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凤练侧头,见君玖正抱着倾瑟,她看着君玖那如永不消融的万年玄冰的面容时,便再无勇气回头看一看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这时一只刻着龙凤图纹的发钗自凤练的头上掉落在地,凤练连忙慌张地伸手去捡,捡来插进自己的头发里。

那是今日她初为天帝的天后才有资格戴上的。

君玖句话不说施了仙法先治了倾瑟身上的伤,只可惜倾瑟身上的伤是血止住了,可经凤练那两掌一受下来,无论如何都无法安然无恙,仍旧是虚弱得很。君玖便神色凝重,轻声问道:“你一向不吃谁的亏,却为何任由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凤凰欺负。”即使是当着天帝的面,君玖也毫不给凤练留面子,径直说她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凤凰,由心而生的怒意已然再明显不过。

倾瑟在君玖的帮助下,自己又催动数回仙气游遍周身,这才好受了些,道:“本司一向不吃谁的亏,却不得不买天后的账。”经过一阵调息,倾瑟的面色恢复了几许,纯黑色的瞳孔眸子变得如先前一般连一丝杂质都寻不得,“天后还差一掌,还要继续么?”

凤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倾瑟:“你——”

君玖抱着倾瑟往后走了两步,不知何时寒生已经出现在了后面,他便将倾瑟交给寒生,吩咐道:“你好好看着司主。”说罢君玖又侧头直视着天帝,道,“还请天帝让一让,天帝身份尊贵无边,受不得殃及。”

“不妨”,不想天帝却出声应道,“孤亲自动手。”

凤练闻言全身一颤,还不待她主动抬头,下巴便被一只修长的手紧紧捏住,被迫她抬起头来。她那一双充满恐惧与不安的凤目里,清楚无误地倒映着天帝的面目。

“天、天帝……凤练、凤练知错……”

天帝弯着身,长发自肩头垂于胸前缕缕滑下,细长柔美的眸子眯起,居高临下定定地看着凤练,道:“你哪里错了。”

“凤练、凤练……不该、不该……”

“不该怎么。”天帝抬了抬眼梢,一眼看到凤练发间斜插着的龙凤图纹钗,扬了扬袖摆伸手一挑,便将龙凤图纹钗稳稳地捻在手里,看了又看,道,“是不是这支天后的簪子给了你如斯大的胆子。”

凤练拼命摇头。

可这头只摇了一半,只见天帝袖摆轻轻一甩,便利落地站直了身体,随之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响起,霎时令凤练身子侧倒动弹不得。

天帝声音里夹杂着寒意,道:“孤再问一遍,是还不是。”

“不是……”半晌凤练才掀了掀眼皮看向一边的倾瑟,眼里满是恨意,“是她误陷本宫,是她误陷本宫!”

(二)

面对凤练尽失风仪的模样,倾瑟与君玖面容淡淡,皆应也懒得应一句。

天帝耐心不再,只随意缓缓抬起了手臂。哪想,与天帝手臂一同抬起的,还有凤练整个人!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凤练的脖子一般,使得她挣也挣不脱。

天帝低沉着声音道:“孤向来是个好商量的人,你凤族之神女凤练想做孤的天后,孤亦是商量着让你做。唯独有一样,在孤面前从来不得商量”,说着天帝竖指一指倾瑟,“那便是她。”

那只刻着龙凤吉祥图腾的象征着至高无上之地位的发钗,在天帝的手里,变成了一捧金沙屑。

那一刻,凤练连挣扎都已经忘记了,面色惨白。

天帝衣袍一翻扬,利落转身,凤练随着他的力道似一只断了翅的鸟儿一般飞跌出去!只见天帝那紫色华丽的衣裳在仙气的烘托之下已经缓缓浮了起来,负着双手道:“凤族神女凤练,虽已为三界之天后,但与孤还未历经九九八十一道天劫的洗礼,因此算不得真正的名正言顺。现在,孤就废了你。”

一席话,足以让凤练如遭五雷轰顶。

她努力了那么久想要的那个位置,说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了。这要她如何能够接受!

凤练哭着大叫:“我不承认!不承认!”

“不仅要废了你,你加诸在幽冥司主身上所有的痛楚,孤就现在就代她还与你。”说罢,天帝决绝地冲凤练飞身而去,真真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留。

若真如天帝所说,要将凤练击在倾瑟身上的两掌还给凤练,那以天帝的功力,莫说是两掌,就是半掌凤练亦会烟消云散。

幸好倾瑟眼疾手快,当即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君玖,连身边的寒生看都未看得过来,她黑影一闪,几乎是在天帝即将要碰到凤练之际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凤练的前面!天帝那一掌散发出来的灼热的气流愣是烧得倾瑟面皮生烫,将她的发丝吹得一番缭乱!

