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刘延昭放心了不少,虽然五郎没有应承,自己也没有说明缘由,但后者定会那般去做。

杨家七子,杨五郎武艺最强,目光也极为独特,否则日后也不会成为杨家将的副帅。

该交代的都已经说完了,想到明日就要离去,刘延昭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失落,哪怕只在这个家待了短短的三个月,但已经对它有了不舍与依恋。

定是马元在暗中捣鬼,一拳砸在桌上,有些不爽,虽然他想去晋阳城,但不代表甘愿任人摆布。

不知不觉,已经处在了一个身不由己的局中。

努力的将心中憋屈平息,刘延昭清楚的明白眼下却没有抗争的能力,深呼吸几口气,坐到书案的油灯下,还有事情得忙活。

熟练的拿起笔,沾了沾墨汁,快速的在纸张上书写起来,这是他留个八妹的礼物,白日里忙着事情,也只有晚上有清净的时间来将西游记默写出来。

虽然做不到和原著只字不差,但主体情节没有变化,而刘延昭本身文学功底仍在,所以至少不会看起来莫名其妙。

揉了揉发酸的右手,书案上又多了厚厚的一叠纸,看来再努力努力,便可以将前传,大闹天宫的部分给结束了。

油灯开始变得微弱,刘延昭放下笔,眼睛有些花,但也值得了,将所有的书稿按着顺序理好,便着手收拾起行礼来。

多年独处,刘延昭也没有可收拾的东西,也就几件换洗的衣衫,其他也没有可拾掇之物了。

推开门,天边还有些阴霾,黑雾还没有完全的散开,离日出还有段时间,而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只有在此时,大家还处在睡梦之中,也能免去分别的伤感。

将包裹背在身后,提上点钢枪,将书案上的那叠书稿拿上,七郎想必也已经起身了,得将这书稿找个丫鬟用针线缝订一下。

“六弟!”

谁知刚走出院子便看到大郎等人伫立在外,几人怕是早就来了,顿时心中一暖,忙走上前,“几位兄长……”

“你这家伙,还真被大哥说中了,想要偷偷的离去!”

三郎毫不客气的上前锤了刘延昭一下,五郎也略带埋怨的怪罪了两声,使得他只能低首讪讪的笑着。

“好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去吃上些,不然迟了八妹可就醒来了。”

将手中的纸递给三郎,当然免不了被打趣几分,不过正是如同往常的谈笑,让刘延昭心中涌出了莫名伤感淡了几分。

前厅,早膳很是丰富,几位嫂嫂与娘已经在了。

与七郎一道吃了些,二人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离别之时,刚才还说笑的众人都没了笑意。

接过缰绳,刘延昭与七郎都扭过头,想要越过身前之人,往府中看去。眼圈微红的折赛花走上前,仔细的帮两人整了整衣襟,“爹已经去了营地,不要再等他了。”

心中有些失落,刘延昭正要跃身上马,却听到刘和气喘吁吁的呼声,“六公子且慢,老爷留了封书信给公子!”

听到这,刘延昭当即扔下马鞭,快速的迎上去,接过信,确实是刘继业亲笔,打开一看,也只是寥寥数语。

‘吐浑军副统帅韩风,马步总管狄鸿,副总管扈青皆可求援。’

不过这寥寥数语却让刘延昭眼睛有些发酸,父爱无言,却重如泰山,在心中永远有着抹不去的深深厚重。

“娘,各位哥哥嫂嫂,延昭这就去了!”将书信放进包裹,刘延昭上马对着身后不舍的众人道了声别,继而扬鞭而去。

若是再待下去,他也不能保证可以控制住眼中的酸楚。

刘延昭这一走,还在发愣的七郎也紧跟其后,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街道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折赛花才在周氏的搀扶下缓慢的往府中走去。

门口的一侧,排风的小脑袋半探着,小手中拽着一只荷包,盯着街尾,很快大颗的泪珠便滴了下来。

一抹光亮从天边升起,到达城门之时,天才有一些破晓。

城门的守卫识得刘延昭兄弟二人,见他们前来,一边说着恭喜之话,一边快速的打开城门放行。

“有劳了!”

刘延昭抱拳谢过守城卫士,那些兵丁忙呼着不敢,待骑马而过之后,纷纷挥手念道,“少将军多保重!”

在城门关起之时,城墙的一角,常磊魁梧的身形慢慢显现而出。

“常大哥,怎么不去和刘兄第道个别?”

身边,郭渠有些不解,昨夜校尉便没有歇息,猜到刘延昭会从南城门而出,因而早早的来此守候。

听到郭渠的话语,常磊没有作声,右手抚着一把至精的匕首,眼睛直直的望向城门外,良久,转身默默的离去。

城外,刘延昭策马疾行,他得与毒蝎小队汇合。待一炷香时间后,有些哭笑不得的勒住马,看着眼前的一群人。

“教官,队长,这……”

七郎小队的副队长蓸山苦着脸走上前,要解释什么,却被身后萧慕春声音给打断,“曹铁匠,这事是萧某逼你的,萧某自当担下!”

蓸山入营前是打铁的,因而混熟了之后,大伙都是这般称呼于他。

那萧慕春大步走上前,像是受了委屈一般,“教官,你不带着兄弟们一同去晋阳也就罢了,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的离去,要不是老萧让人盯着曹铁匠,连这行都要送不成了!”

几句话顿时引来无数的附和,虽然有着怪罪之意,但刘延昭心中有些感动,这些都是一起流汗流血的兄弟!

让蓸山等人独自前来,就是怕的眼前这情形,即便是铁汉,也会有柔情一面,内心深处也有着难以触碰的那根情弦。

“娘希匹的,萧慕春,老子还没走,就开始带着兄弟们造反了?”

收起有些涌动的情绪,跳下马,刘延昭对着萧慕春就是一拳,后者不恼反而大笑起来,这一笑,其余人都跟着笑出了声。

“教官,等你回来我可要换胸徽了,得来一个金色的!”

平时爱凑热闹的胡建大声的说着,刚说完立马被萧慕春一巴掌打在了后脑勺,“奶奶的,小兔崽子,想要夺老子的位置不是?”

胸徽是在前日由兰桂斋做好的,按照各小队来编号,只是材质不同,铜,银,金,玉石各不同。

金可是正队的级别。

被萧慕春笑骂,那胡建赶紧往后缩了缩身子,“队长这话说的,小人哪敢,我做了队长您不就是被教官提拔,用那玉石的了!”

这一句话,立马得到了其余几个队长的反击,平日里训练的场景又一次出现,笑骂声不断,显得热闹异常。

好一会,朝阳已经初升,刘延昭轻咳几声,扫过其余之人,“好了,兄弟们,我这就走了,记住你们是毒蝎,是精锐中的精锐!”

“剑锋所指,敌寇无容身之所!”

之前的笑容全部由郑重取代,一百人,即便是七郎也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让人热血沸腾的信仰。

走上前,拍了拍萧慕春的肩头,“萧大哥,弟兄们就交给你了。”

说完,刘延昭再次上马,扬鞭而去,七郎与他的小队则随其身后,萧慕春等人伫立原地,眼睛盯着前方,右手抚着胸前的胸徽上那逼真的蝎子。

那尾刺扬起,寒光闪耀的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