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二狗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褚二狗脱去了身上的旧棉袄——棉袄上有好几块补丁,下摆还露出了一点棉花。

他把棉袄往地上一扔,一只脚伸进了树洞,侧着身体,弓着腰,头向胸前一缩,整个身体慢慢地钻到树洞里面去了。刘队长把手电筒递给了他。

洞确实很深,不一会,就看不见二狗的身影了。

约摸两分钟的样子,二狗的脑袋出现在洞口:“警察叔叔,你们让一让,我扔了。”

二狗将一个圆溜溜、黑乎乎的东西扔出洞口,它应该就是小朋友们玩的那个皮球,球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跳了几下,停住了。人群中出现了一阵短暂的**。

只见褚二狗把头伸出洞外,道:“叔叔,能不能找一根棍子来。”

郑峰朝金所长看了看,金所长明白郑峰的意思,便走过去对着人群大声喊道:“谁家离这里最近,拿一根竹竿来。”

“我家有竹竿,等一下,一会就来。”人群中有人应了一声。

“请等一下!”李云帆冲到人群跟前,对着外面大声喊道,“这位同志,最好在竹竿的前面绑一个铁钩子。”

“好嘞!”

这边,卞一鸣对着那颗头颅发愣:“这颗头颅在树洞里面的时间好像要更长一些,好像不止五个月左右的时间,肌肉降解的速度也太快了。”卞一鸣道,卞一鸣的疑惑是有所指的,因为大家在潜意识里面已经将这颗头颅当成“8。18”无头案的“头颅”了。

“树洞里面有很多生物,有它们参加降解,速度自然会快许多。”陈皓道。

“不对啊!”王萍道。

“有什么不对?”卞一鸣道。

“陈老师,你们看——死者的颈骨……”

“小王说的对,死者的颈骨几乎没有,如果是‘8。18’凶杀案的受害者,其颈骨应该很长才对。”陈皓道。

“来了——来了。”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一个三十几岁的小伙子举着一根一丈多长的竹竿走了进来,人群很快又恢复原状。

金所长接过竹竿,递给树洞里面的褚二狗。

可是,由于竹竿太长,不能全身而进。

金所长拿过竹竿,提起右膝盖,双手用力向下,竹竿弯了,但还连在一起,金所长来回拧了几下,最后一分为二,然后将绑着铁钩子的那一头递给了褚二狗。

二狗抓着绑着铁钩子的那一头,竹竿便开始往洞里面移动。

很快,二狗连同竹竿都不见了。

郑峰站在洞口,朝树洞里面看,手电筒的光束直射洞底,洞底果然有一湾污水。

“邓军,再拿一把手电筒来。”郑峰道。

邓军打开黑色皮箱,从里面拿出一把手电筒,递给郑峰。

郑峰打开手电筒,伸进树洞,光线果然亮了许多。

二狗用铁钩子在水里面划拉了几下,最后一下,好像钩到了什么。

“有东西!”洞里面传来二狗既响亮又沉闷的声音。

“是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晓得。”

“小鬼,把东西捞上来。”郑峰大声道。

老槐树下,人越来越多,不少人爬到石头墙上去了,十几个小伙子骑到银杏树和古榕树上去了。

一分钟的光景,竹竿的尾部出了树洞:“警察叔叔,快拽!”

李云帆抓住竹竿,用力向上提,看样子,很有一点分量。不一会,铁钩子出现在洞口,铁钩子上勾着一样东西。

郑峰抓住铁钩,用力往上提,东西终于出来了。

“什么东西?”

“黑乎乎的。”

“像一件衣服。”

“我看不是衣服。”

“哪会是什么?”

“我看像一个包。”

“包?”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诸多猜测,诸多疑惑,诸多惊恐。

最后一个人说对了,捞上来的确实是一个包。

二狗把脑袋伸出洞外,正准备弯腰侧身,被郑峰一把抱住,拉出洞外。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李云帆和同志们看看人群,再看看楮二狗,也笑了,因为二狗的脸上身上全是淤泥,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大家,两只脚上,一只穿着布鞋,一只脚光着,脚上和小腿肚上糊了一层淤泥。当二狗发现丢了一只布鞋在树洞里面时,转身又要钻进树洞里面去,被郑峰一把拽住了。

“警察叔叔,我丢了一只鞋——在树洞里面,我进去拿。”

“小鬼,鞋子,我们不要了,脚上的这只,我们也不要了。王萍,这件事情叫给你去办,现在就去办,为我们的功臣置办一身行头,刘队长,请你开车把小鬼送到舒心堂洗一把澡,王萍,你把他抱上车,小鬼,来,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郑峰蹲下身子准备帮褚二狗脱裤子,刚解开裤带,就被二狗抓住了双手:”警察叔叔,现在不能脱。”

“小鬼,你怎么啦?这东西又潮又脏,穿在身上会生病的。”

“警察叔叔,二狗下面只穿了一条裤子,脱了就光腚了。”

“哈——哈——哈——”人群中再一次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郑峰没有笑,他一边脱下军大衣,一边道,刘队长,跟我来,走,小鬼。”

二狗双手在老槐树的树干蹭了几下,然后拾起先前放在地上的棉袄,拎在手上。

人们让开一条路,郑峰手拉着二狗的手,走到汽车跟前:“小鬼,现在有汽车挡着,用不着害臊了。”郑峰将二狗带到汽车另一边,把他的衣服全脱了,然后用军大衣将二狗裹了起来。抱起他,轻轻地放在汽车的后座上。

王萍坐上车后座。

刘队长启动汽车,驶进山门,直奔鱼市口的舒心堂而去。

“郑队长,你过来一下。”金所长大声喊道。

“金所长,是什么?”

“郑队,是一个包。”李云帆道。

包是黑色皮包,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异味。

毕老用一根树枝将包拨正,包有一个盖子,还有一个比较长的背带。接着,毕老掀开包带,挑起包口,朝里面看了看,什么东西都没有,再用树枝在包里面来回划拉了几下:“郑队长,里面好像有东西。”

“拨出来看看。”郑峰从金所长的手中接过多余的那半截竹竿,用竹竿的头部挑起包口,“毕老,您拨。”

毕老用树枝向外拨。

不一会,一样东西滚到地上来了。东西成柱状,一头粗,一头细,上下各有两个金属头,有十五公分长,周身发黑,金属部分已经锈蚀。

“郑队,好像是钢笔。”卞一鸣道。

“这个包有点像学生用的书包。”海洋道。

“比书包大一些,大部分学生用的是帆布包,这种包很贵的。”陈皓一边说,一边望着众多学生身上背着的书包,他们肩上所背的书包大都是黄色帆布包,或者自家缝制的书包。

不管怎么样,今天的收获还是很大的,先把现场提取物带回去再说。陈皓拍照完毕之后,邓军用塑料布将三样东西包起来,拎到汽车上。

三辆汽车开进山门,向鱼市口方向驶去。

老槐树下,山门内外,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还没有散去的意思。

“12。3”凶杀案并没有影响神树在人们心中神圣的地位,相反,人们对老槐树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神树终于从人们的精神世界里走到现实世界中来了——他终于为马家集人做了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神树就是神树,任何罪恶都逃不出它的法眼,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罢了。