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轲来不及奇怪他二人的装扮,通过常风的讲述知道眼前这看似平凡的二人实有着极大的本领,此刻听李刀问话,忙急着回道:“伯伯,您别问了,您还是先救救风子吧!他刚才还好好的在这看画,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Www,QuanBeN-XiaoShuo,cOM”

李刀对屈风从小便有着莫大的好感,平日里也自是时时牵挂,此时见他这如疯似虎的样子,心中没来一阵心疼,更不多说,闪电般跃到了他身前,右手竖起,瞬间在他胸口连点数穴,接着双掌齐至,平平地接在了屈风掌中,内力如破堤的洪水般滚滚朝其体内涌去,一旁的桃剑心领神会,闪到屈风背后,也是一掌击出,重重地拍打在了背部。

屈风全身一震,只觉全身如被烈火灼身,暴躁不堪,又受外力侵袭,更添烦恶,眼中凶芒闪过,便欲杀人。好在李、桃二人功力深厚,将屈风身体牢牢制住,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两面夹击。屈风挣扎半天无效,只得放声大吼,双目中杀意大盛,疯狂地怒视着众人。李刀、桃剑二人吃惊更甚,以二人联手竟也制服不了频临疯狂的屈风,不由暗暗着急,一方面思忖对策,一方面加大内力的施放。

不料屈风体内有一股不知名的气体,看似轻薄浅淡,但是桃、李二人真气一旦袭来,便犹如泥牛入海般,没惊起一点波澜,正在李轲急不可耐时,桃李二人苦不堪言之时,屋内右侧木梯响动,又有二人缓缓走了下来。而原本怒不可遏的屈风却像是突然吃了定心丸一般,身体停止抖动,胸口衣内青光暴涨,转眼间遍布全身。

你道是何人有如此能力,让疯狂的屈风平息怒火呢?

却说紫翥这几日颇觉无聊,平日里教内琐事甚多忙不过来,而在剑庄又忽然无比清闲,顿时便陪着冷艳走到这忘尘居来散散心情,先前忽然听到数声凄厉的大吼,吓了一跳,赶忙下楼来,却看到了眼前这个局面。

六人对视的那刻,李刀愣了,冷艳也愣了,怒目的屈风愣了,恚怒的紫翥也愣了,这一番番儿女情怀,实是一个情字作祟。

紫翥在看到屈风的第一眼时便觉得十分面熟,六年的时间并不是一个短暂的光阴,甚至在刻苦习武的同时已将他遗忘。但是对于紫翥来说,屈风有着太多的第一次,便是这股朦胧、青涩的好感,让她在屈风走后曾几度找寻,却终是失落而归。而如今的屈风相貌虽然变化挺大,但是那份神韵却依然存在。紫翥看到屈风痛苦发狂的而样子心中没由来一阵阵心疼,拉了拉身旁冷艳的衣角,下意识道:“冷姨,你看他,他好可怜啊,你去帮帮他好不好。”

紫翥担忧地看着屈风,又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眸中血丝缠绕,心中更是焦急,忙扭头朝冷艳望去,却发现冷艳有如中邪一般死死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紫翥又扯了她衣角一下,“冷姨”,不料冷艳还是不理不睬,紫翥微怒,刚想再叫之时只听冷艳冷冷地开口了,只是那嗓音中包含了一丝颤抖,“李刀,你这个混蛋,还记得我么?”

在紫翥看来,此刻当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她失措地来回打量着痛苦的屈风与失神的冷艳,半天,重重地剁了一下脚,终于还是放下羞涩,跑到凶神恶煞的屈风面前,急道:“屈风、屈风、你还好么?我是紫翥啊,你还记得我么?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一旁光自着急的李轲愣愣地看着眼前这绝美的女孩和旁边黑衣纱帽的女子,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在苦不堪言的桃剑突然感到屈风体内那股不知名的气体好像被什么所压制一般,转瞬间消失无踪,没有了阻碍,他的内力便畅通无阻起来,绕着屈风体内循环一周,桃剑发现在屈风体内竟然没有一丝走火入魔的迹象,那些并不浑厚却醇和的真气老老实实地按着自己的轨迹循环,正是御剑门无上真法——纯阳功。桃剑心中大奇,偏偏在此时又感觉不到对面李刀的内劲,无奈之下只得缓缓收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屈风宛如黑宝石般的眼眸和呆住的李刀。

