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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小承嘉是隐约听到了妈妈的哭声,但是躺在chuang上的他却完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来,他浑身瘫软无力,哪怕是动一动眼皮子都觉得疲累不堪,意识更是浑浑噩噩,偶尔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动静,疑是有人在低低说话的声音,说的是什么他想要听清楚,可是集中精力却什么都听不见。

躺在chuang上的小承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来,他差点忘记了,他弱听,不佩戴助听器他怎么能听得见呢?

从他懂事开始,他就离不开那个佩戴在耳朵上的仪器,他以为那是他与生俱来应该陪伴在他身边的东西,但是他也发现,自己是不同的,不同的是妈妈看他的眼神,每一次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哪怕是笑容,都是含着淡淡苦涩的!

正因为他的不同,所以妈妈看他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丝疼爱和呵护,而他也没有错过妈妈眼睛里的遗憾和心疼。

其实,这样活着,真的挺累的--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妈妈没日没夜加班不能早点回家开始?还是从一年前的那个夏天开始,他的世界原本不该是这样的,至少,无声的世界里本该没有这么的孤独,但是却在那个夏天之后,他彻底变得孤单了。

或许妈妈还不知道,妈妈以为他还小,小孩子沉浸在悲苦的往事里不会持续太久的时间,小孩子的自愈能力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复原。

其实,不是的--

他已经忘不掉了,好不了了

病chuang上的孩子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不该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会有的,那不是因为身体的不适感才会显现出来的神情,他是在回忆,因为深深陷入回忆之中,堕入了噩梦之中的孩子,被记忆纠缠到痛苦得变了脸色。

“他好像不太舒服!”病房里响起了朗润低低的声音,他走到chuang边探出手试探了孩子额头上帐峭肆耍

得出这个结论的他朝chuang边坐着的男人那边看了过去,司岚守在这里好几个小时了,坐在那边连眼睛都不曾合一下,尽管脸色疲惫,但在朗润朝他看的时候,撑着那双红眼睛看了过来,“你怎么还没走?”

朗润看他一眼,“几个人之中得过水痘的只有我一个!”他说着也不再做过多的解释,“等他烧退下来了建议你把他接回去好好养着,在他的水痘结疤之前都不要出来吹风,更不要让他伸手抓破了皮肤,防止感染!”

朗润说完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银色的指甲刀,直接扔到司岚的面前,看着好友那双发红的眼睛,“顺便提醒你,未来一周之内,你要注意一下你自己的体温!”

司岚垂下了眼眸,捡起了那一枚小指甲刀,拿在手里转了转,朗公子虽然洁癖得让司岚恨不得退避三舍,但是不得不说,这位二爷做事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是最心细如尘的一个人,他的细致入微精细到观察到了小承嘉的手指甲过长,为防止小承嘉一不小心抓破了水痘,他连指甲刀都准备好了。()

朗润看他低着头开始剪孩子的指甲,也便不再打扰,正要退出去便听见低着头的男人低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这个‘她’当然不可能指的是其他人!

“高温,体热,昏睡,感染了!”朗润用最精简的词汇将隔壁烧得迷迷糊糊都还在喊着儿子名字的女人的真实情况汇报给了他听,剪指甲的司岚手一顿。

朗润退出病房时,张晨初正站在门口,手腕上还挽着司岚的西装外套,见润哥儿出来,他的目光才从室内收了回来,尚卿文带着舒然先走了,毕竟他家里还有个美洋洋,而那两口子都没有出过水痘,也担心着家里的美洋洋会不会被传染了,这里最清闲的就是他了,虽然司岚叫了他们走,但他却和朗润选择留了下来

门口的张晨初伸出脚绊住出门的朗润,朝里面看了一眼,“难道你没觉得里面的那个人此时此刻才是最有男人味儿的时候?”

朗润被他伸出来的腿挡了路,心里有些不畅快,眯着眼睛看他一眼,此时的病房里,低头给孩子剪指甲的男人动作是小心翼翼的,他把孩子的小手摊开在自己的大掌心里,在剪指甲之前,手指落在小手心上,低着头的他似乎在专注地看着孩子手心的纹路,是那么的专注。

可能是吧,门外的两人居然都从那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难得的温软!

张晨初还要感慨,被朗润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他这样的男人味?”

张晨初要感慨的话被朗润的一句话堵死在了喉咙里,朗润的言下之意就是,有这种男人味儿在今天晚上之前只有尚卿文有,如今又多了一个,而两个男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当了爸爸的人了,可是你,有吗?

