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一轮明月初生,又大又圆,站在院子里看,它就吊在远处,吊在远处的一棵大树旁,仿佛一个红色的灯笼。云菲和母亲洗了脚,并排躺在炕上,夜静悄悄的,偶尔几声犬吠,几声远处的车的轰鸣声。

一灯如豆,温馨的亮在室内,母亲躺在那里叨咕道:“这么晚了,你爸八成不回来了,又不知去哪里风流去了。”说着又不觉打开窗帘向外张望了一眼,云菲搂着母亲道:“妈,你总把爸爸说成那样的人,你该相信他啊,我看我爸挺好的,绝对不会那样的。”

云菲母亲道:“你懂个屁,我和他过了快三十年了,我不了解他?孩子,你不知道,你的婚事呢,做父母的本来不想管,可是我们是过来人啊,妈不想让你走我的老路啊。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咱家的情况吗?你爸啊,总是把这里当成了旅馆,饭店,高兴了就回来住一宿。是,他事业非常成功,这个村里咱家最有钱,可是你看?”

云菲母亲说到这里竟有些激动,话音都哽咽了。许久云菲母亲慢慢的,轻声的给她讲起了以往的故事。。。。。。

原来这云菲的父亲叫做云成,本来一无分文,来到这个村子里的时候,正赶上这里的大集体解散,承包地开始。他是好说歹说才落户到这里,在村子的一片荒地上自己盖了三间土平房,有了那么几亩地,云菲的母亲则是这村子里的供销社的女儿,正风华正茂,这云成每日总到这里买东西,云菲母亲开始对他毫无印象,可是云成每日必来,有时候到了这里只买一个针,有时打酒,还一两一两的打,就觉得这个小伙子真有意思,开始还笑话他穷呢?后来他买了东西以后不走,只是和她说东说西的,记得有一次他来卖猪肉,说要半斤,因为只有半斤的钱。云菲母亲本来也只是刚刚卖货,业务也不熟练,也恐怕一刀下去割多了,就一块一块的隔然后放在秤上来称,云成先还是只是在那里看,也不知是看她,还是在看他卖猪肉,云菲母亲感觉到了他了炽热的目光,心里就越发的紧张,半斤的猪肉割了六七次,云成道:“你这样的割肉法,我回家都不用切了,直接放在锅里炒就可以了。”一句话把云菲母亲逗笑了,那时候一边笑,一边才忽的觉得他每次来的目的了。

云菲母亲在这个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家里很富足,高不成低不就,婚姻也就一直耽搁着,云成虽然很穷,又不是本地人,虽然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但却是一表人才,如今抬眼观瞧,不觉动了心扉。

少女的心扉就像春天刚化冻的池水,一旦打开,那一汪柔情会泛滥成灾的。自此以后,在商店里每日都在等他的到来,他们到了一处就有说不完的话。云菲的母亲比云成大,她细腻的心思就关心起他来,有时会用缝纫机给他做一副鞋垫儿,冬日了,还给他织了毛衣。那天两人说的兴起,正好有人送货,云成脱了外衣,帮他卸货,累的满头是汗,等到货车走了,仓库里只有了他和她。

云菲母亲拿了毛巾为他擦汗,云成的心跳得厉害,眼睛深情的看着她,云菲母亲丝毫没感觉出来异样,擦过了汗水,又说:“我给你织了件围脖。”就跑去拿来,围在脖子上,满意的微笑的看着,云成却忽的一把搂住她,就在那个黑暗的仓库里。云菲母亲只觉得他的双手是那样的有力,他的胸怀是那样的宽广,他的男子汉的气息是那样的令人迷醉。云菲的母亲开始还推着他,还在说,不要不要,我们不要这样。可是后来,当她发觉自己被他的有力的臂膀拥抱住时浑身就颤抖了,她似乎一个绵羊,柔软的如水一样,化在了他的怀里。。。。。。。

云菲母亲回忆着这一切,既有幸福也有感伤,云菲依着母亲,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所想。好久,云菲母亲才从回忆里走出来,长叹一声道:“这一晃啊,你都这么大了。那时候,就在那一天我怀了你,那时,我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幼稚,我也是那样的深爱着你的父亲,少女的心弦一旦被拨动,会奏出天下最美的声音。我是多么的幸福啊,在那时,我是真的那么甜蜜啊,哎。。。。。。。”