此时的屈风停止了发狂,眼珠也由血红而变成漆黑,由狰狞变得无比的深邃、剔透,全身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意,但他的眼睛却痴痴地盯着与之对面的紫翥,眸底深处所透lou的竟是无限温柔和许多复杂的情感,悄悄地,他的嘴角忽然勾出一抹笑容,宛如大彻大悟般,深深地望了紫翥一眼,紧接着缓缓闭上起来,接着,那身后壁上的字画传出“嘶”的一声轻响,从上倒下,变成了两半。

明日生死两茫茫,刃在手,情难忘,不断相思情怀痴若柳,鬓苍苍,如乱麻,恰似苦酒空断肠。

紫翥被屈风如此神情注视,芳心早已羞不可耐,心间有如小鹿乱撞一般跳个不停,却又舍不得转过头去。而一旁的李刀则变得沉默了起来,不敢转过身去正是那对幽怨的眸子,冷艳说完那句话,也像是哑了一样,贝齿咬着下唇,不做声了。

气氛悄悄变得有些尴尬,众人不语。

这一份份划过了几度春秋的相思之情,在此时、此刻,分外复杂。

桃剑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比较清醒的人了,李刀的情史他也大概知道一些,而屈风的却概不知情,别说是他了,便是这从小同屈风一起长大的李轲此时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屈风是从何时起认识这么一个绝美少女的。微微一笑,桃剑打趣道:“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轲子,我们还是出去聊聊的好。”李轲一愣,看了看满脸关怀的紫翥,已明白了七八分,应了声是,便随同桃剑出去了。

又是许久的沉默,李刀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轻声道:“冷妹,这么多年来,你还过得好么?”便是这短短的一句话,一旁的冷艳就险些泪水夺眶而出。扫了一眼旁边的紫翥同屈风,冷艳此刻浑没了往日的冰冷,哼了声,“你随我来。”说罢,转身朝楼上走去,只是那潇洒的背后,有那么一颗豆大、晶莹的泪水于空中闪耀,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李刀的头仿佛更低了,轻轻地站了起来,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尾随而去。

硕大的屋内,此时空荡荡的只剩下紫翥与昏迷的屈风。

是什么样的笑容在瓦蓝的天空下闪耀!

那风似无情,呼啸着从耳畔吹过,扬起了满头的青丝,仿佛在说,“忘了吧,忘了吧,这平凡而可笑的邂逅。”

而此刻,紫翥轻轻地把屈风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心中充满了温馨,先前屈风那深情的眼神已让他幸福得快要昏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屈风的发丝,紫翥喃喃地道:“他还记得我啊,为什么?他长的并不英俊,为什么我会对他感到这么亲切?这难道便是缘分么?”抱着屈风的紫翥不断低语着,她已经有些醉了。

屈风的意识慢慢转醒,首先察觉的是自己正躺在别人的腿上,透过丝绸的顺滑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头部下方那柔嫩的肌肤,鼻尖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芳香,心中不禁一荡,暗暗地道:“这肯定不是轲子,咦,那又会是谁呢?”先前的一切他却已全然不记得了。正在他思忖间,额头忽地传来一阵冰凉,紧接着,便是庞大的舒适感,屈风全身一震,再忍不住猛地睁开眼睛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拖俗的粉脸,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小巧秀美的玉鼻,娇艳欲滴的樱唇,最让屈风震撼的是那一双纯净无暇的美眸中正带着温柔凝望着自己,秋波送爽,屈风此刻仿佛觉得自己便是这世间最幸福人了。屈风震撼了,深深地被震撼住了,他望着羞涩的紫翥,情不自禁地道:“你,你好美啊。”

紫翥大羞,“小脸泛出一阵红晕,更添娇艳,嗫嚅道:“不要瞎说啦。”说罢,扶着他坐了起来。

屈风早已不是那个幼稚的孩童了,话一出口便知失礼了,正自不好意思间,听得紫翥嗔怪,却仍是止不住拖口道:“是真的,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孩。”

