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昭的一句话让大郎他们听起来舒服了不少,但心里还是有着些担忧,毕竟宋国横扫四方,兵力壮实了许多,汉朝不过是拥有十数城池的小国而已,能禁得住这如同潮蚁般的宋军大举来袭么?

“六郎继续说。”刘继业盯着刘延昭,虎目中疲惫之态全无,炯神之中蕴着精光。

“是,爹”,刘延昭在脑中飞快的盘算着说辞,宋军无功而返的结果他是事先知道的,可总得想出些合理的解释才是,总不能说自己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吧?

不过要刘延昭真的说出些理由来,当真是有些难,好在记得前世古装剧中的情形,不禁心安了几分。

“我汉朝居于北地,别看此刻正是炎热难耐之时,待宋军准备来袭之时,定时过了暑气,纵使防守不利,丢了些城池,不过太原城绝对可以拖住对方。只要时间一久,宋军便会失去作战的士气,而那时也过了几个月,正是苦寒来袭,作战利于我们,那宋国掂量之后,十有八九会选择撤军。”

刘延昭说了这么一大段,其实内容很简单,北汉处北,秋冬严寒,宋军将士大不适应,久攻不下定会撤离,这就是所谓的主场作战优势。

“六弟说的有理”,三郎率先附和,“之前也是,只要太原城丢不了,我汉朝就依然存在。”

宋军上次来袭之时,刘延光也参与过抵抗,虽然最后退守太原城,但还是化险为夷,而且这几十年来,从后周到宋国,没有人可以攻下太原城。

“太原城西依悬瓮山、东临汾河水,地势险要,城池坚固,确实不易攻下”,大郎也是点头应声,“而且只要数月不下,那宋军也不得不退兵……”

大郎这话让刘继业脸色冷了下来,而自知失言的刘延平立刻低下头,不敢吭声,纵使性子活跃的三郎也将嘴摒了起来。

看来契丹始终是刘继业心中的一根刺,刘延昭大致猜出了几分缘由,非我族内其心必异,这观念早已是深入人心。

既然如此,那更有机可乘,刘继业不舍北汉是被忠义所缚,只要让北汉先失为君之道,怎么还会留下来继续卖命。

眼中思索着,刘延昭更加确信了定下计划的可行性,屋中仍是静得很,无人敢发话,只听得那粗重的喘气声竟有些刺耳。

“六郎,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发火,倒是让兄弟几人松了口气,不过刘延昭却是头痛了一下,他连仗都没打过,胸中的所知的也是些听来兵法阵势,在身经百战的刘继业面前,还真是感觉一时口干舌燥,不知该说些什么。

被一干人望着,刘延昭混乱的脑子只闪出了一个词,当下脱口而出,“擒贼先擒王!”

“擒贼先擒王?”

听到这,刘继业眼中闪出一丝错愕,大郎他们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样,擒贼先擒王是不错,但总不能去将宋国皇帝赵匡胤给抓来,这也太信口开河了。

此时刘延昭也察觉到自己出丑了,但话都说出口了,总得找个理由来圆上去,“爹,几位兄长,莫以为延昭是在开玩笑,其实这个主意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管不了那么多,先忽悠再说,果然,刘延昭这一说,刘继业等人倒是神情严肃了不少,都望了过来,想知道他有何打算。

而刘延昭虽是胸有成竹,心里却是急的很,下面该怎么应答,还真没想好。擒贼先擒王,怎么就说出这一句了,如今哪里有这种精锐,难不成凭空冒出一支特种兵或者海豹突击队?

思绪乱飞,心里独自哀怨着,可就是这一声哀怨让刘延昭顿时找到了方向,解了他燃眉之急。

轻咳几声,掩饰许久未说话的尴尬,刘延昭环视众人,“若是我们有一支秘密队伍,他们可以徒步奔袭千里,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可以潜伏数天,可以找出敌人的弱点,继而刁钻的出敌制胜,爹,各位兄长,你们还觉得擒贼先擒王是件难事么?”

“六哥是说的刺客?”

