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要去哪里?”若湖也因为云宿的话而似处云里雾里,看不清眼前身后,更不懂云宿话中的涵义。云宿和方泠芷吵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每一次他二人都会再度和好如初。如今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儿上,他们又是因为什么事情闹的这么大?

“云宿。”伏晖起了身,这会儿他的屁股可是真的坐不住了,对他来说,开始的时候,云宿是情敌,因为他与秦可馨相识的时候,便知道她心里住着一个人,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两人无法在一起,她才被迫忘情,将所有视线放在自己身上——而关于这点,云宿却是懵然不知,只以为是秦可馨无情;而如今,云宿倾情于和秦可馨一模一样的方泠芷,开始的时候,他也怀疑云宿只是爱着方泠芷的表面,所以一直不肯接受,但是慢慢的,云宿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真心,他才开始相信云宿和方泠芷的感情,却闹出了这么一段,让他如何心安?

“伏晖,不用感谢我,”云宿居然露出了从前那副嘻嘻哈哈的笑脸,让伏晖有一瞬间的失神,“你可要好好待我家若湖才是。她一心为你,百年过去仍然钟情于你,这份情多难得,是世间男子想求而得不到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伏晖不忘对若湖礼貌的笑笑,但就是这个笑容,才表明了两人的疏远,“你就要走了?你不与伶儿一块去……”

“父亲,何必强人所难!”这次轮到方泠芷打断伏晖的话,就算嘴巴被扯的再疼,就算最后什么都没有,也要留着一丝尊严,“我的身边有当康和雷贺,已经足够应对这次的任务,何必有求于外人呢?”

方泠芷声音高亢,特别加重了“外人”两字的读音。这语气也深深伤害了云宿。他本还抱着最后一点点的期望,以为自己这么说方泠芷会觉得自己还在赌气。会出言安慰,只要方泠芷说一句“你别走”,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他云宿都万死不辞。只可惜。方泠芷这般的说出了“外人”这么伤人的词语,把他摒除在千里之外,他的确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姑娘,你何必如此来激怒云大哥呢。”雷贺知道方泠芷是在说气话。毕竟这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不想方泠芷却一挥手,道,“什么气话。我说的不过是心里话而已。云宿与你不同,他本就是外人,是异兽之主,肩膀上的担子不比你我轻半分,还有娇妻在异兽族日盼夜盼的等着他。他自然没有留在我们这里的理由了。”

说出去的话,便是扑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如今话已说死,云宿只得继续挂着笑脸对伏晖几个道,“想不到最了解我的。始终是方师妹。不错,我离开异兽族这么久。是该回去了。况且方师妹刚刚也说了,我还有新婚娇妻在翘首盼我回去。当初为了寻我,我那美娇妻还曾放下身段,潜身逍遥派,只为见我一面。一念及此,我便觉得,就算我再爱一个行尸走肉也没用,不如回去消受美人恩。”

云宿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形容方泠芷是行尸走肉,方泠芷本该生气的,但她的骄傲支撑着她高高昂起头,大声道,“那异兽之主,看来明日一过,我们就永不再见了。”

“还望方师妹多多保重身子,”云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不敢与方泠芷直视,只是暗中紧紧攥了拳头,转头对一直默默无声的瑾辰道,“我回去了,你跟着方师妹在一旁保护……”

“大可不必,”方泠芷赌气的抱住雷贺和当康的手臂,道,“我有他二人,胜过千军万马。瑾辰向来敬你,还是与你一起回异兽族吧。”

“那便如此了。”当事人瑾辰未发一言,就这样被当成球踢来踢去,最终还是踢回了云宿那边。众人各怀心事的回了房间,阖眼躺下却无心睡眠。方泠芷将被子捂住头,哭的几乎喘不上气,她不明白,这次究竟为了什么,自己和云宿居然闹到这种地步。本来以为日后就会平坦如斯,两人相亲相爱的走下去,可是居然得了这么个结局,要她如何安心?刚刚在所有人面前,她忍得够辛苦了,这会儿眼泪几乎将半张垫子沾湿。她强迫自己压抑住所有情绪,可是眼泪却如何都不听话,还是不停的跑出来,没完没了。