紫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一本正经,没有一点耍滑的样子,心中不由一甜,故意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她从小娇生惯养,端的是美貌如花,只是贵为教主的女儿,素日里谁也不敢轻薄于她,偶尔几位护法、长老赞美一下,那也是长辈之称,远没有同龄人来得动听。倒是屈风这一番话让她放心窃喜不已。

屈风点了点头,道:“我怎么会骗你呢。”紫翥嘻嘻一笑,“那便好。”“咦,不对,哼,你六年前便欺骗过我一次了。”屈风一愣,随即想了起来,歉然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几日我同轲子正要去拜师,结果碰到你了,一时间没来得及说你便跑了。”

紫翥嗔道:“什么叫做跑嘛,嗯,你刚才说拜师?”屈风道:“是啊,那几日正好是各大门派收徒之日。”

紫翥听后颦蹙不语,半响才道:“那,你现在在哪儿习武?”

屈风感到她有些异样,却没有在意,道:“御剑门。”这回紫翥听后反应更是激烈,竟一下子站了起来,失声道:“你竟是御剑门的。”屈风看到紫翥的脸庞变得有些惨白,慌忙道:“有什么问题吗?”

紫翥呆了半天,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或许这便是天意吧,自古正邪不相两立,我爹爹便是魔教紫风。“说罢,紫翥神色一黯,便转身朝屋外走去。

屈风的大脑在这一刻有了片刻的失神,心念电转,梦地想起了那夜李轲对自己说的,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但是,他心中却没有产生任何隔膜,大声道:“可是,正邪就非得对立么?”紫翥一怔,苦笑着点了点头,径自去了。门外的桃剑、李轲一奇,走进屋里,只见屈风一脸失落地做在地上,二人进来了,也仿若未觉。

李轲见屈风没事了,顿时大喜过望,笑道:“好你个疯子,真的会装疯卖傻,快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女孩的,竟然把我也瞒得死死的,欠扁啊。”边说着,还重重地在屈风臂上捶了几拳。

屈风闷哼了声,这才回过神来,道:“啊,轲子,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咦,还有伯伯,对了,伯伯,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直不来看我们啊?”

桃剑叹了口气,微笑道:“庄内一直有些琐事拖不开身来,后来我担心你们见了之后会挂念,干脆就没去了,不过六年过去了,你们如今也已经变得更加高大强壮了,伯伯很是欣慰啊。”

屈风、李轲心中一阵温暖,“伯伯”。

桃剑点点头,冲屈风道:“风子,我这些年虽然远离江湖,但对这武林各大派的人物还大概了解一些,刚才那女孩,应该就是紫风那家伙的丫头罢。”

屈风神色一黯,“伯伯猜得不错,我也是刚刚得知。”桃剑将目光转向地上变成两半的字画,摇头道:“我并不是责怪你,在我心中并没有正邪所言,这事就为难在你身后有以正派自居的御剑门,而她天邪教的身份,你俩要在一起,是会要经过很多阻挠的。”

一旁的李轲忽然神色一肃,口气转厉道:“风子,你同我素如亲兄弟,有什么话我都是直言不讳,依我看,你还是放弃她为好,怎么说,你都是御剑门的弟子,这件事,我坚决不允许。”

屈风全身一震,迷茫地看了李轲一眼,“轲子。”

桃剑眉头微皱,“李轲,你同你师父一样,天赋极佳,可是于这世俗之事却总是看不开,唉。”

李轲凛然道:“邪便是邪,心中正是因为有了邪念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伯伯这话确是错了。”

桃剑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槖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欲出。”

李轲听后,眉头一皱,不做声了,屈风则是一愣,脑袋里像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多少年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对他谆谆以戒。

桃剑见李轲不语,又道:“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李轲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伯伯此言何意?”桃剑微微一笑,“顺应自然生活而已。”

李轲眼中厉芒闪过,抗声道:“如此说来,人岂不是勿要习武为好,可是六年前,伯伯不辞艰辛送我二人上山习武,又是为何?”