天帝收放自如,见是倾瑟,即使收住了自己的仙力,道:“幽冥司主,莫不是想为这只鸟儿求情。”

倾瑟淡然自然道:“杀了她天帝难堵三界悠悠仙口,还望天帝三思。”

天帝默了默,喟叹道:“孤还真是给气昏了,若非幽冥司主提醒,恐孤还当真会失手杀了这只鸟儿。罢了。”

随即天帝唤来两名侍卫,吩咐下去,道是天后无德以下乱上,剥去天后之位,将其锁在昆仑山山底下十万八千里处之仙牢,没有天帝的允许永世不得翻身。还有连带着凤族,一万年不许再踏入天庭凌霄殿半步。

凤练被押着离去时,口中一直辱骂着倾瑟,说她不得好死。

(三)

饶是谁都没想到,天帝纳天后这样一件慎重而又大喜的事情,会以如此一个结尾收场。仙家们大多心中唏嘘不已却不敢面露半分异色。

天帝平日里甚少发威,一旦发起威来谁都得丧胆七分。

此事毕后,倾瑟与君玖等一行人乘着祥云离开了天庭。只是半路上青丘神女执画道青丘还有神君君玖不得不处理之事,君玖执画二人便与倾瑟和寒生分道扬镳。

寒生随着倾瑟,似什么都不懂却又什么都懂,一直箴口默言。

到了幽冥境,入了幽冥境,寒生奉上一杯热茶,倾瑟便捧着热茶怔怔出神了半晌,方才觉得如梦初醒,问寒生:“寒生,本司今日做了什么。”

寒生沉下神色,抿了抿唇角,如实道:“差点失手杀掉司命星君,又为天后所伤,使得天后被废、永世不得翻身。”

倾瑟想了想,补充道:“其间本司……是不是惹恼了掌文星君?”

“司主很在意么?”寒生反问。

“倒是没有觉得很在意”,倾瑟随意答道,“当初答应与他做朋友之时就未曾想过要真心与他做朋友,无非是为了让他替本司逮住司命星君好让本司有仇报仇。现如今目的达到了,也便没必要再有如此一个朋友了。”只是不经意间突然想起,倾瑟就是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朋友。

遂寒生便道:“既然如此,结果于司主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

“你没有觉得本司太狠了吗。”

“司主被天后伤得惨不忍睹却也仍旧是不肯还手,下官倒觉得司主是对自己太狠了。”寒生直言不讳道,“怪只怪下官来得太迟。”

一听寒生提起今日将将被天帝纳娶的天后,又今日被天帝决心废黜的天后,不禁双目染上一层茫然之色,道:“寒生啊,你告诉本司,凤练她不配为天后,不然本司何故要那般做。”她有些不明白,为何看见天帝娶凤练,会让她心生妒怒。

“司主太累了,早些歇息罢。”

“如此说来,本司还当真有些累。”寒生岔开了话题,倾瑟漫漫然应道。只是在寒生退出房间之际,倾瑟便又叫住了他。

寒生躬身作揖问:“司主还有何吩咐。”

倾瑟手指玩转着茶杯,云淡风轻地吩咐道:“也没什么要紧事,近两日你便代本司去一去天庭,向天帝禀明,当初天帝倾赐于本司的捆仙索与一万年仙力,而今却在废后凤练仙子身上。而那一万年天帝的仙力,已被凤练仙子据为己有。”

“……是。”寒生不是不晓得倾瑟此举的含义,无非是想趁热打铁,在天帝余怒未消之际将凤练悄悄然杀死在昆仑山地底下的仙牢里。可寒生最终还是应了声“是”。

倾瑟想做什么,他便由着倾瑟做什么。

(四)

夜半三更时,倾瑟正侧躺于卧榻之上,身子面向朝外。她本就睡得不甚安稳,忽闻一阵轻幽幽的香气扑鼻而来,她倏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幽兰的香气,倾瑟再熟悉不过。三界之内,就只有一人身上有此气味。

果真,倾瑟睁眼一看,却见君玖正立于榻前,神色并不明晰。

倾瑟便坐起身来,抬手捏了捏鼻梁,宽松的袖摆自手腕处滑下,更显得胳臂纤细修长。她声音里夹杂着疲倦的沙哑,问道:“偷偷摸摸来这里作甚么,你青丘该处理的事物都处理完了么。”

哪想君玖二话不说,俯身推着倾瑟的双肩便将倾瑟压在了床榻上!

倾瑟压根儿没想到君玖会直接这般做,但也不显得有多意外与惊慌,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在看他接下来会作甚么一样。

君玖便单刀直入地问:“你还喜欢天帝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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