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的身体这么凉,怕冻着他。”她轻易的找到借口。

其实是怕,怕看到三爷的恨,怕自己会承受不住,怕孩子会受到伤害,怕,太多太多了。

“为何会这般的凉?”妇人听她说道,这才警觉过来,握着她的手,的确是毫无温度。

“血,给了一半给三爷,一半用去寻药,已经所剩无几了。”两行清泪划下眼角,她答道,却毫无后悔之意,反正都是千疮百孔,血又算的了什么?

“难怪风儿没有进入沉睡,可是丫头,你这样,还能撑得了多久?”满脸的担忧,妇人急急的问,这丫头为什么就能把自己折磨得这般的体无完肤?

“撑到这孩子出生吧,所以,宁儿才来找师傅,药,现在都交给您了,师傅到时候一定不能对宁儿心软。”凭空出现在她手里的药,显得那么的沉重,妇人接在手里,却是忍不住的颤抖,这些东西,居然都是这丫头用鲜血换来的。

“傻孩子啊,为什么你这么傻呢?”忍不住拥着她单薄的身体,妇人又一次哭出了声来。

傻,也傻了,虽然她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她还不能倒。周身的伤还在,血液,没有了,全身冰凉的可怕,靠意念撑着,还有多久的时日,她自己也不清楚。

完全就是一个魂魄了,就剩下一个躯壳,就差闭上眼睛了。

所以,她怕闭眼,好像随时都有可能醒不了。

回到凤德宫,那男人还一脸沉重的坐在桌案边,手里把玩着她的铜镜,眉峰蹙着,好像心里藏着很多的事一样。

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他的旁边,就那么无力的控制着自己想要上前拥抱他的双手。痴痴的看着,好像多久都看不够,分开六个月了,沉寂的思恋比起从前,来的更加的凶猛。

忽的,镜片闪着光,他停下转动的铜镜,就那么惊讶的看着镜面照住的方向。

身旁,站着的,身着白衣的,隆起肚子的,一脸忧伤的,却又是那么飘渺的,仅仅是孤魂么?

沉眸,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再抬头,人,不在了,镜子里看到的仅仅只有身后的屏风。

凉,这么凉的气息。

“师姐,你不会一直都不现身吧?”又坐在屋顶,小男孩睁着大眼睛缓缓的问道。整天陪她坐着,从她醒来以后就没有休息过,不知道是因为睡了太久休息够了,还是因为她精神原本就这么的好。

“等肚子里这个出生了再说。”看这夜空,她喃喃的道,雪停了,屋顶上盖了厚厚的一层,还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扫干净的,哪不好躲,偏偏喜欢坐屋顶。

“哎,你确定你能撑到那个时候?”城儿严肃的问道,小孩的模样,却老是眉皱得像个老头。

“撑不到再说。”她答,那么的随意就在屋顶上躺了下来,睡在积雪上,丝毫都不觉的冷。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大人,明明想得要死,却死撑着不肯露面。这样心里会好受些吗?”亦是跟这躺下身来,城儿小声的嘀咕,他看着就觉得累。

“承认自己是小孩啦?”她淡淡一笑,抓他的病语。

“别扯开话题,你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吗?睡熟了,就可能醒不了了。”城儿认真的对上她的娇颜说道。

“所以才拉你看夜景嘛。”她忍住心痛,笑得花枝招展。

“以后,我教小师侄武功吧,他一定会像师姐你这么聪明。”有些无奈她的隐藏,城儿随即把话题扯开。

“不要,我希望我的皇儿,就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帮他父皇分担,不要老是让他父皇蹙眉,不要老是让他父皇孤单,要好好的孝顺他父皇,要替他母后好好的照顾他父皇。”有些哽咽的说着,她就那么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明明难过得想要死掉,却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师姐,你是傻子,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傻的人。”城儿下结论,就想做点什么帮帮她,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实在是因为,这头驴太倔了。

“我去偷窥三爷。”起身,却是掠下了屋顶。凤德宫,宫灯还亮着,而那个男人,就趴在桌案上睡了过去,殿里的炉火已经熄了。这个傻瓜就不怕冷吗?轻轻的给他披上袍子,视线却是落在了他压着的纸上。

天堂鸟,再熟悉不过了,她写的词曲。已经是碎片了,又硬被拼在了一起,字迹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楚了,她无奈,拿了一旁的纸张,重新写了起来。

感觉到凉,他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就那么看着身旁的女人穿着单薄的衣物提着衣袖写着词曲。

又是梦吗?她这么的凉,忽隐忽现就像是半年前走时的模样,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孤魂。

起身,却是小心翼翼的,就那么从背后抱着了这个在忙碌着的身躯。

“为什么这么凉?”将脑袋放在她的肩上,他轻问,什么情绪也没有,就以为在梦境之中。

僵住,笔从手中划落,她一动不动,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就是怕,他这般轻言细语的背后,是更深重的痛。

“你身子为什么这么凉?”耐着性子,他又问。抱着她,感觉不到一点的真实,冷的像快冰,僵的像没有生气的木头,飘渺得像没有灵魂的游魂,灵魂,去哪了?

……

她回答不上,泪却是这么的汹涌的掉着,想要离开,却是被他紧紧的拥在怀里,根本没有抽身的缝隙。

“朕问你为什么身体这般的凉?”这声,是暴怒。扳过她的身子,他就那么霸道的覆上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薄唇。那么用力的感受她的存在,却还是冷得像块冰。

“为什么还是这么凉?为什么?”放开她的唇,捧起她的小脸,他轻柔的问着,俊颜上全是悲伤,仿佛不甘心,他拉着她走到凤床边上,将所有的棉被都裹在她的身上,亦是帮她暖着手,却还是那么的冰,没有一点的热度。

“来人,给朕加几个暖炉。”朝外唤着,却是依旧帮她捂着手。

殿外没有人回应,他似乎忘记了凤德宫一直一来都没有人守,小南早就休息了,没有人听见他的吩咐。

“三爷……”看着他忙碌着,她轻轻的唤道,不带语气,不带任何的温度,就只是一声唤。早就热不了了,加再多的炉子,裹再多的被子,这身子,是凉的,就是凉的,再也不会热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凉?你告诉朕,为什么这么凉?人不该是这个热度,不是。”仿佛是怕,这死人才有的温度,不是活着的人,不是。

给读者的话:

今日加更的,亲们,呼呼,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