云菲说:“妈,你现在也很好啊,”云菲母亲的讲述也令云菲想到了自己,想到了秋心,他是多么的不同啊,他的气质至今令他动心。云菲也有过自己的初恋,可是她第一次动心,也是她最为伤心的时候。她自从那次伤心后,就再也不相信了爱情,直到她遇见了秋心。

云菲母亲说道:“孩子啊,妈就是比你的父亲大,开始的时候,我们还都幸福,可是过了四十岁,你的父亲的事业越来越大,他的心就离我越来越远了。中国有句古话啊,女大五赛老母。这女人啊,最经不起岁月的洗礼,你们还看不出来,因为你们年岁还小,大了,你就知道了,这个社会啊,竞争激烈,也包括爱情的竞争啊,女儿啊,妈不想让你到时候独守空房以泪洗面啊。”

云菲道:“妈,您多想了,秋心他不是那种人。”

云菲母亲道:“当事者迷啊,当时母亲也是这样认为的啊,可是你看到了吗?你难道在这个家里看不到真实的情况?妈劝你啊是为你好。”

云菲道:“妈,你别说了,您当初不听劝,我也不会听您的。”

云菲母亲忽的起来道:“和着我的话白说了,我告诉你你会有后悔的那一天的。”说着气呼呼的别过身去,不再理她。云菲就过去搂着母亲的肩头,呢声道:“妈,妈妈。你听我说,你慢慢的就了解了秋心的这个人了,他真的很真诚,我就喜欢他这一点,他不会对我撒谎,不像我爸,他嘴里没一句实话。”

云菲母亲道:“你爸也比那个秋心强,起码你爸会做买卖,有大气魄。不像这个秋心无知无畏,只会种地。”

云菲道:“妈,他不是无知的人,他还会写诗呢?而且还有个崇高的理想,想写书当作家呢?”

云菲母亲不禁回头笑道:“就他?中学还勉强毕业,还写书?他字认全了吗?别逗了,他啊,就是在忽悠你。”

云菲一下子来了兴致道:“你看,你看他给我写的诗。”说着就要起来去拿。

云菲母亲道:“你别拿了,他就是写了诗也是指不定从哪里抄来的。”说完别过身去道:“就算我今晚白和你说了,我睡觉了,你早晚有一天哭鼻子后悔的。”

云菲躺在母亲的身后,想起了秋心,心说,他还从未给我写过诗呢?他虽然总是出口成章,可是他写诗的事情都是传说,明日一早我一定要他当面为我写一首。

这样想的时候,就觉得恹恹欲睡,闭上了眼睛,月光透过窗帘沐浴着她,她很快就睡着了。云菲梦见了他,他站在芦苇的丛中呼唤她的名字,她轻快地跑向他,芦苇来回的在夕阳下晃动着,一片霞光,美丽极了,她跑向那声音的来处,她跑进了芦苇丛中,却找不到了他的身影,她高声的呼喊着,四处的寻找着,影影绰绰似乎看到了,可是走到近前,依然不见踪影。风儿忽的大了,大的刮走了她的围巾,天也忽的变黑了,芦苇的晃动变得恐怖异常,她害怕极了,四处跑着,却怎么也走不出芦苇丛。她只是一味的向前跑着,怎么跑,都像在原地打转,而且眼前总是有秋心的身影,可是就是捉不到,她气喘吁吁,浑身冒汗,她的一只鞋也跑丢了,她赤着脚,踩在了草尖上,十分的疼痛,她声嘶力竭的高喊:“秋心!”

四野回荡,而且声音里似乎有狼的嚎叫,她绝望极了,她无处可逃,她“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汗水湿透了衣襟,灯光迷离,旁边母亲轻声的鼾声提醒她,她还在家里,还是安全的,可是她躺在那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她要失去他了。

云菲再也没了睡意,她瞪着眼睛看那天花板,她听老人说,梦是反的,她这样想的时候,有了一丝的安慰。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门外有车响,而且有开门的声音,只有爸爸有家里的钥匙,是爸爸回来了。

云菲披衣下地,爸爸无精打采的走进屋门,云菲帮他脱去了外套,还未来得及和他说话,母亲在**冷冷的说道:“你怎么才回来呢?”

原来母亲一直在等待着父亲的归来,原来母亲一直都没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