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安希浩,你这个坏蛋,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个哑巴,你是不是故意来气我的!说什么鸟语啊你!”

花小意气冲冲地别过头,决定不理安希浩这个说不出好话来的家伙!

但完全陷在树荫阴影底下的安希浩,枕上双臂,闭上眼,喃喃自语地说:“以前,四岁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坐在这里看天鹅了。它们每年都会迁到别处去过冬的,但是明年还会回来。每一年,我都算准了时间,我可以说出它们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再回来,哪只和哪只是夫妻,哪只和哪只在谈恋爱,哪只小天鹅是在什么时候出壳的……这些我都一清二楚的知道,但我唯一算不准的是我的家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呵呵……”

他轻声地笑,妖艳性感的声线凝着一丝颓縻的寂寥。稠密如凤翅曲卷的眼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像午夜里独自跳舞的小精灵,在森林深处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安希浩,你……”

花小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个任性固执的孩子,此刻脆弱敏感得让她心伤。

“你知道它们为什么会产生‘三角恋’吗?”

安希浩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有时候这样固执的孩子,内心深处虽然比别的孩子要脆弱,但同时也坚强得让人心疼。

“不知道呢。”

花小意老实的回答。

也许能默默地听他诉说,本身也是一种安慰。

无声的安慰,比有声的慰藉更让人容易接受,也更适合这种场面。

“去年,一场台风袭击了这里的天鹅湖。天灾过后,湖上出现了不少与亲鸟失散的幼鸟,这些幼鸟多半才刚出壳不久,如果没有亲鸟的喂养和保护,很难成活。可是,自然界里大多数水禽都有排斥非亲生雏鸟的习性,很难接纳陌生的幼鸟。甚至于有的还会驱逐追打。那时候,很多幼子都活活饿死……看吧,自然界有时候是很残忍的。有一天,我发现了一只雌性黑天鹅,母爱极强,它收养了来自其它家庭的孩子,这个慈爱的母亲带着颜色,体形不同的一群幼雏往来的游弋,喂养和教它们生存的本领。这其中就有小黑,小白和小黄。4个月后,幼鸟们换下了绒毛,独立能力变强,不再每天依附亲鸟活动了。而小黑,小白,小黄,就养成了这一组三角关系。因为,它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比肩生存,模糊了族类的界限。但是呢,还有一只和小黑同时出壳的另一只黑天鹅,却已忘记了有小黑这么一个兄弟。即使是同根生,从小不在一处生活,也会淡忘彼此的血缘关系的。”

安希浩说完,站起身,一脸冷漠地盯着水面上的小黑。

“花小意,你知道吗?你见过鹰吗?海悬高崖上同时出生的两只幼鹰,为了争夺生存权,另一只就必须死亡!有希望存活下去的幼鹰先睁开眼的第一步,就是把另一只晚出生的幼子喙伤,并推出巢穴,让其坠落在高崖下,活活摔死!”

安希浩冰冷的语气,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我说的是真的,花小意,这别无选择。”

说完,安希浩就走了,夕阳西下,最后一缕余辉,沉沉而落……

完全陷在阴霾角落的安希浩,深沉极了,像黑色水面上,突然绽放的红莲,红焰炽热,撕裂疼痛地盛开,妖冶得让人窒息。

花小意看着他,突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安希浩这个孩子,美得让人窒息,原来这种让人窒息的气质的另一层含义就意为着残酷。

这个孩子,窒命的孤独感,让她心疼,像一丝化不开的痛,慢慢地,深深地勒紧了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