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异常寂静,三个人竟然没有注意到,那些嘈杂声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停止的。

船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只有挂在桅杆上的灯不知疲倦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有三个人影朝栈桥走来。

“郑队长,好像是陈皓,后面的——是卞一鸣,还有大李。”李云帆道。

“真是他们,这三个机灵鬼。”

“怎么样?我说郑队长他们在这儿吧!”卞一鸣道。

李云帆递了三只香烟给陈皓、卞一鸣和李子荣,然后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十点整:“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啊!”

“我们睡不着,看了一会材料,卞一鸣有话要说。”陈皓道。

“陈老师,你说得不对,应该是我们三人有话要说。”

“卞一鸣,你们是不是在材料里面发现了什么?说出来听听。”郑峰一向看好这个年轻人,他脑子非常灵活,时常会有一些奇思妙想,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不可能”里面寻找出“可能”的结果。

“郑队长,我们三个人琢磨了半天,觉得材料里面有诸多疑点。”卞一鸣道。

毕老来了兴趣:“年轻人,快说来听听。”

“毕老,是这样的。现在,我们已经确认皮腰带就是马明斋的,可是,马明斋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如今,他的皮腰带竟然出现在死者的身上,死者的头颅被凶手割掉了,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答案只有一个。”

“答案只有一个,什么答案?”郑峰道。

“死者一定是大家非常熟悉的人,一旦人们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之后,就会很自然地联想到凶手。”

“陈老师,你的意思是说,死者和凶手之间有仇吗?”毕老道。

“而且是人所共知的仇恨。”李云帆已经知道陈皓和卞一鸣想说什么了。

“还有呢?接着说。”郑峰对陈皓和卞一鸣的想法非常感兴趣。

“从八月十八号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再加上受害者失踪的时间,有五个月左右的时间了,可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人家报案,难道受害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这不是匪夷所思吗?”

“卞一鸣,你究竟想说什么。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李子荣急不可耐。

“毕老,郑队长,卞一鸣的意思是,马明斋前后‘死’了两次。”

“马明斋前后‘死’了两次?”李云帆似乎已经明白了卞一鸣的言下之意,“你是说,十几年前,马明斋是假死,马家桥‘8。18’无头案的受害者就是马明斋。”

卞一鸣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卞一鸣说的非常有道理,一个从人们的视线里面‘消失’的人,再‘消失’一次,人们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反映,受害者的家属自然更不会报案,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报案呢?只有这种解释才合乎情理。”陈皓道。

毕老猛吸了一大口香烟,微弱的光闪现出一脸的惊异:“郑队长,金所长说过,当年,马明斋得知工作队和派出所要抓他,当天夜里,他就死了,确实有一点突然,不过,马明斋死的时候,金所长和工作队的连队长到马家去看过,金队长还亲眼目睹了马明斋的下葬过程。”

“对,八卦洲的二姑太也证实马明斋是喝毒药死的,第二天早上她端水进屋的时候,还看见马明斋口鼻流血。”李子荣道,“这又怎么解释呢?”

“如果马明斋十几年前是假死,那他这十几年是怎么瞒过马家集的人的呢?将近十二年,竟然没有走漏一点风声。”毕老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马家是深宅大院,只要家里面的人守口如瓶,销声匿迹,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如果卞一鸣的假设能够成立的话,知道这个秘密的就不会是马明斋一个人,因为,要制造这样一幕假死的闹剧,靠一个人是不行的。卞一鸣的想法非常大胆,郑队长,下面的刑侦工作应该把这种假设考虑在内。”

“你们还记得我曾经提到过的智请长老吗?”陈皓思维的触角还在向纵深运动着。

“记得,我们第一天上山就碰到了马清斋和盛老太太,第二天,我们在普觉寺还看到一个人和智清长老在一起,这个人是谁?我们当时没有看清楚。”陈皓道,“这会不会和‘8。18’凶杀案有关联呢?”

“如果‘8。18’凶杀案的死者就是马明斋的话,那么凶手就有可能是盛家或者包家的人。”李子荣道。

“从金所长所介绍的情况来看,盛包两家和马家的仇怨由来已久,而且是不共戴天。”陈皓道。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盛家、或者包家的人在无意之中发现马明斋还活着,即使马明斋把自己隐藏得不漏痕迹,但世上绝没有不透风的墙。”卞一鸣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发现马明斋还活着,盛家、或者包家绝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杀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这是一件多么痛快惬意的事情。天不知,地不知,鬼神也难知。仇家还不好声张。只能是哑巴吞黄连。”陈皓道。

“可不是吗?如果不是阎师傅误打误撞地触摸到了这个案子,还真是神鬼不知。”李子荣道。

“郑队长,我们再和金所长谈一谈,请他再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他能想起什么东西来。”李云帆道。

“再找马家大院附近的人了解一下,说不定能寻觅到马明斋假死的线索。”

“行!明天早上,我们到马家集南边那条山道走一趟,让金所长一起去,在路上谈。走,睡觉。明天早上六点钟出发,不要惊动其他人,我们几个人就足够了。”郑峰一锤定音。

马家集的夜静得出奇,对岸的芦苇荡如在画中,河水仿佛已经凝固,木船不像是浮在水面上,倒像是躺在沙地上。空气中虽有凉意,但感觉不到一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