同样捂着被子痛哭的,还有云宿。云宿活了千年,就连哭的次数都是有限的。他记得为秦可馨哭过一次,曾为方泠芷哭过一次,如今,又为方泠芷哭了第二次。他的眼泪,滴出眼眶之后,变为亮晶晶的水晶,在被被褥捂得严严实实的空间里,像一颗颗夜晚的繁星一般,发出点点星芒。在这些星芒之中,云宿似乎看到了从前与方泠芷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开始便是欢喜冤家,他看着她一点点进步,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对她的感情渐渐也由亲情转为爱情。他记得,花墨与雪璃成亲那晚,方泠芷拉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大喊着“花师兄别和雪师姐成亲”;他也记得,那个峨眉山上飘着鹅毛大雪的冷夜里,他们两个紧紧相拥在一起,却说着违心的话,那句歇斯底里的“我不爱你,一点都不爱你”至今还萦绕在耳边;他记得,方泠芷的胸口被睚眦的利爪贯穿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停了,之后疯了一般的扑上去,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他永世难忘;他记得,奈何桥上,方泠芷坚定的握着他的手,深情的对他说“如果只能一个人离开的话,那个人必定是你;如果注定你无法离开的话,无论是生是死,无论投胎转世,我方泠芷一定相陪”;他记得,当方泠芷以为他终究是死了的时候,紧紧拥着自己,对自己说“我好怕,我好怕以后都无法再见到你,听不到你的声音,看不到你的笑容”……

这些,是云宿从不曾忘记的、最珍贵的回忆,之前每每念到这些,他都会开心的梦中笑醒;可如今,这些却像一把把利剑,将他刺得体无完肤,心都跟着滴血。原来再以为是的爱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操磨、人情的变迁,不管是否天狼星那一魂苏醒的过,方泠芷,终究是变了。

云宿深深吸口气,抹了把眼泪,将被子掀起,径自坐了起来,从脱下的衣裳之中掏出方泠芷写下的那些话。曾经在最无助的时候,那些话一直支撑着他,但是如今,那一字一句看在眼里,却好像变成一张张嘲笑的脸。云宿颤抖着将那些本被拼好的宣纸再度撕碎,之后再度深吸口气,起身平静的穿起衣裳来。他等不到明日了,他想立即离开这伤心之地。反正身边有瑾辰相伴,有了“隐”的能力,他想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最合适不过。

所以,瑾辰本来睡着,却突然看到云宿悄无声息站在床边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云宿的心他虽懂,但云宿的意思他却无法忤逆,所以只得趁着夜色,以“隐”来掩饰,与云宿准备趁夜离去。

经过方泠芷房外的时候,云宿还是停了一下,将耳朵贴在门上半晌。没有听到呼声,也没有其他声音,云宿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对瑾辰做了个“走”的表情。瑾辰微微叹息,只得带着云宿离开了这伤心之地。

第二日一大早,方泠芷几个起床,都稳坐大厅之后,但见方泠芷双眼肿的像桃花一样,又红的厉害,一看便知昨晚不止没睡好,还哭了许久;其他人倒是都只顶着个黑眼圈,应该也都是为方泠芷担忧。唯独昭容、昭华和伏赫三个,神采奕奕,好像得了什么巨大赏赐一般,飞扬跋扈的左右张罗收拾着。方泠芷也懒得理他们几个,直到伏赫收拾好后过来催促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在等云宿。”方泠芷倒是回答的简便,昭容与昭华一对视,脸上都露出彼此了然于心的表情。

“我去找找看,怎么瑾辰也不在。”若湖忽然心生不好的预感,先跑到瑾辰房里一看,已经人去房空,再到云宿房里,敲了半晌没人应答,推门而入的时候,但见被褥皆摆好,褥子上零星几颗东西闪闪发亮。若湖上前一看,居然是水晶。她捡起那些水晶,同时看到了还有没收拾完全的纸屑,便也收好,回了大厅。

“人呢?”伏赫穿的威严,说话口气也带着威严。

“走了。”偏了若湖也是个极其倔强的性子,丝毫不惧怕的瞪了伏赫一眼过后,顾不上他人讶异的目光,只将方泠芷拉到一旁,将那几颗水晶递到手里,还有余下的纸屑,小声道,“方泠芷,我知道你和主子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不然他不会走的这么决绝……”

方泠芷却呆呆望着掌心里那几颗水晶和碎纸屑,喃喃道,“他撕了我写给他的信,然后……哭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