来,后者身子犹如被雷击了一般,身子猛地往后退了数十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大殿中那令人窒息的气息顿时消散一空,察觉到异常的左婆娑睁开眼,恰好看到耶律明嘴角含血,面色惨白,摇晃着身子便要跌倒,来不及惊骇,忙扑上前扶住了他,“师尊!”

话音落下,大殿中吹起了微微细风,待风定,一道身影不知何时负手立在了殿前。

如同凭空出现的那般,悄无声息。

推开左婆娑,耶律明朝着来人弯身作礼,满是恭敬与怯怕的道,“弟子一时糊涂,还望师祖饶恕。”

竟然是老祖宗,左婆娑倒吸了口凉气,她入门时老祖宗便已经进入圣地修炼,早已不问世事,今日怎地出来了?

来不及多想,左婆娑赶忙一道行起礼来,“弟子见过老祖宗。”

不远处,杨延昭吃力的睁开,隐约见看到了耶律明师徒正对着一白发之人行礼,明白此人在巫教中地位必定尊贵非凡。

既然他阻止了耶律明杀自己,看来这次又是死不了了。

嘴角裂出个笑意,吐出几口的血沫,杨延昭对着那白发人吃力的道了句谢,稍后,便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一个虚影,白发人便出现了杨延昭的身边,伸手打出一道光晕将他给笼罩了,少许才收了心法,对着仍在作礼的耶律明责怪道,“书恒,当初在圣地是怎么吩咐你的,难不成都忘记了?”

额前生出丝丝的冷汗,耶律明急忙再作礼道,“师祖,耶律明不敢,只是刚才一时气糊涂了,才做出那样的事情,请师祖饶恕弟子的鲁莽。”

看着满脸惊恐请罪的耶律明,白发人叹了口气,“书恒,你天资聪颖,老夫这一生都未曾遇见,只是你忘记了修行之人最重要的便是斩断三千红尘喜与忧,辽朝终究是逃不出盛衰荣辱的天命,你又何必为它去逆天改命,徘徊在这地仙的门槛前,多年不前,让人看在眼里,着实的可惜。”

闻言,耶律明低声不语,白发人则是不再言语,伸出右手,将倒在地上的杨延昭漂浮在半空之中,之后又是一连打出数道真气来。

顿时一团光晕将鲜血淋漓的杨延昭给包裹住了,光雾迷彩之中,一道道如水流的细带绕着他的周身快速窜动着。

幽幽的绿光升起,却是玉虚浮现了出来,那白发人不由得瞳孔猛张,吐出一口精气,对着玉虚怒喝道,“大胆,竟然想要吸食本座真气,还不回去!”

那道精气钻进了玉虚之后,后者光芒随即暗淡了几分,又自行飞回到了杨延昭的怀里,那白衣人则是松了口气,又是连结出几个手印,使得笼罩着杨延昭的光晕暴涨了几圈。

许久,感应到杨延昭气息变得均匀,白发人才收了功法,挥手让他飘到一旁还算完好的木案上,这才继续转首望向耶律明,“书恒,此子身怀道佛两家气运,想来是他们已经发现窥得了天机了。既然他不愿拜你为师,便让他做我教的逍遥使,这番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杨延昭乃是命格异常,堪为仙人转世,巫教当然不能错过,因而白发人才拿出了‘逍遥使’这仅次于掌教的位置来拉拢于他。

对于白发人的话,耶律明哪敢不从,忙行礼应道,“师祖所言弟子定当照办。”

“恩,如此甚好,书恒你的心魔未除,还当潜心修行才是,此子与辽朝的之间恩怨早已经是上天注定,违逆不得。”

眼中满是苦楚之色,耶律明低声应道,“弟子明白。”

“如此甚好,他体内的修为被我给封印了,待醒来之后,你送他回去吧,他红尘未了,当也做不得修行人。”

说罢,大殿中一阵微风吹过,白发人已经没了踪影,只见的尘灰随风飘散,在半空中打着圈儿,而立在原地的耶律明则面生出感激之色,俯身作礼低道,“恭送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