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给我打来电话。”成志超先开口。

林老师说:“师生们请求和县里的主要领导对话,但在家的县领导只说找不到您,还说您的手机不开。老师们也是没办法,我才打了这个电话。这个事,如果没有您亲自过问,怕是吴老师就要白挨打了。”

成志超摇摇头:“不会。在家的领导和我都是一样的心情,保护公民的生命安全,依法惩治罪犯,这是我们起码的职责。”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这话很空洞,官场上的话谁不会说呢。

林老师望了一眼跟在成志超后面的张景光,也不理会丈夫目光里的阻拦,说:“成书记,我想单独跟您说几句话,行吗?”

成志超点点头,便往僻静的地方走,林老师跟过去,张景光竟也跟了两步,看成志超冷冷地扫过一眼,便有些尴尬地站住了。

“有什么话,你说吧。”

“成书记,您来县里也两年多了,县里的其他领导您比我了解的更多,我就不说了。我只想提醒您一句,有些人为了某种目的,私下里早抱成了一团,蝇营狗苟的,真到了狗急跳墙的时候,他们甚至对您也可能下黑手,就像对吴老师一样。吴老师为人耿直,不肯同流合污随波逐流,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们经过这件事,对他更敬重了。也希望您格外注意才是。”

成志超心里动了动。毕竟是当老师的,话说的很委婉,意思却都到了。他问:“你说有人也可能对我如何,是迹象还是猜测?”

林老师犹豫了一下,说:“我只是……凭直觉。我打个可能不妥当的比喻,那些人对吴老师暗下毒手,极可能是杀鸡给猴看。您还是多加些小心为好吧。正直的人不愿看到总是好人吃亏。”

又是感觉!魏树斌的感觉,有他的办案经验在里面;这位林老师的感觉,仅仅是女人的敏感吗?她是自己秘书的爱人,张景光又处于那种人鬼之间不醒不醉的特殊位置,她会不会察觉出了什么迹象呢?可这话人家既不想深说,也就不好多问了。成志超伸出手去,与林老师紧紧地握了握,说:

“再一次谢谢你。我这就去医院看望吴老师。你说的对,在吉岗县,如果总是让好人吃亏,我这县委书记就失职了。也请您向师生们转达我的话,大家的要求我已清楚,并谨记在心,请师生们还是抓紧回去上课吧,处理这样的问题总需要一段时间。”

成志超带着张景光乘车直奔了县医院。病**,那个清瘦的老人,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眼睛微眯着,脸色而失血而显得纸一样的苍白。床前围着吴冬莉和她的丈夫,还有两位学校的老师。输液瓶在不紧不慢地点着。见成志超推门进来,吴冬莉迎过去,两行清亮的泪水不可遏止地流下来。

“成书记……”

成志超握了握吴冬莉的手,便要上前和吴瑞之说话。吴冬莉拦住了,小声说:

“我爸不能说话,脑子伤的挺厉害,身子动一动,情绪激动一点,就恶心得要吐。”

成志超站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伤痛中的老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深深的愧疚。如果吴冬莉反映的事情自己一力担承过来,如果自己不是有意无意地在省城家里、在东甸乡躲了这么些日子,老人是不是就不会遭此一难呢?那是一伙心黑手辣的东西,是不是确如刚才林老师所说,以为玩了这一手,就能吓唬住谁堵住谁的嘴巴了呢?

吴瑞之听到了屋里人的说话声,微微睁开眼睛,见到成志超,挣扎着想往起坐。成志超急上前按扶住,说:

“吴老师,您别动。我……来晚了。”

吴瑞之嘴角扯出几丝鄙夷的冷笑,轻声说:“一帮无赖、流氓……见不得太阳的东西……”

成志超会意地点点头。

吴瑞之从被子里伸出手,从枕下摸出一份材料:“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饶不了他们……”

成志超把那份材料接过来,说:“吴老师,把它交给我,我要是处理不了,保证代您送交上级领导机关。您安心养伤吧。”

吴瑞之微微点了点头,有两颗硕大的泪珠在眼窝里漩动,终于一溢,顺着多皱的面颊滚下来。他故作轻松地一笑,说:

“老百姓有话,人心是秤,谁也休想……一手遮天。”

成志超说:“这话说的好,天王老子的手,也没国家的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