张晨初抖着牙去追朗润,觉得今天必须要跟这家伙谈谈‘男人味儿’的广泛含义,有没有搞错,他们有,我没有,哦,难道你有??

咱俩半斤八两的,你说这话也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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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给孩子剪指甲是司岚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也没想过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此时他却被孩子手心那些莫名其妙的刀伤看得眉头紧皱,有伤口的都在右手上,五个手指头除了大拇指没有伤痕之外,其余四根的指头上都有新旧不一的伤口,疤痕稍微深一些的伤势要重一些,轻微一些的就一条线。

他的手是怎么回事?

司岚注意到小承嘉的手不似美洋洋那孩子的手一软的柔软,他的小掌心有些干硬,有两根手指头上还有倒刺,他的一双手倒像是经过了一些物质的腐蚀使得皮肤变得干燥生硬,比如一些家庭洗洁精或是洗衣液之类的**侵蚀伤害了他柔嫩的肌肤。

司岚的目光凝住了,用小巧的指甲剪开始给孩子将手指尖的倒刺一根根地减掉,剪指甲的卡擦声在耳边清脆的响起时,他又听到了孩子迷迷糊糊喊出来的声音

。()

“妈妈,妈妈,你,别难过,你,你还有我,你等,你等我长大--”

你有没有试过当孩子用这样的童音超出了他应有的年纪不是在跟你撒娇反而是软言细语地安慰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听到了心里最令你难受的声音,就像在午夜里独酌一杯用酒杯跟酒瓶相撞在一起砰的一声有心碎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是这种心碎的声音!

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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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雨小区,阮妮的别克车停在了一个单元楼下,她的车昨天借给了boss用,昨天晚上司家的司机给她送车过来的时候是清洗得干干净净的,司机在下车之后还特意检查了一下后车座右边的车门,确定没事了才松了一口气,阮妮询问司机有什么异常吗,司机只回了个‘看看是不是被砸掉了漆!’

阮妮给这句话说得丈二摸不到头脑,一大早就接到了上司的电话,电话里的boss不是交待给她一些公事,而是交给她另外一个特殊的任务。

电梯到达六楼,请来的家政人员已经提前在门口等了,阮妮站在了606的门口,按照boss交待从门口的地毯上找到了一把钥匙。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阮妮吩咐家政人员开始给整套房子进行消毒处理,虽然她还不明白boss的用意,但是boss让她把他办公室里两套衣服都带了过来,她提着那两套西装找到卧室的衣橱柜子放了进去,瞥见那柜子里有几套衣服很熟悉,她朝chuang头的位置看了看,果然看到了chuang头摆放着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那母子俩的合影,笑得甜蜜而动人!

阮妮忍不住地笑了,想着待会还是亲自去司家跑一趟,把司总的生活用品带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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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静浑浑噩噩了一晚上,昨天被那一场暴雨淋湿了全身,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得撑不起来,加上身体磕磕碰碰,后背在被司岚从车上推下来时受了伤,牵扯到浑身都痛,昨晚上还能咬牙一鼓作气地坚持,但是在哭过之后便是头晕目眩,一倒下去才知道身体的体能被透支得可怕

可怕的后果就是,她现在爬不起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回到自己的家门口的,戴着两层口罩的她只感觉自己头重得厉害,靠着一个地方就不敢动了,并不是因为身边的男人放出来的话是多么的具有威胁性,她就是怕自己一动就会跌倒下去。

但是,她是真的不想这么靠在他身上!

林雪静眼睛睁了睁,目测着电梯里有扶手,距离不远,她只需要靠过去就能有支撑身体的地方了,她身体一动,身子就往那边靠,结果才刚动了一下,就被那只手伸过来牢牢地束缚住,耳边冷厉的声音响起。

“别动!”

司岚有些懊恼,因为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扶着她,而他的另外一只手还抱着小承嘉,三人从医院一出来就戴着口罩,连去医院接他们的阮妮也在事先之前被通知戴上口罩过来,在阮妮送他们到了小区之后司岚就谢绝了阮妮的好意没让阮妮上楼了,水痘的传染性有多强他可是很清楚的!

此时她都这样了还想远离他,司岚懊恼着这个女人的不识时务,难道刚才从病房里抱她出来的人不是他?

