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房门被推开,只见执画清丽地站在门外。她默不作声地看着倾瑟。

倾瑟便兀自拨了拨两鬓间被汗湿的头发,挑挑眉云淡风轻道:“想一直杵在外面的话麻烦请把门合上,风吹进来令本司有些冷。”

执画顿了顿,还是进了屋,径直问:“你这副模样,神君都不知道吗?”

倾瑟还有闲情笑道:“指不定神女今日出了这门在你们上神耳边一说,他立马就知道了。不过,你是不会告诉他的。”

执画哼了一声:“还真是难看。你要死要活,我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的。我来只是想提醒你,还有三日就到了你的七七四十九日之第二阶段,你若真的不想神君剜心头血救你,最好就离开青丘。”

倾瑟静默了一会儿,忽而开口道:“执画你知道么,连天帝都说被魔藤所伤只有靠饮心系之人的心头血方才能治愈。我这样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执画愣了愣,寒幽幽问:“幽冥倾瑟,你是不是反悔了?你可是亲口答应过我,不会再喝神君的心头血!”

倾瑟缓缓挑开唇角,安静地笑了起来,笑罢之后方才道:“本司说出的话何时收回来过,神女你这般慌张做什么。你晓不晓得上一回,被君玖灌进他的心头血那一回,本司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么。”

执画敛下神色,不语。

倾瑟便兀自又道:“他的血很香很甜,似有魔力一般狠狠地吸引着我诱惑着我。一边我拼命想抑制尽情吮吸的冲动和渴望,一边却心如刀割。真真是比当初腰上被魔藤戳一个大洞时还要难受。”

执画神情复杂了些许,唇角都微微抿紧了起来。

可倾瑟却忽而调转了话题,问:“世间事物大多生生相克,神女你可否告诉本司,有什么东西能够克制那只蛮横的狐狸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倾瑟扬了扬眉梢,戏谑道:“不是说不想本司饮你们上神的心头血么,总该是要拿出一些诚意来。”

执画迟疑了下,便道:“青丘有一禁地,里面生长着上古神草穷奇墨兰,其灵性可护青丘的花木水草繁华不灭。狐族最初始之形态,本是妖邪之身,即使是现如今修成了正果亦无法与穷奇兰相融相济。”

倾瑟掂了掂下巴,思忖道:“呲本司只是随便猜猜有没有与君玖相克之物,没想到还真有一样东西能够伤到他。”

执画面色高傲:“谁说那区区神草就能伤到我们神君了?”

(二)

倾瑟侧头,问:“此话何解?”

“且莫说穷奇墨兰灵性非凡,青丘境内除了神君一人以外还没有哪个能够靠近,就算是三界顶厉害的上神想要摘一瓣墨兰的花瓣,也定会弄得周身是伤。”执画走到倾瑟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不过神君却能够靠近。往昔,大概是八九万年以前了,他初初修成正果,一眼看中了青丘这个地方一定要在此地落脚并继续修炼。青丘的穷奇墨兰不容他,刚开始确实一靠近就会被伤得体无完肤,可越是这样神君就越要想办法除去能够克制住他的威胁。”

原来狐狸来青丘的初始还有这么一些情况,先不论倾瑟对青丘不熟悉,恐怕是熟悉的仙家们也不一定会知道这些。

只听执画又道:“于是神君一边修炼,一边每日去穷奇墨兰生长之地,食其花叶。所谓的力量,都是此消彼长的,一旦神君的力量比穷奇墨兰厉害了,穷奇墨兰的威胁便小了。以至于最后神君下了一个结界,将穷奇墨兰尽数封在了青丘最深的一个深谷之中。”

“难怪,君玖身上老有一股子幽兰之香”,倾瑟囔了一句,直截了当地问:“那现在穷奇墨兰还能不能制得住君玖?”

执画踟蹰了下,还是如实道:“虽伤不了神君,但能制得住他。这些都要看能让他食进多少穷奇墨兰的花叶,受制的时间也有长有短。”

“你知道得还挺多。”

“既然是青丘神女,自然是一直守护着青丘。青丘的过往丝毫遗忘不得。”

“那最短时间多短?最长又是多长?”

“最短两个时辰,最长十个时辰。”

倾瑟幽幽呢喃了一句:“怎么还是缺了两个时辰……”

执画用一种沉重而复杂的眼神看着倾瑟,问:“你想以穷奇墨兰来困住神君?”