七郎求证的望向刘延昭,毕竟与他所说相符的也只有这一类人相符合,不过后者却是摇了摇头。

“不仅仅是刺客,我所说的这支队伍是精锐中的精锐,队伍成员要会侦察,会掩藏,会如同毒蛇一般,在最恰当的时机给出致命一击,而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六哥定是说的陌刀卫了。”

七郎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不过他的话提点了刘延昭,记忆中是有陌刀卫的存在,那是刘继业的亲信将士组成,战斗力及其的骇人。

只是不知道与他心目中的特种兵相比有着多少的差距,定要找个机会去看上一看才是,若是可能,便在这些人中挑人来组建特种兵队伍。

刘延昭胡思乱想的时候,刘继业也是陷入沉思,这些话语咋一听,很是荒诞无稽,世上哪里有集如此多本事于一身的士卒,就算跟随他多年的陌刀卫也不可能做到。

可是看着刘延昭的坚定模样,刘继业的想法不禁松动了几分,六郎性子最像他,绝不会异想天开,而且练兵多年,刘继业也懂得人的潜力是要不断挖掘,或许真会有这样的一支队伍存在。

这一刻,刘继业猛然的心动了,转首吩咐刘延平等人,“你们都回去好好操练,记住不许泄露的刚才所谈之事,六郎你随我走一趟!”

“孩儿明白”,大郎应了一声,犹豫了一分,在刘继业出门之前轻声继续道,“爹,娘想让你晚上回府过夜。”

“恩,知道。”

与刘继业骑马出了营地,朝着城外而去,陌刀卫不在营地,具体在哪,即便刘延昭也无半点印象。

因为街道上行人不少,所以两人的速度并不快,走在前面的刘继业转过头侧身问来,“马元遇刺之事六郎可知?”

“孩儿也是今天来营地事遇到王叔父才知晓。”

刘延昭当然不能说他早就知道了,更不能说昨夜还亲手放了刺客,现在的他能做的便是装作毫不知情。

“此事六郎可有什么看法?”

既然问起,刘延昭当然要将他的猜测说出,而且还要添油加醋几分,纵使刘继业性情沉稳,但是谁能保证煽风点火之事在某些时刻不起作用?

“首先无论马元是否真的遇刺,孩儿觉得此事都对我刘家不利,他是圣上派来的观察使,若是在代州城出了事,朝廷责罚下来,爹定是首当其冲。”

“当然,若真的有刺客,也定是宋国奸细所为,正如孩儿刚才所说,马元死在代州,爹受到牵连,代州防御必定大为减弱,对于宋军来袭也是大为有利。”

“继续说下去。”

刘继业沉着脸,但是行速又降了几分,刘延昭这几句话与他推测的很吻合,因而很想知道刘延昭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还要说?刘延昭当即心一横,要将这件事往大的方面扯。

“不知道爹觉得马元为人怎样,孩儿觉得此人气量狭隘,必定是眦睚必报之人,此事竟然没有大发脾气,派人来刁难爹,背后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之所以能忍住,大有可能与那文人打扮之人有关。”

第一次见到这世有着文人气息的人,不过因为严复生是马元的人,刘延昭自然对他没有半分好感,泼脏水将他也带上了。

见刘继业依旧没有出言反驳,刘延昭的心顿时平静不少,继续湖边乱吹,“至于他有什么目的,孩儿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让爹放松警惕,从而栽赃嫁祸,说我刘家与宋国勾结,他遇刺之事到时候也成了证据之一……”

“好了,莫再说了!”

刘继业伸手止住了还要说下去的刘延昭,这时也恰好出了城门,只见他扬起手中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绝尘而去。

身后的刘延昭暗自舒了一口气,刚才他所说的虽然是针对马元,但是深谋远虑的刘继业怎么会不明白这一切的起因?

若不是朝廷皇帝对他有了戒心,否则派那马元来作何!

看着马拖着刘继业奔驰而去,刘延昭露出一丝微笑,刚才没有被责罚,说明刘继业忠心于北汉是不假,但绝不会是那种一根筋的愚忠。

如此一来,机会又大了几分,双腿夹·紧马肚,刘延昭也甩了一鞭,心中多了些欢快,追着刘继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