桃剑长叹,“痴儿,你何苦如此?”李轲摇头道:“如果这便是伯伯的道,请恕我愚钝,不能理解。”

屈风心中感慨,不禁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轲子,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呢。”这一下纯属自然,话一拖口而出,屈风自己也愣了。

李轲愕然,桃剑则是大吃一惊,决计没有想到这屈风竟有如此慧根。桃剑昔日挑战李刀败后,便已再无任何争胜之心,更与之惺惺相惜结为金兰。他外号阴阳剑,三十岁前苦心钻研剑中刚柔变化之力,到此境时能负千斤,至轻时又能如鸿毛拂面。此境后,竟是再无进展,如此晃了几年后,一日闲来翻书时幡然醒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阴阳二气原生于道,被道所容,若想进一步深究还得刨根问底才行,桃剑大彻大悟,从此隐匿于庄内,精研道家文学,获益匪浅。

而此时屈风却一语道破了这个道,让他如何能不吃惊。“唉,”桃剑重重地叹了口气,深深地望了李轲一眼,“轲子,你好自为之罢。”而此刻他的心中却有了另一番打算,他淡淡地道:“李轲,你先走吧,我还有点话要问风子,切记不要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李轲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告礼后出了门去,屈风奇怪地望了望远去的李轲,不解道:“伯伯,有什么事不能对轲子说吗?”

桃剑摇了摇头,忽地神色一肃,道:“风子,伯伯待你如何?”屈风一愣,没有想到桃剑忽有此一问,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伯伯待我极好,如果没有您,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桃剑满意地嗯了声,又道:“那伯伯有一个心愿你愿意帮忙么?”屈风更感奇怪,但还是答道:“这自然。”桃剑称了声好,缓缓道:“我一生参悟武学,不曾收过半个弟子,今日我与你极是投缘,希望将你收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你看如何?”

屈风心下大震,犹豫道:“伯伯这却又是为何?”

桃剑道:“这个暂时不能对你说,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你跟了我以后将不再是御剑门的弟子,你同紫风那丫头的事情便要顺利得多,你应该清楚吧。”为了让他拜入自己门下,桃剑可以说是想尽办法了。

屈风听了怦然心动,紫翥那巧笑嫣然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跳动,他心中一热,险些就答应了,但是李轲的面庞还有自己师父冯勇严肃的样子及时浮现出来,让他犹豫不决。他在御剑门六年时光,生活极是开心,平日里因为他年龄最小,为人又谦虚仁厚,所以几位师兄都十分疼爱他,就这么走了,屈风的心中没来一阵难受。

桃剑与他相处时日虽少,但对他性情却颇为了解,知他左右为难,微微一笑,道:“好孩子,伯伯知道你不舍,伯伯此刻也不为难你,便给你几日时间考虑如何?”剑擎天和你师父那边你只管放心,我前去和他打个招呼便行了。还有,如果李刀那家伙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屈风为难地道:“那好吧,伯伯,待这次夺剑事后我给你答复如何?”

桃剑慈祥地摸了摸屈风的头,道:“也好,你这便回去吧。”屈风点点头,这两日实在发生了太多让他不解的事情,此刻,他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觉。看着屈风远去的身影,桃剑情不自禁地笑了。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地上那副变成两截的字画看去,那未被反面盖过的一角。

“竟是一片空白!”

桃剑大骇,一个箭步冲过去拾了起来,瞬间如遭雷击,这原本活灵活现的神剑与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赫然已经凭空消失。

“这已变成一张白纸!”桃剑不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忘尘居三楼,书籍如山,风景如画。

李刀失措地抱着怀中嘤嘤而泣的冷艳,心中怜意更盛,如果说他不爱冷艳的话那是假的,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心中一直有一个难以打开的心结,使他不得已四处躲藏。

良久良久,冷艳才从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挣拖开来,仰起头,幽怨地注视着面前这一如昨昔的脸庞,他那紧锁的眉间仍残留着那一丝痛苦,就像多年前一样亲眼目睹那女孩死去的神情。

哀痛莫过于心死,没有泪,唯有深深的失落感与无边的愧疚。

轻轻地,冷艳抬起双手捧着那双清癯、憔悴的脸庞,重重地吻了下去,泪水也悄悄地再次破堤而出,这一吻,又是天长地久,直到两人都有些许晕眩,才慢慢分开。

冷艳哽咽:“天郎,十年过去了,你还没有放开么?”李刀迷惘地注视着眼前这梨花带雨的绝美脸庞,白皙娇嫩的额间隐隐透着一股杀气,不禁轻声道:“好妹妹,这十年来苦了你了,是为兄的辜负了你,我本不该再向你要求什么。但是我真的不想你再这么下去,听我一言,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吧,好么?”