倾瑟若无其事地撇了撇嘴,讥诮道:“神女,在不清楚本司的意图之前你如何可能会告诉本司这么多,现在又来明知故问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若真是如此,那也要你能不能靠得近穷奇墨兰,能取得了多少它的花叶。”执画难得未与倾瑟顶嘴,安沉道。

倾瑟动了动身体,缓缓躺下榻去,侧身朝里,道:“这个本司心里有数。夜深了,神女不好一夜呆在这里。”

执画转身出门去,只是走了几步,顿了顿,复又稍稍侧头,眼角的斜光瞟到榻上的人,道:“青丘最深的深谷,上方生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月凰树。若没有穷奇墨兰的神力护佑,青丘哪里生得出你幽冥境才有的月凰树。”

就在执画将将打开房门,身后倾瑟才出声应道:“方才我说,若是不饮君玖的心头血,本司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可就是要我死,也总好过渴望他的血。只要再喝一次,一次,我定会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房门轻轻合上,一切归于平静。

(三)

今日倾瑟心血**,说想看蓬莱仙岛的桃花。

君玖说,桃花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青丘某片山头上看月凰花。

彼时执画也在,倾瑟便闲闲笑着看向执画,与君玖玩笑道:“我们不需要桃花,但君玖你青丘的神女需要。不是说蓬莱仙岛的桃花可以养出好姻缘了么。”

君玖思忖了下,道:“这个本君倒是疏忽了。”

执画不语,手里捂着一盏茶。面皮上的神色淡漠,然手指的骨节却因握着茶杯而泛出青白。

倾瑟便又道:“既然晓得疏忽了现在补上也不迟,不如今日君玖你就带着神女去蓬莱仙岛折几枝桃花如何。况且神女模样生得甚好,老是呆在你身边,令我不踏实。”

君玖挑挑眉:“如何不踏实?”

“我醋得很。”

君玖闻言心里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想尽量去抓住那异样感觉的源头,可源头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无踪无迹。

他之所以觉得有些不对,那是因为倾瑟从不在君玖面前主动承认她醋。

最终君玖依了倾瑟,果真与执画一起去了蓬莱仙岛。临走时,倾瑟还在背后嘱咐,要折那种枝桠上开有大红色桃花的花枝。

然在路上走了一半,君玖才猛然回过神来,为何倾瑟她不跟着一起去?他不言不语掉头就欲回去。

幸好执画及时止住了他,问:“神君不去蓬莱岛给幽冥司主折桃花了吗?”

君玖道:“本君去带她一起去蓬莱岛看现成的。”

执画恭敬道:“执画的姻缘不需要靠桃花来养,一切仅随缘分。而幽冥司主想看桃花亦可随时与神君来看,只可是……”

见执画顿住了,君玖便问:“只可是什么。”

执画答道:“只可是蓬莱仙岛的岛主,性格变化无常,口味忽轻忽重,若神君将幽冥司主带去蓬莱岛,恐怕对岛主有得费神。眼下神君已然在半路上,不如就先去蓬莱岛折了桃枝再回去与幽冥司主共赏罢。”

片刻斟酌,君玖负着双手站在祥云上,继续与执画一起往蓬莱岛去,清清淡淡道了一句:“甚少见你为倾瑟说话。”

“执画一切不过是在为神君分忧而已。”

(四)

还记得初初在君玖过生辰的那一日,倾瑟被君玖拎来了青丘。彼时路过青丘地界的一两座山头时,倾瑟站在祥云之上往下看,惊诧地发现山头上正长满了月凰树。

真真是只有幽冥境才能长活的月凰树。当时她不明白,为何月凰树出了幽冥还能生长在青丘而不枯灭。

原来这片山头的底下的深谷里,竟还存在着一片青丘的禁地。禁地里的神草穷奇墨兰的神力一直在护佑着这些月凰树。

眼下君玖与执画前脚将将离开青丘去了蓬莱仙岛,倾瑟后脚便捏诀腾着祥云来到了生长月凰的这片山头。

一落地,她就穿梭在偌大的月凰树林子里,一直脚不停歇地往林子的尽头奔去。

林子的尽头,是这片山头与另一片山头相衔接的地方。那里果真有一个深陷的幽谷。只是一眼望下去,幽谷与一般的山谷并无太大的差别,不显得出奇。

这就是结界的作用了。

先前倾瑟不晓得这里有一个青丘禁地,遂多次自这幽谷上方路过之时,都未曾留意这其中的不妥。眼下晓得了,她只要闭眼用神识去稍稍一寻,就能感应得到幽谷下面的一股非同寻常的力量。

说起这结界,并非是什么复杂的结界;无非是令人目所能及之处,对眼前之景产生幻觉。在结界这方面,倾瑟虽说不上比君玖厉害,但如何说也掌管幽冥司几万年了,若是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她就不是幽冥司主了。

遂没多作犹豫,倾瑟立马两指捻了一个仙诀,指尖红光闪烁,往幽谷下面一抛。不消片刻,幽谷之中的光景就发生了变化,继而渐渐显出了另一番景象来。

只站在山头上看,看不大清晰谷中到底是何景象,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一片满目的墨色。下一刻,倾瑟眯了眯眼,动身就飞往了那一方幽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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