林雪静被他长臂一捞,整个人就被他一把拢了过去,他坚硬的胸口撞得她脸颊疼,她此时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但也不服输地移开了自己的脸,她低着头不去看身边的人,目光落在了儿子的凉鞋上,小承嘉的病情比她严重,一路上都是昏昏欲睡,此时被他一手抱在怀里睡得很香,他一只手就将孩子抱了起来,伟岸的身高让孩子显得更加娇小。

林雪静不知道眼睛应该往那儿看,被他抱着的腰身一直紧绷着一动也不敢动,靠得这么近,脑子却也被他身上的淡淡的香水气息熏得清醒了许多,此时的她却在想着,为什么自己现在越来越清醒,还不如刚才那样的浑浑噩噩的好!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怎么办,又不敢动,意识虽然越来越清醒但脑子依然沉甸甸的,就如她想着的,恐怕他一松手她就真的就会一个倒栽葱地栽倒在地。

电梯里的气温不高,但是林雪静却觉得越来越热,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她期待着电梯能尽快到达,可是越是想什么到了第三层的时候电梯却停了下来,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人一看电梯里的三人,愣了愣,注意到三人都戴着口罩,尤其是在注意到孩子的额头上有露出帽檐的一颗水泡时,本来要按十五楼的手一移动,按在了第四楼上,然后身体靠在门口,离三人最远的距离。

林雪静心里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三人怎么了?虽然水痘可怕但是他们已经戴上了两三层的口罩了,传染再可怕也不至于十几秒钟就能传染的啊!

第四层不过转眼就到了,那人下了电梯还不忘朝里面的三人看上一眼,气得浑身没有力气的林雪静真想脱鞋子砸他。

“还有力气瞪人?”

身侧的司岚幽幽地说了一句,林雪静怔了怔,此时电梯/门刚关上,小承嘉的一声咳嗽让两人都紧张了起来,一个喷嚏打出来,司岚对着身边的女人说道:“拿纸巾给他擦一下!”

林雪静急忙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阮妮带过来的新衣服,哪里有纸巾?而她的包也不在身边,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身边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低沉开口,“我裤子包里,帮我拿出来!”

林雪静赶紧去掏他的裤袋子,若是在平时她是不会这么主动地贴近他的,但是她看着昏昏沉沉的儿子鼻涕都流到嘴边了,她只好伸手在他包里掏,她出手去掏,没摸到,旁边的男人皱眉,“我说的是这边!”

是抱孩子的左边。

林雪静被他一手抱着,又不能错开身体去他左边掏,只好身子转过去正对着他伸出右手去取,本来身体就没有什么力气,这么一来,她整个人都面对面的靠着他胸口上了,伸出手去拿的时候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被他的呼吸熏得额头上一热,她的耳根子也唰的一下热了起来。

她轻轻地靠过来,低着头不看他小心翼翼伸手的动作让垂眸的男人心里微微一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贴身靠近让他的身体有了一丝异常反应还是因为电梯里的气温有些偏热,又或是他自己也发热了,反正,热得他心里烦躁躁的。

纸巾最后是掏出来了,林雪静给孩子擦干净流出来的鼻涕,司岚静静地看着她给孩子仔细地擦着,这么近的距离,他左手抱孩子,右手又抱着她,两手的温软,用自己的双手托付起来的这样的感觉----

前所未有

电梯抵达六楼时,三人出现在606,司岚让林雪静先靠站在一边,他则从地毯下面找出了那把钥匙,让正要自己蹲下身去找钥匙的林雪静怔住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房门钥匙在地毯下面的?

司岚没有做任何解释,而是用藐视的目光看了靠在门边的女人一样,这样的伎俩不是她五年前就惯用的吗?居然都不知道换个地方,笨蛋女人!

林雪静被他那藐视的目光看得心里发堵,门开了,看那男人先把孩子抱进了房间,她正要自己扶着门走进去就听见脚步声迎面而来,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之际,她就被他抱了起来。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抱着她的时候她还不太清醒,也没有这样的清晰的心理感受,如今她已经清醒过来了,被他这么一抱,她整个人的神经比刚才在电梯里还要紧张,紧张得全身都绷直了一般。

“你--”放开我,林雪静后面的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投递过来的吃人的目光给吓得缩了回去,她真怕他一个不悦直接又将她给扔在地板上,她的后背到经过了一个晚上到现在还疼着,再摔下去,她脊椎恐怕都要断掉了。

见她乖乖闭上了嘴,司岚才转开了目光,难道刚才从医院病房里抱她出来的人不是他?

司岚将她先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环视一周,屋子里已经被彻底清扫,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消毒水的气息,他把通风的窗户全部关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林雪静看着送他们回来去还不走的男人是,看着他自来熟地走进她的卧室,她忍不住地开了口,“你,你不忙吗?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卧室门口的男人一转身,眼睛一眯,阴沉沉地看着沙发上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女人。

怎么?这个时候还想跟他撇清关系?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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