冷艳不语,半响才道:“那你能忘了她么?”李刀惨然地摇摇头。

冷艳凄然道:“你知道么,我只有不断地杀人,任杀意驱使才会暂时地把你忘掉,可笑的是,我却从来不曾怨你分毫。”说到这,她像是命令又像是乞求一般,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道:“忘了她吧,让我多留下一点青春给你好么?我不希望我的生命再在这无边的失落与思念中渡过,除非,你愿意看着我从这儿跳下去,来换取你的终生遗憾!”冷艳猛地挣开他的双手,闪到那栏木之前,竟作势欲跳。她已是做了必死之心,孤注一掷了。

李刀大惊失色,慌忙道:“冷妹,你不要冲动。”冷艳伤心地摇了摇头,道:“天郎,你知道么,我等再见你的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我现在宁愿干脆一死也不愿再受那无尽的折磨,给我一个选择好么?”

李刀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急道:“冷妹,你不要逼我,让我好好想一想行不行。”

此刻的冷艳似乎已作了决定一般,凄然道:“不,天郎,我好累,真的好累,我现在只想要你的一个承诺,否则,我就从这下去见柳然姐姐。”她黯然地扫了一下身后那云烟遮目的万丈悬崖,纵身一跃,站在了这窄小的栏木之上,晶莹的泪水重重砸下,一滴落到了木板之上,发出“滴”的声响,一滴如力竭的雁儿一般直直地朝涯底坠去。

风乍起,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将那最后一丝俗尘拂尽,她忽地作了一个决定,右手缓缓抬起,轻轻地解开了那根缚柳的带子,然后甩头,青丝乱舞。同时,她的娇躯也是一震,脚下着力微微一动。

但仅仅这一动,便让李刀吓得半死,这一刹那,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草地上翩跹起舞的娇俏丫头,是那么的动人而纯真,可是多年后,竟已成为那一副绝美手笔。

他仰头大吼,“不——”眼前那怀中消殒的娇躯似已换了般面容。他身形如电,在电光火石之间抱住了那副冰冷的玉体,像是失去多年的宝贝一般,用力地搂入怀中,唯恐再次消失一般。低沉的嗓音此时不断地呢喃着:“冷妹,我的好妹妹,柳然的死固然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撑过来了,你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我么,是你啊!我无法想象没有了你的世界会变成怎样,所以,请不要再让我为难,我唯一的爱人啊。”

冷艳十年来从未流过今天这么多的泪水,她只觉得全身好无力,如果能够永远地依偎在这男人的怀中该多好啊。在听到李刀那句唯一的爱人之时,她的心震撼了,深深地震撼了,这一次,她幸福地知道在李刀的心中自己才是他惟一深爱的人,只是柳然的死让她过于内疚,才会故意逃避自己的。

深深地吸了口气,冷艳暗暗地道:“对不起柳然姐,我不能再看着天郎这么痛苦下去,所以我要让他接受我,只有这样,他才会慢慢恢复过来,重新变回那个傲视天地的李刀,希望你原谅,我想,这也应该是你最想看到的吧。”轻轻挣开李刀那温暖的怀抱,冷艳脸上突然泛起一片红潮,冲他温柔一笑,道:“天郎,能听到你这一句话,艳儿这十年来的辛苦不枉了,哪怕便是此刻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李刀这回没有再逃避,坦然直视着她眸中的爱意,坚定地道:“不,冷妹,我不会让你死的,从此刻开始,我要用我的一生来守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一丁点伤害。”经历了冷艳这一次的逼迫,他终于明白自己该珍惜什么。轻轻站起身来,他缓缓走到栏前,眼望那一片辽阔,猛然大吼道:“柳然,我要忘了你,你安息吧。”

“你安息吧…安息吧。”浑厚的声音不断回响,李刀拼命地大吼着,仿佛要将这十年来的憋屈吐尽。在他身后,没有了面纱遮盖的冷艳笑望这一切,眼中涕泪滂沱,终于,她忍不住蹲下身来,呜咽着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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